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踩上沙发,站得高高的,又用手比了比,这才满意――她能够看见他的发顶了。
她收回思绪,依旧固执地咬着牙。
萧刻看见她唇上的血,胸口一阵抽痛,立刻抬手掐住她的下巴,心急之下,力道没有控制好,乔丽贞痛苦地拧眉,仰着脸,泪水从眼角滑落,啪一下,落在了他的手背上。
那灼热的温度,仿佛是要将他的心都融化。
“松口,快点。”他叹气,微微地松了手,却依旧没有放开她。
她娇小的脸庞,肌肤细嫩透亮,吹弹可破。黑珍珠般的眼睛倔强地不肯看他。
“听话,松开吧。”
语气里,是无奈,是宠溺。
乔丽贞只觉得自己的心又是一阵阵的揪痛,阖上眼,依言松了口。
“一定要离开我,是不是?”
萧刻看着沾满了血的唇角,心疼不已,抬手想为她拭去,却不想,乔丽贞猛地往后一退,躲了过去。
乔丽贞冷然地笑出了声,一声一声,越来越大声。她从来就没有这样失控过,这一刻她却想放逐自己。
萧刻站在她跟前,目光死死地锁在她的身上,厉声问:“是不是?”
“由得我选择吗?”
乔丽贞看着他的身后,凄婉一笑。
倏地,萧刻的幽深的眼眸里闪过一抹厉色。
“萧刻,你怎么答应我的?”柯以兰看着那一高一矮的两个人,杏目圆睁,厉声问。
萧刻缓缓地转了身,看着如今发了福的柯以兰只觉得好笑。她原就不高,只有一米六的个子,这两年日益发福,身材与婚前那真是一个天一个地了。
他抿着唇,目光越过柯以兰,阴鸷地看着她身后那一群正拿着相机摄影机的记者。他一个个地看过去,一个个地记进心里去。
“以兰。”他缓缓地开口,声线平稳,听不出丝毫的怒气。
柯以兰一怔,她已经好久好久,久到她自己都忘记了,他是有多久没有叫过她以兰了。
“我们之间的事情,何须搭上别人。已经是人尽皆知了,还不够吗?”
他目光黯然地看着自己的妻子,忽然间失去了满身的戾气。
“够?怎么会够呢,你说,那个贱 人恬不知耻地勾 引你的时候,她怎么就不觉得够了?第一次放过你们的时候,你们怎么就不觉得够了呢?”柯以兰瞪大了眼睛,目光逡巡在萧刻和乔丽贞之间,抬高了声音,大声地嚷起来,“你们一次次地苟且的时候,怎么就没有想过到此为止就够了呢?”
乔丽贞半个身子隐在萧刻的身后,听见柯以兰讲出苟且两个字的时候,身子猛然一颤。
“柯以兰!”
她忽然出声,从萧刻的身后走出来,低头,握住他宽大的手掌,举起来,高高地举到了柯以兰的面前,目光从容不迫地将那群记者看了个编,声音略微沙哑却依旧鉴定无比地说:“我是爱萧刻,爱到不惜做情人,那你呢?你只爱他的钱,拿他的钱去养小白……”
“啪!”一声巨响骤然在这静谧的空间里响起。
萧刻别开眼,紧紧地握住刚刚打了乔丽贞的右手,也挣开了她握住他的手。
乔丽贞捂着脸,耳边嗡嗡声响个不停。她不可思议地看着萧刻,颤抖着双唇,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所有人都怔住了。
连看八卦的记者都忘记了自己的工作,目瞪口呆地看着萧刻和乔丽贞。
乔丽贞定定地站在那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萧刻目光渐渐变得决然。她的眼里,湿气氤氲,但是哪怕眼睛酸胀承受不住泪水的重量,她都没有让自己落下泪来。
她怎么能够哭?她是骄傲的白天鹅,即便是再不能够成为公主,即便是没有了王子,那又如何?她依旧可以活得精彩。她暗暗地下了决心,笑着点点头,一步步往后退去。
“萧刻!”
久等乔丽贞不来的魏青宁不放心,拉着乔子骞出来寻她。哪里知道,一走到这里,就听见那么响的耳刮子的一声。魏青宁紧张地一颤,不安地喊了一声子骞。
乔子骞顿时浑身散发出阴冷的气息,他看着萧刻的目光,仿佛能滴出水来。
风驰电掣间,原本站在包围圈外的乔子骞拨开了人群挤了进去,毫不犹豫地扬手打了萧刻一个耳光。这一掌,绝不比萧刻刚才那一掌轻,乔子骞知道自己的力道。果不其然的,萧刻一个踉跄,头撞在了墙上。
“啊!”柯以兰吓得一声尖叫,忙过去扶住萧刻。萧刻淡淡地推开她,捂着头,缓缓地自己站起身,嘴角带着血丝。忽然,他觉得掌心一热,暗叫一声不好,还未来得及有所动作,温热的血就从他的指尖流了出来,顺着他的脸,一路滴滴答答往下流。
“萧刻!”乔丽贞脸色煞白,不顾自己烧得灼热的脸颊上去扶他。
“你这个贱 人!”柯以兰怒火中烧地给了乔丽贞一个巴掌,退开了她。
乔子骞眯起眼,阴鸷地看看柯以兰,毫不客气地替乔丽贞还了一个巴掌给她。
“柯以兰,你再敢动手,我不介意在这里就废了你!”
他不费吹灰之力地推开柯以兰,越过她扶起了跌坐在地上的妹妹。
“还有你们,如果明天的报纸杂志网络上会有这些画面,自己看着办。”他脱下自己的西装给乔丽贞披上,将她打横抱起,边走边留下这话。
魏青宁看了一眼萧刻,看见他正看着乔丽贞,皱了皱眉,回头跟在乔子骞的身边走了。
乔子骞把乔丽贞放上车后,猛地一个大转,将车子开出了江城歌剧院的停车场。一路上,他紧紧地抿着唇,目光阴沉地看着前路一言不发,几乎是把油门踩到了地,车子却依旧开得四平八稳。好在时间已经晚了,路上没有什么车,抱着乔丽贞一路提心吊胆的魏青宁也稍稍放下心来。
乔丽贞失魂落魄由着魏青宁扶回了家,她像一个吊线木偶,魏青宁让她走她就走,魏青宁不说,她就不动。瘦瘦的身子,从上车的那一刻开始,就没有停止过颤抖。
她身上,依旧是演出时的蓬蓬裙,脸上的妆容花了,一整个人毫无生气。
“乔丽贞!”乔子骞看不下去,怒喝一声,攥了她瘦得皮包骨头的手腕一路往卫生间拖。
“子骞你干什么?”魏青宁一看乔子骞的脸色就知道事情不好,立刻上前阻止,却被乔子骞阴着脸推开。
砰的一声,她碰倒了玄关处的大花瓶,整个身子也跟着倒了下去。
她本能地用手去撑,地上满是花瓶的碎屑,深深浅浅地扎进了她的掌心里。
“嘶!”
她吃力地站起身,还未来得及看一眼自己的手心,就听见乔子骞愤怒的声音伴着哗哗的水声从卫生间里传来。她顾不上自己,只把几片大的陶瓷碎片从掌心里拔出来,急急忙忙就冲进了卫生间里。
乔子骞一手摁着乔丽贞的脖子,一手拿着莲蓬头往乔子骞的头上冲着水。乔丽贞一点都不挣扎,白色的裙子瞬间就湿透,裙摆上的羽毛也如蔫了的花儿,无力地垂着,滴滴答答地落下水来。
魏青宁心疼不已,大喝一声“乔子骞你疯了是不是!”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上前去夺乔子骞手中的莲蓬头。
拉扯间,她的裙子也湿了大半,乔子骞依旧不肯松手,语气阴沉地说:“乔丽贞你清醒一点!那种男人你要他何用?你还嫌上一次闹得不够是不是,还不够丢人是不是?”
乔丽贞依旧无动于衷,眼神空洞地不知看着哪一处。
魏青宁也是皱眉,心里一动,忽然就扬手给了她一个耳光。她也是于心不忍,并不敢真的用力,只是希望,将她从方才那一场混乱里唤醒。
乔子骞愣住。
终于,乔丽贞眨了眨眼睛,缓缓地抬眸看魏青宁。
乔子骞手里的莲蓬头依旧不停地流出水来,沙沙沙沙地水浇在了乔丽贞的脸上。她困难地又眨眨眼,张张嘴声音沙哑地说:“哥,难受。”
乔子骞这才移开了手,随手把莲蓬头一丢,关掉了阀门。
“丽贞,痛不痛,我不是故意的,不对,我是故意的,可我、我……”
“青宁姐……”乔丽贞忽然大哭起来,朝魏青宁扑了过去。
魏青宁被她撞得一个踉跄,退了两步才站稳。她抬手,想抱抱她,却看见自己的掌心全是血,实在不忍心玷污了她洁白的裙子。
“我在,我在的,哭出来吧,哭一场就忘了,好吗?”
乔子骞头痛不已,拧着眉抬手在眉心按了按,转身去了更衣间拿了干净的浴巾出来,裹在了魏青宁和乔丽贞的身上。他这才注意到魏青宁的手,血顺着她的指尖一滴滴落下。
“怎么回事?”乔子骞抓住她的手掰开了她紧握的手指看见了一道道的伤痕,以及隐隐约约能够看见的白瓷碎片,猛然间想起自己刚刚推开她之后听见的声响,眉皱得更加厉害,“去医院。”
“不要!”魏青宁抽回手看看乔丽贞,在乔子骞的注视下垂眸底气不足地说,“没事的,就、就一点小、小伤……”
“青宁姐,你赶快去医院处理下,我没事的,不用担心我,我在家等你们回来。”乔丽贞看见她的两只手猛吸气,只觉得看不下去。
“不行!”魏青宁断然拒绝,“要去你也去,我不放心。”
最后,乔丽贞妥协,从自己房间翻出衣服替魏青宁换了,自己也换了身衣服,陪着去了医院。
再回到家,已近午夜。
乔子骞也没有送魏青宁回家,直接就带她一起回了景都。
晚上,乔丽贞和魏青宁睡一个房间。
乔子骞听见魏青宁这样的安排只是皱了皱眉看了她一眼,就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乔丽贞已经恢复过来,看着乔子骞的背影吐了吐舌头,扁嘴说:“他会恨死我的。”
魏青宁轻笑,瞥她一眼,心里暖暖的。
夜里,乔丽贞突然发了烧,原定的行程也就耽搁下来,没有立刻出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