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星光,夺去了圆月的皎洁。虽然是夏夜,晚风中仍带着刺骨的寒意。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在这月圆之夜,梨落却要启程离开。梨落在房中留下一封信,告诉刘喜自己要远行一阵,归期不定,不必担心挂念。又留下了制作叫化鸡的方法,让刘月娥没事学着做。
梨落围起红色的斗篷,仰视着满天星光,呆呆地出了会儿神,此时的她百感交集。如此良辰美景,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无意中来到这个世界,睁开眼看到的却是亲人被杀,自己被抛下山崖的情景,即便是十年过去了,那场景即使在梦中也依旧清晰。既然注定漂泊,就要做好随时走到一个陌生的天地中,她不怕!
她没有回头,笔直地走了出去。
可是她只能漫无目的地走着。她能去哪儿?何处是家?有家人在的地方才是家?可是家人已逝,哪儿还有家?梨落有些沮丧了,默默地叹了口气,无意中碰到包袱里的白虎图,梨落涣散的眼神渐渐变得坚定起来。心底的那个愿望,便是她前进的动力!
天乾朝四面临海,大昌城北面是望海城。望海城顾名思义,城临大海,站在城墙上便能观望海景。
一路向北,策马狂奔了一天的梨落终于在天黑之前到达了望海城。进城了天还未黑,夕阳通红似火,却不似大昌城那般闷热。一阵风吹来,带着阵阵咸腥味,微湿。
一进城,便看到从城门摆了一路的摊贩,摊上陈列着各种奇珍异宝,用贝壳做的奇珍玩物,还有各种奇巧的珍珠首饰。夕阳西沉,小贩们的热情却不减,看到风尘仆仆的梨落进城,立刻上前招呼,举着手中的商品,对着梨落吆喝着。
此时的梨落已经易了容,火红的斗篷里裹着火红的束身锦缎,充满了狂野而妖冶之气。
梨落并不急着找客栈,便笑着下了马,随意地观赏起来。突然,城门那边呼啸声大起,一匹枣红色马匹冲进人群,紧接着五匹健马疾驰而来,顿时狂风大作,烟尘滚滚。
浓尘中凄厉的呼啸声夹杂着震耳欲聋的马蹄声,着实令人心惊胆战,摊贩们惊得连连退后。
三匹铁骑瞬间超越前奔的枣红马并将其包围,中间被包围的俊朗男子生生拉住坐骑,眼里没有丝毫慌乱,眼皮甚至眨也不眨。俊朗男子身穿绛红大袍,眉目之间尽显英气,他沉声道:“在下与五行郎君素无瓜葛,为何连日纠缠于我?”
迎面一匹马上坐着的虬髯大汉厉声道:“我且问你,那东西可是在你身上?”
红枣马上的男子虽风尘扑面,却也遮不住他俊朗而刚毅的侧脸,男子朗声笑道:“我若说不在,你们可会相信?”
“自然不信。众人皆知你与那天下第一神偷相识甚熟,且他性格乖戾,莫不是他看中的东西,就算是价值万金也不会瞅上一眼的。倘若被他看上,就算是皇宫内院他势必也要拿到手。而天底下能叫的动他的人却只有你一个。”虬髯大汉冷笑一声,又道:“如今他竟有本事逃过我们青花楼的眼,必定是你将他藏起来了,东西自然在你手中了。”
“郎君既然认定东西在我身上,又何必多此一问呢?”男子冷声道。
虬髯大汉怒吼道:“那就拿来吧!”突然一提缰绳,迎头飞驰而来,长鞭迎风一抖,“啪”的带着尖锐的破风声,毒蛇般抽了下来。这一鞭抽下去,不死也活不长了。
男子并不避让,目光微冷,手一扬,不知怎地,已提着了鞭梢,趁势一抖,虬髯大汉百来斤重的身子竟被他凌空抖起,重重地摔在马下。虬髯大汉想不到他年纪轻轻竟有如此胆识和武艺,遂不及防,摔了个狗吃屎。
“大哥!”其余四人大惊。
其中一人怒道:“小子,我们敬重你是天下第一庄庄主才好言相劝,不忍下狠手。你竟还敢将我大哥打下马,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
“若非各位苦苦纠缠,在下也不会出手。”枣红马上坐着的俊朗男子正是欧阳珏。
身后另一人怪笑着接道:“何必与他浪费唇舌,我看还是把他杀了给我下酒的好。哈哈……”这声音又尖又细,宛如踩着鸡脖子,刺得人心头发麻。
语声中突然飞起,头前脚后,一支箭似的飞射出去,直直地撞向欧阳珏。速度飞快,欧阳珏根本来不及躲闪,只好在马上运气,以掌相对。哪知那人的头坚硬如铁,一掌下去竟然毫发无损,倒把欧阳珏连人带马撞退了好几步。
欧阳珏右掌发麻,抑制不住地微微抖动,心道:这回逃不过了。
在人群中观望的梨落瞧见他们的身法,就知道欧阳珏是打不过他们的。若是一对一的打,欧阳珏不会输,如今一对五实力悬殊,怎么逃的了。
被围在中间的欧阳珏磨了磨拳头,发出“咯咯”响声,双目冷冷地盯着周围之人,大喝一声就要出手。这时,突听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一个火红的影子像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球冲了过来。这团火竟是一人一马,火红的马,火红的衣服,从人群中闯了出来,直奔欧阳珏。
一个清脆响亮的声音喝道:“看我的噬心毒粉!”话音未落,手中便洒出一把红色粉末,五行郎君立刻屏气,调转马头。
红影这时已掠入人群,对着欧阳珏低声道:“快走!”
欧阳珏反应也不慢,立刻抓住缰绳,策马紧跟在红影身后。
两匹马狂奔好几里,瞧见身后并无人追上才停下来。
“那些都是什么人?”红影开口道。
欧阳珏认真地打量了红影一番,眼里的疑惑变为惊异,朗声道:“他们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前辈“五行郎君”,刚才那个虬髯大汉便是他们的大哥金郎君。他们十年前已经销声匿迹了,最近一个月才重现江湖的。”
“哦?怪不得看起来实力很强,只是他们刚重返江湖,你怎么就得罪他们了?”
“我并未得罪他们,得罪他们的是若离公子你。”欧阳珏直直地看进梨落的眼睛,他现在已经慢慢接受这个随时以不同面貌出现的少年。这个少年的易容术很高明,虽然外貌可以改变,但是一个人的眼神是改变不了的。若离的眼神明亮而清澈,他只需看一眼便永世难忘。
“我?”一身火红的梨落不禁一愣。
“是的,他们要找的就是白虎图。他们也知道白虎图是被绝无影偷走了,而江湖人都知道绝无影只听命于我,所以他们才找上我的。”
“他们从许州一路追杀你到了这儿?”
“不错。在绝无影离开之后,我便把母亲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自己也离开了天下第一庄。他们便一直追到了这里,幸好你及时出手,否则今天我定是逃不掉的。”欧阳珏深深地叹了口气,他在江湖上也算颇有地位,黑白两道见了无不以礼相待,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狼狈。
梨落见欧阳珏暗淡的神色,冷声道:“你可是后悔答应我的事了?你若后悔,我也不为难你,你只管告诉他们东西在我手上好了。”
欧阳珏看向梨落冷若冰霜的侧脸,眼里的暗淡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嘴里一字一句坚定地说道:“我答应过你的,便会做到!”
梨落忽然笑道:“很好!你母亲那边我自会安排,你大可放心!”梨落第一次看到欧阳珏的时候便知道,这个人一定会帮她的,他不但正直果敢,更看中承诺。所以,他到死都不会出卖她。
“多谢公子!”欧阳珏眼里终于露出一丝喜悦。是的,他最担心的便是母亲,而他相信眼前此人定能保他母亲平安无事。
梨落想了想,又问:“你之前让绝无影传话于我,说什么古鹰重现可是说刚才那几个人?”
欧阳珏摇头,正要回答,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两人朝身后望去,正是疾驰而来的五行郎君!
“这么快就解了毒,看来真不能小瞧了他们。”梨落嘴角轻轻翘起,露出一丝笑意。
梨落没有动手的意思,欧阳珏自然也不会动。
五行郎君不愧是武林高手,耳力也是极好的,不一会儿就在两人面前停了下来,其中一个黄衫大汉不屑道:“不过是雕虫小技,竟敢在我等面前戏耍,如今江湖小辈当真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
“哦?看来前辈似乎在江湖上很有名气啊?不知怎么称呼?”梨落睁着大眼,一脸新奇道。
对面黑色骏马上一白衫男子冷冷道:“今日就让你这黄毛小儿死个明白!听好了,我们就是‘人神色变万鬼哭’的五行郎君。这个名号在江湖上也是闻之色变的,你难道没听说过?”
梨落微微一笑,道:“这个名字果然很威风,不过还是稍稍比我的差了那么一点点。”
领头的虬髯冷笑道:“就凭你?你算什么东西!”
梨落也冷笑道:“你们可要坐好了,我要说出这名号,怕你们吓得坐不住摔下马,那可就太丢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