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府的后花园,李纲看花想容、小云及一些义勇队员们都聚集过来了,便说:“既然大家都围拢过来了,俺就把最近发生的几个消息告诉给大家吧!一是,据探马报说,丁大侠、吴大侠分别在山东、江淮一带招募了不少新兵;况且这些热血男儿普遍心怀祖国、志存高远、素质不低啊!嗯,等新兵到来,我们就拉到西校场,正式地训练去!”
花想容、小云和一些义勇队员们闻言都喜形于色地拍手叫好:“哈哈,那太好了啊!我们扩充了高素质的兵源,再拉到西校场一正式地训练,更能克敌制胜、保家卫国了哇!”
李纲高兴地说:“第二个好消息是,我通过软磨硬缠,已让皇上把操置花石纲的经费改拨为备战经费,并且到了朱勔的应奉局,把这事儿给办妥了!”
花想容、小云和一些义勇队员们闻言皆兴奋地拍手叫好:“那太好了!太好了啊!原先光用您自家的积蓄,和皇上给咱们的奖金,总也不够用,现在有专项经费了,这扩军备战的事儿就好办多了啊!”
李纲又长叹一声,一脸凄楚地幽幽说:“唉,还有第三个消息呢,不过,是个不好的消息哇!”
“啊,什么不好的消息呀?”夫人闻言一惊,瞪着迷惘的眼睛急急地问。
李纲的神情黯淡下来,无限懊悔地说:“即是月姑为了劝阻皇上别光沉湎于练写书法而误了国事,居然把自己右手的四根手指都给生生地剁掉了哇!”
小云、花想容、夫人闻言皆大惊失色了,纷纷呼叫道:“啊,有这等事!月姑不要紧吧?我们是不是进宫去看看月姑呀?”
李纲摇了摇头,缓缓地说:“估计皇上肯定要不遗余力地封锁这类消息,是不准你们进宫探望的哇!不过,有御医和玉福、郑皇后、朱琏她们悉心照看着,是没有什么大问题的!”
小云难过得直掉泪,叹息道:“唉,劝阻皇上别迷恋书法固然是好,不过,姑娘这样断腕自残,可要受大罪了哇!”
夫人亦抹泪道:“唉,常言说十指连心,月姑她一次截断这么多的手指,疼痛会撕心裂肺的呀!闺女怎么忍受得了哇!”
“就是!月姑也太刚烈了,为了劝阻这个扶不起的阿斗,竟然不惜残害自己!这、这也太不知道爱惜自己了哇!也太不值得了哇!”花想容亦不无遗憾地连连顿足说。
李纲难过地回忆着,喃喃道:“唉,这事儿说起来也有些怪我,我当时只想着赶紧去拨备战经费的大事儿,的确忽略了她的心理感受,也没对她长期地在皇宫里所受的压抑进行及时地开导和安慰,以致——”
“就是!一个女孩子家在那是是非非、勾心斗角、相互倾轧的皇宫中生活这么长时间,得时时处处谨小慎微、提心吊胆、谨言慎行的,得承受多么大的心灵压抑和委屈哇!”夫人泪眼婆娑地说。
“呜呜呜——”小云闻言竟情不自禁地大哭起来。一旁的娇娇先是瞪着迷惘的大眼看着自己嚎啕大哭的母亲,而后看着看着也跟着“哇哇”地大哭起来。
花想容慌忙过来抱起娇娇,急急地劝慰小云道:“事已至此,小云你也别太过难过了,小心吓着了孩子啊!”这么说着,又望着一脸愧疚的李纲说:“李大人也别太过自责了,只要月姑无有大碍就好!”
看着大家都稍稍情绪稳定了些,花想容自己倒眼圈儿红红地叹息起来:“唉,月姑心念夫君,矢志不渝,真是太难为她了!唉,老天爷也不睁开眼儿,这对儿苦命的鸳鸯几时才会游到一起呀!”
此时,在瑶华宫里,郑皇后和玉福正在安慰着手裹纱布、面色蜡黄的月姑。
郑皇后依然情绪激动地说:“月姑啊,你、你让我怎么说你好呢!你也太血性、太孟浪了吧?为了规劝这么一位整日浑浑噩噩、疯疯癫癫的皇帝而自残,值得吗?”
玉福说:“母后,你就别抱怨月姑了!她也是在宫中长期压抑,心中苦闷,忧国忧民,乱了心性,才做出这看似刚烈、实则荒唐之事哇!”
面容憔悴的月姑看了一眼高谈弘论着的玉福,反唇相讥道:“怎么荒唐了?因我整日陪同他写写画画,而最终弄得民怨沸腾,狼烟四起,甚至丢了江山,那才更荒唐呢!”
玉福看月姑又急赤白脸地顶撞起自己来了,就连忙摇了摇手,气呼呼地说:“好好,你的手伤残成这个样子了,俺也不你抬杠了,你做得对好吧?人家月姑帝姬为规劝父皇别迷恋书画,大义凛然,视死如归,以身自残,流芳千古!行了吧?”
“月姑也不想流芳千古,只想别遗臭万年!”月姑重重地说。
这时,太监呼道:“太子、太子妃驾到——”
赵桓和朱琏急急火火地进来,说是听说了月姑自残的情况,就失机慌忙地赶了过来。他们看到面如土色、憔悴不堪的月姑,自然深表同情。
朱琏轻轻地抚摩着月姑的伤手,眼泪汪汪地埋怨道:“月姑皇姐,你、你也太感情用事了哇!甚至是太傻了吧!怎么能自残呢?这样最终受罪的还不是你自己!”
赵桓咬牙切齿地说:“肯定是父皇不听月姑的良言相劝,固执己见,一意孤行,惹恼了月姑,所以才弄成这样的结局!唉,这下好了,一代书法大家就此销声匿迹了啊!可惜啊!可叹啊!可悲啊!”
月姑苦笑了一下,喃喃道:“如果因我断指不能陪练书法而让一国之君改邪归正,进而致使一个国家繁荣中兴,那还不是非常值得的吗?”
赵桓由衷地赞叹道:“月姑,你胸怀广阔,心系国是,‘巾帼不让须眉’,真是女中豪杰,太让人佩服了哇!”
郑皇后说:“月姑的行动的确让人感佩不已!如若你父皇就此能悬崖勒马,回头是岸,痛改前非,重新振作起来,月姑真是为国为民立了一件大功哇!”
“母后切莫夸奖了,月姑也是一时兴起,情绪激动,不得已而为之!”月姑真诚地说。
玉福看了一眼终于肯说出心里话的月姑,撇了撇嘴,嬉笑道:“嘿嘿,现在终于不打自招了吧?”
其实,人往往就是这样,明明是自己一时冲动做错了什么事情,自己怎么责备、批评、悔恨都行,而别人只要一语中的地同情、抱怨或者指责,就立马不愿意了,就要“无理辩三分”地给人家针锋相对地抬杠较真了!而在以后的心平气和的情况下,往往又不打自招地袒露心迹、承认错误了。
此时,郑皇后看了看周围的几个人,提议道:“嗯,月姑的手伤这么严重,一时半会地也好不了,这样吧,除让御医经常来给月姑换药治疗外,咱们几个轮流带班,督促宫女悉心照看月姑!当然喽,本宫也不例外!”
“是,俺们听从母后的安排!”众人齐声说。
月姑激动地向大家连连点头:“多谢大家了!你们对月姑如此厚爱,太让月姑感动了啊!”
这日,在艮岳的炼丹亭侧,身着道冠道袍的徽宗又在往炼丹炉里加柴添火,热得汗流满面,忙得不亦乐乎。
林灵素看了看徽宗,缓缓地问道:“皇上,您觉得服用了金丹加珍珠,身体可有什么显著的变化啊?”
“哎呀,感觉非常之好哇!比以前精力充沛得多了,总觉得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徽宗兴奋不已地说。
林灵素的嘴边漾起一丝让人不易觉察的笑纹,便有模有样地挥了一下拂尘:“无量天尊!这只是初步感觉,往后就是彻底地改变体质,脱胎换骨,焕发青春;再往后就是重塑骨格经络,身轻如燕,长生不老了哇!”
一席话说得徽宗欣喜若狂了:“那好那好!养颜益寿,长生不老,朕的终极目标和毕生追求就是这个哇!那、那咱们就把这金丹多炼些、多吃些!”
“是啊,不但皇上自己服用金丹,也可让您的皇后娘娘服用嘛!”林灵素说。
不料徽宗闻言却连连摇手:“呃,别、别提她了!这一阵子专门给我作对,给我抬杠!整天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气死人了哇!”
诡谲的林灵素闻言转了一下眼珠,挥了一下拂尘:“无量天尊!既然皇后不可以陪皇上服用金丹,也可让那位陪练书法的月姑陪服金丹嘛!”
徽宗闻言再次急急地摇手:“唉,她呀,‘马尾拴豆腐——更不能提’呀!前几天为了劝朕别迷恋书法,居然自断手指,以示抗议!”
“啊,竟然有这等荒唐之事!那、那是不是皇上对人家有过分的要求了?”林灵素盯着徽宗,一脸坏笑地问。
徽宗委屈万分地撅着嘴说:“哎呀,别说朕要求她什么了,她竟然没完没了地责备起朕来了!什么不能痴迷于书画艺术啦!不能沉湎于求仙问道啦!要多多为国家大事操心啦!”
林灵素闻言转了一下眼珠,愤愤地说:“唉,她这正是‘螳臂挡车——太不自量力’了啊!你一个陪练书法的女官,只管好你的分内之事得了,干吗干涉皇上的自由呢?”
梁思成亦附和着说:“就是嘛!官家位尊九五,权高无限,天下之人谁也休想凌驾于皇权之上啊!她、她石月姑这样屡屡违背圣意,就是犯了‘大不敬’之罪呀!”
这时,忽一太监走过来禀告:“启禀官家,童太尉班师回朝,在御书房等待复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