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比喻你是八九点的太阳你都不乐意,偏说自己是祖国的花骨朵。现在怎么就好意思说自己老了?”袁杨抬脚把烟头压在鞋底踩熄:“恭喜你倪群,终于长大成人了。”
倪群竖着眉毛:“说你睚眦必报一点都不假,不就晚上顶了你两句吗?小心眼。”
“行啊,都会用成语了。”袁杨哼笑,低沉的声线听起来无比迷人,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当兵教了你八年都学不会文绉绉的一套,还是你老婆更厉害。”
“那是,”不管谁表扬他家殷虹,倪群都乐颠颠的应着:“我看中的女人嘛。队长,”倪群犹豫了一下,笑容还在脸上意犹未尽,眼底已经染了认真的肃穆之色:“对不起。”
袁杨愣了一下:“什么对不起?把我吵醒?算了,你要真觉得不对,乖乖转过去给我踹一脚……”
“不是。”倪群低下头,声音因为这个姿势几乎被反向着压回喉咙里,闷闷的:“我刚才梦到R3了。”R3,rescue救援三号任务,那次异国他乡飞鹰折翼损失惨重的行动,他失去右臂而袁杨失踪半年的结果。
袁杨沉默了好一会儿,直到重新摸出一根烟点燃。
“我欠你一声对不起,隔了这么久,你看我没心没肺的过着,可我真觉得……”倪群不知道该找个什么合适的词儿形容,焦躁的反手把半截香烟捏熄,搓动的拇指和食指因为这个略带鲁莽的动作而带飞几点火星,很快湮灭在黑暗中:“你没回来的时候我老是被这个梦吓醒,每次都是你把我推出机舱即将爆炸的临界点……你要真是在我面前被炸个粉身碎骨我也就没指望了,大不了给嫂子做牛做马,哪怕一刀捅死我也认了,偏偏就那么吊着……”
“那半年,呵……”烟气从男人的鼻腔里喷出来,将他清晰的面部轮廓悉数模糊掉:“没炸死,活的也不容易。我掉下去的位置东向偏离了坐标十几里,幸运的是,我落在了一辆正在转移的卡车车篷上,没摔死。不幸的是,在我醒来不到五分钟的功夫里,就面临着要被枪决的悲惨命运。”
袁杨耸耸肩,是他平日里几乎不会出现的动作:“那支队伍是个七拼八凑的杂牌军,跟政府军作对,又经常处于打不过被追着屁股跑的狼狈境地。我当时脑子受伤,是真的不记得自己是谁了。”后面炮火不歇,队伍仓皇逃窜。卡车颠簸着连枪管的准星都跟着一块滑稽的抖动,对方不会英语,交流不畅的前提下,他别无选择的先把那两个押车的家伙料理了。
一直逃到天色大亮身后枪声稀疏,队伍靠在一处树林边上休息整编的时候,才有人发现押车的哈吉两人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完全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家伙。
所有人嗷嗷叫着乱成一团,紧张的空气一触即发,六七支黑洞洞的枪口歪七扭八的对着他。
后来是美裔阿拉伯人马丁的出现帮了他,简单的交流后,警报解除。
失去身份的袁杨就这么不可思议的成为了一名反政府军武装分子,并在一个月后凭借不俗的身手担当了这只杂牌军的头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