批评是与另一个不完美的自己相遇的机会,只有抓住这种机会,我们才能在生命中将自己改善得更加完好。
进入《东方时空·时空连线》时,柴静对新闻的整体播报感是比较陌生的。由于工作时时不顺,又抓不住播报重点,因此刚开始只能从最基础的模仿开始。尽管每天都只是按照最基本最原始的“让我们期待一个民主法治的社会早日到来”这句话来作为播报的结尾,但是柴静却认为,“原则性”的话肯定错不了。
但是,渐渐地柴静觉得这样的播报过于“死板”,因此柴静决心向自己的一名同事去学习,因为这名同事在同行中做采访是出了名的尖锐。当时,柴静策划了一期《飞越的界限》,主要采访遇难者队友和教练。柴静按照向同事学来的套路向受访人提出问题:“你就是想要那种特别来劲的感觉吗?……这比命还重要吗?……”
采访播出后,《生活空间》的编导李伦给柴静发了条短信:“你把重心放错了吧?”当时的柴静还未多加思考,《南方周末》又给这期节目给出了评论:“电视节目语带嘲讽,步步为营。”网上有观众看完这期节目后批评道:“冷酷的东方时空,冷酷的柴静。”而柴静当时那点本来就少的观众也给柴静留言:“本来觉得柴静还有点亲和力,现在不太喜欢你了。”陈虻看完采访后,也给柴静打来电话:“人家说,这人还是陈虻招的?你可别让我丢人。”
大家的批评像潮水般涌来,柴静心中十分苦闷,眼泪直打转,但是却在心中暗暗思考大家的批评,思考究竟自己为什么做错了,错在了哪里。
带着大家的批评,柴静在后来的采访中一遍遍地问自己,直到采访了新疆喀什地震后,柴静看着受难的民众脸上的悲痛,心中如抽搐般难受起来,才恍然间明白了当初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因为过于尖锐、缺乏对人的理解,而丢失了本应有的人情味”。带着感同身受的感觉做完这次采访回到北京后,从来没有理会过柴静的节目策划突然和柴静面对面:“现在终于可以跟你说说话了,节目有人味儿了。”
正是因为来自周围的批评,柴静才得以迅速成长起来。因为对于每一次批评,柴静总是能够正确看待,并且能够在批评中将自己的错误找出来,然后想办法去更正。能够从错误、失败中汲取教训,及时改正,这样的柴静无疑是智慧的。
爱默生曾经说过:“如果我们将批评比喻为一桶沙子,当它无情地撒向我们时,不妨静下心来,在看似不合理的要求中,找到让我们进步的‘金沙’,在批评中寻找成功的机会。”从理论上来讲,许多人都懂得批评的价值,但是在实际行动上,接受批评却难很多。正如当初的柴静,在面对陈虻的批评时,有时候也显现得桀骜不驯。因为没有人会真心喜欢自己的言行被人指责,从而自心底产生一种不服从的意识。
但是,有时候我们回头看看,那些曾经被人们指责的事情,其实往往也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真正成熟的人,往往对批评会抱有一种赤诚的态度,因为,为了能够看到自己所不能见到的那个有缺憾的自己,就应该善待他人的批评。
年逾古稀的戏剧大家曹禺先生的家中,曾有一本装帧讲究的册子,册子里面裱着画家黄永玉写给他的信:“我不喜欢你解放后的戏,一个也不喜欢。你的心不在戏剧里,你失去了伟大的灵通暴雨,你为势位所误!命题不巩固,不缜密,演绎分析也不够透彻,过去数不尽的精妙休止符、节拍、冷热快慢的安排,那一箩一筐的隽语都消失了……”
黄永玉的这封信,曹禺一直保存终生。在他看来,这番淋漓尽致的针砭时弊,如一种最好的鞭策,恰恰使自己更加清醒地去面对艺术中的缺陷,让自己得以真切悔悟,从而创作出更好的艺术作品。
面对有价值的批评,我们首先要做的就是坦然去面对,并从中找出那些有价值的、可供参考的有效信息,从而去弥补自己的不足。柴静在新闻中所怀有的态度,可以说不仅源自于她内心不屈的动力,更源于她能够正确去思量自己的不足。
批评实则是人生的一次契机,当我们挺起腰杆正确接纳它的时候,你会发现,头上的天空矮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