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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中秋湿了的鞋袜

回宫之后给各个人分东西自不在话下,想得到的都分了.等到皇上用了晚茶点之后,他翻了嫔妃的牌子,知道他不会再来书房,就和小山子坐在书房门口看看星星,把白天买的桂花糕、花生糕给小山子,“你拿回去给你妈妈,这糕我尝了,入口即化,很适合老人吃的。但不能多吃,不好消化的。”

“谢谢姐姐,姐姐上月刚给过银子,现在又买这个,让姐姐破费了。”

“傻孩子,瞎客气什么,姐姐无亲无故,要这些银子也没有用,你妈妈病花银子,正好给你用。再说你还天天给我编辫子呢,就当是酬劳了。”我爱怜的拍了拍他的头。听到右侧走廊好像有声音,回头看看并没有人。这边小山子又开始啰嗦。

“我看姐姐就是懒,哪有人连个辫子都不会编的。还有姐姐那领口袖边的,连个花都没有,其他的人都是托我们太监买针买线的,争着给自己绣出不一样的来,宫女不许描眉抹鬓,衣服基本一个色,靠的就是这个不一样,姐姐可倒好,就见您拿过一次针线,还扎了手。要是姐姐实在不会,我给你绣吧,姐姐看要什么花样。”好像听到了笑声,回头看看还是没人,就接了小山子的话。

“行了,整天的站规矩伺候主子,洒扫整书的,你还嫌不累啊,还做那个闲事,有功夫看星星也比低着头绣那个强。再说我也不愿意出那个风头,越是不显眼越好。"

“为什么,姐姐难道不希望被皇上选中?那是多少进宫的人想的好事,就算不做皇上的嫔妃赏给哪个王爷大臣也是好的。我看皇上也喜欢姐姐,姐姐干嘛要处处躲呢。”

“住嘴,这话也是你该说的?不想要脑袋了不是。”我喝断他的话,“小山子记住,以后不许说这样的话,姐姐也不希望做什么妃子王妃的,姐姐不喜欢这样那样的规矩束缚。知道么!”

“知道了,小山子记住了。”

过了一会儿小山子又问,“姐姐不喜欢规矩,那姐姐喜欢什么?”

“我啊,我喜欢自由自在,喜欢看山看海看水看花,凡是美的都喜欢看,等到了出宫的那一天,我就买匹马,唉,我不会骑马,那就买辆马车吧,四处周游,能把大清朝的山山水水走完最好。”

“姐姐你在做梦吧,你一个女孩子怎么可能一个人出门,不怕碰到坏人么?”

“世上还是好人多的,再说我把自己打扮成叫花子,谁会来找我。”嘿嘿,好主意,就这么办。——我得意于自己的突发奇想。

小山子却不以为然“那姐姐总要嫁人吧!”

“这个,呃,还没有想好,能遇到对的人再说,遇不着就不嫁。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不也挺好的。”

“姐姐那是没遇上心上人,遇上了就不这么说了。”

“你个小太监,知道什么心上人,再说嘴看我不打你。”

“小山子有心上人了?才多大点,好花心的小子。”皇上大踏步从右墙角走了出来。

我和小山子忙着下跪,觑着皇上的神情,我可以断定,刚刚我听到的声音正是皇上和李公公他们发出来的。想到这,我不禁冷汗直下,我和小山子的对话皇上听去一多半,这真是要命,不知道他一会儿会怎么发作,罚我无所谓,可要是捎上小山子那就糟糕了。

好在皇上只叫了平身就进了西暖阁,我才松口气。

八月十五中秋节到了,宫里热闹非凡。皇上大宴后宫,奉着老太后在慈宁宫花园一起看戏。我对这些实在提不起兴趣,今天也不需要伺候人,便自己溜了出来。想了想还是去御花园吧,那里离着远,不会有人来打扰,更何况那里菊花正好,就着月色赏菊倒也是一番乐事。

来到园内,果然无人,边赏菊边向里走,一会儿又看看月亮,是很圆,忽然想起小时候夏天在院子里乘凉看月亮时,妈妈经常讲嫦娥玉兔还有吴刚的故事,不禁又有点伤神,可更伤神的事情随之而来,前天下的雨,集了一坑水,由于仰头看月亮不小心一脚踏进去,鞋袜全湿透,虽说这个天气还不至于冷,但湿了实在不好受。扭头看见一亭子,急急忙忙上去,坐下来把湿透的那只脱下来,先把袜子拧干了水搭在栏杆上晾,鞋子只能用帕子把脏的地方擦擦,看了看实在恼人,干脆把另一只鞋袜也脱了,放在地上。我光着脚抱着膝坐在栏杆榻板上仰头倒着看天。忽然发现了以前的趣味,于是笑出声来,手臂挽着栏杆,把身子在向后靠点,脚自然的向前伸出——好久没有这么随性过了,自从来到这古代,来到这宫中,处处讲规矩,处处要谨慎,今天终于自由一回。倒着看一会儿天,索性又站起来,光着脚在榻板上跑,凉凉的,光光的,又痒痒的,很是舒服,全当脚底按摩了。

蹦蹦跳跳中忽然想起李白的《月下独酌》便轻轻吟道“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我歌月徘徊,我舞影缭乱。醒时同**,醉后各分散。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吟完诗又觉得酸,想了想不觉笑道:“月亮啊月亮,明明你最小,明明你不会发光,就是一团硬石头,可你借助日光把自己伪装的那么美,那么亮,竟让人们觉得你与日齐。唉,我现在竟也与你一样,借着你的光晕,显得妩媚柔和,其实性子自由不羁,野气十足。可谁又不是在伪装自己呢,伪装成世人喜欢的模样,把真性情掩盖起来,累又不得不为,倒是今夜与你相伴让我释放洒脱了一回。”

忽然觉得背后有人在盯着我,不自禁的打了个冷颤,小心翼翼的回过头,就着月光向后看,发现李公公提着灯笼在亭子栏杆外站着,而他身旁正站着当今的皇上和一等侍卫纳兰性德。

皇上见我回头,便走进亭子向我走来。我慌乱的晃了几晃直到俯身抓住栏杆才站稳,忙忙的低头找鞋子,却不幸的发现鞋子在对面栏杆下放着。“死了,死了”我心里想着。可是皇上来了不能蹲在栏杆上不下来,可下来了又不能不让皇上看见我光着脚,怎么办,这该死的封建社会,女孩子光脚都不行。豁出去了,我迅速地下地,迅速地下跪,口内说着:“灵惜叩见皇上,皇上万岁。”心中却祈祷月光很暗,皇上没有看见我的脚。

但是,显而易见的,皇上看见了,而且是一直盯着我身后的脚,久久的不言语。我微微的把脚向衣服下面缩,又用手拉起衣角盖,我能听见他轻笑出声,头更低了。

他笑了一回才道:“快起来吧,地上凉,小心激出病来。”

我越发不好意思,慢慢站起来后才觉得地上的青石板真心的凉,只好把一只脚叠在另一只脚上取暖。皇上低头看看我蠕动的两只脚,又勾起嘴角笑了,“李德全,把你跟前的鞋袜帮灵惜丫头拿过来。”

“嗻。”李公公也含笑答应。

“不用,不用”我连忙摆手“我自己来。”

可是李公公已经将鞋提到手里,听见他道:“哟,原来鞋子湿了,连袜子也湿了。这是掉到水里了?怪不得把鞋袜给脱了呢!”

皇上在栏杆榻板上坐下,听到这话道:“怎么这么不小心?可是掉到水里了,衣服有没有湿?”

我忙回话“只是不小心踩到小水坑里了。”

皇上吩咐李公公:“你去让小山子给她拿双鞋袜!”李公公转身出去,皇上拉我坐下,“快点坐下,秋意这么深了,还敢光着脚在地上站着,回头生病了可是要被赶出去的。”又回头向纳兰道:“把披风给她吧。”

“是。”纳兰把披风送到我手里,眼睛却不敢正视我,头微微的偏着,我却能看到他的表情是笑着的。

我接过披风裹住脚坐下,微微拉开点和皇上的距离,想挣开他的手,他却毫无松手的意思:“那边热闹着,你却一个人在这独酌无相亲,还真是有些意思。这团圆之日倒叫你吟成孤独了。怎么不和他们看戏去。”

“回皇上,奴婢只是随便说的,”我努力挣着手,一边接着说“皇上不是也没和他们看戏么?难道皇上也孤独么?”

皇上终于放开了手:“朕不是孤独,是忧心,台湾之战已经打响,却迟迟无消息传回,也不知战事怎么样了。”见我不回话,他接着问:“怎么不说话?”

“回皇上,国家大事,奴婢不敢插嘴。”

“朕让你说你就说,又没有外人。”

“奴婢想说,说不定已经赢了,捷报马上就会到了。”

皇上眼光一跳,紧盯着我问:“你怎么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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