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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花石纲起航

一个细雨蒙蒙的上午,在苏州城西北方的一个小镇上,从一家旅店里走出来两个青衣小帽的后生。她们都生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的,给人一种阴柔有余、阳刚不足的感觉!尤其是那细细挑挑的身姿、那弱不禁风的腰板,总是让人可怜和遗憾这两个人真是太不爷们儿了!——原来她们是已经女扮男装了的月姑和小云

她们故意地迈着男人一样的豪迈步伐,来到一个三岔路口。她们着急地往苏州方向翘首眺望着,焦急地等待着丁信的到来。

看到远处依然没有丁信的影子,小云不无担心地喃喃道:“姑爷一大早去码头打探消息,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啊?真是急死人了呀!”

月姑看了一眼小云焦急的样子,耐心地解释说:“这里离运河码头已经有好远的路程了,你姑爷他到那里再打探一会儿,再赶回来,这来来回回的也得一定的时间嘛!”

正在二人说话间,丁信从那边匆匆地赶过来了。

“姑爷——”惊喜之中的小云禁不住高声喊叫起来。

月姑赶紧摇手示意,制止小云莫要大声说话。小云顿时醒悟过来,连忙吐了下舌头,翻着眼低声说:“看看,我又忘了!又情不自禁地大喊大叫了!唉,一大声说话就露出了女人的马脚了哇!”

月姑叮嘱道:“别后悔了,今后当心就是。”

丁信走近二位,低声说:“听说昨天朱勔他们又在城东北的阳澄湖一带搜罗了好几船奇石。其中有一块特别巨大,叫什么‘冲霄峰’,大门出不去,就拆了人家的院墙,弄得鸡飞狗跳的!最后还逼死了人命呢!老百姓都看不上,议论纷纷着哪!”

小云咬着牙狠狠地说:“朱勔父子这样胡作非为,势必弄得民怨沸腾、怨声载道的,可远在汴京的皇上,是否知道这些呀?”

“怎么能不知道?这征集民间奇石嘉木,不就是他的主意、他的命令吗?唉,当皇帝不关心国计民生,倒在这上面下了功夫!”月姑愤愤地说。

丁信亦叹息道:“嗨,有道是‘上梁不正下梁歪’,皇帝都不务正业,净搞一些声色犬马的奢靡之风,下面怎能不跟风随潮、推波助澜的!唉,这样下去,于国于民都不是个什么好兆头哇!”

“是啊!一国之君不把精力放在劝耕农桑、富国强军上,而是用在讲求浮华排场上,那些大臣就会投其所好、曲意逢迎,这样长此以往,国家的前途真是堪忧啊!”月姑这么附和着、感叹着,又催促丁信道:“丁哥儿,你快说说,那停泊‘花石纲’船队的港湾里,可看到咱们的烟云岫了?”

“看到了!不过,听官兵们议论,原先朱冲那老家伙真是想把烟云岫藏匿起来据为己有呢,还是朱勔那厮一心想取悦皇帝而升官发财,才说服了老东西的!”丁信气呼呼地说。

月姑长叹一声:“唉,看来这烟云岫也同咱们的命运一样,多灾多难啊!呃,丁哥儿,那根据你打探的情况综合分析,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办呢?”

丁信幽幽地说:“我正要问你呢?按照岳父他老人家的临终遗嘱,说是‘烟云岫若是被朱家占为己有,就一定要坚决地夺回,不惜任何代价;倘若交给了国家,能讨要回来当然更好,若是讨要不回来,也就算了。’那现在看,烟云岫是准备交给国家了,咱们还要不要继续追截呢?”

还没待月姑表态,性急的小云就怒气冲冲地嚷起来:“哎呀,我的个姑爷唻,你这还用问吗?虽然烟云岫现在不是被朱勔贪占了,但却是他朱勔把烟云岫作为他父子升官发财的敲门砖了!再说了,老爷也没说不让咱们去追截呀!不是说‘能讨要回来更好’嘛,我们干吗放着能够截取的机会而迟迟不动呢?那样才是让九泉之下的老爷更加遗憾呢!”

“是啊!小云说得很对,我们就是要千方百计、竭尽全力地截取烟云岫!只有这样,才能击碎朱家父子借助咱们的烟云岫而升官发财的美梦!才能让为之家破人亡的我们稍稍心安!才算我们以实际行动告慰着父亲的在天之灵啊!”月姑亦郑重其事地表态说。

丁信点了点头,继续说道:“那既然咱们都同意历尽千难万险、不惜任何代价地截取烟云岫,我就把我在苏州运河码头看到的情况谈谈吧!这个码头防范特别严密,周围设有重兵把守着,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尤其是那停泊在里面的‘花石纲’船队,更有官兵轮流值班、严防死守着,很难靠近哇!”

“那、那怎么办呀?”小云闻言不由焦急地嚷起来。

丁信想了想,稍稍点头说:“这里防守这么严密,咱们也无法下手。与其在这里耽误时日,我想,咱们不如先行一步,提前到达扬州码头,再寻求劫夺烟云岫的良策。”

月姑点了点头:“这样也好!我们预先到了扬州,也好筹划筹划,见机行事!”

小云说:“对,事不宜迟,那咱们现在就去扬州!”

于是,三个人立即动身奔扬州而去。

苏州运河码头的确一片繁忙。道路上,车水马龙,熙熙攘攘,赶车的、坐轿的、骑马的、骑驴的、挑担的、步行的,做生意的、耍把戏的、测字的、算命的、骨碌锅的、卖蒜的,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黑的、白的、丑的、俊的,一些人都拥挤不堪地往前走着。河道里,舟船排排,樯橹林立,那大帆船、小帆船、木板船、乌篷船、载货船、游览船,有的在挤着缝隙地擦肩而过,有的停下来忙着装卸货物,有的在忙着打扫清洗。装满奇石的十艘‘花石纲’船队一字儿排开,在众多船只中显得鹤立鸡群。可以看出,‘烟云岫’也在其中。更有一尊巨石‘冲霄峰’,挺拔耸立,高出船舱数丈。

大队官兵嬉笑着、打闹着,带着初次出远门、赴京都的惊喜与狂放,得意忘形地沿着跳板摇摇晃晃地走进了‘花石纲’船队。

码头上,尖嘴猴腮的朱勔与弥勒佛般的父亲在作着告别。

一脸得意的朱勔大大咧咧地说:“老爹,反正让前站快马带着圣旨和冲霄峰的高度标尺,已经去沿途各州府县通知几天了,估计他们也都该拆桥的拆桥、该准备酒饭的准备酒饭了!那你在这里继续操置奇石嘉木,我就率‘花石纲’船队启程了?”

朱冲点了点头,又苦口婆心地叮嘱儿子道:“吾儿这是押运皇上的花石纲船队进京,使命光荣、职责神圣、任务艰巨、责任重大啊!吾儿一定要深刻地认识到此行的意义重大和任务繁巨!要把困难估计得多一些,要把安全放在第一位!要晓行夜宿,千万不要夜间行船!还要及早地对沿途他们准备的酒饭用银筷子进行试验,看是否有毒,以防止心怀叵测的人借机做文章哇!“

朱勔撇了撇嘴,不屑一顾地取笑父亲道:“哎呀,老爹是不是小心过度了!怎么谈虎色变的?是不是太忧心忡忡、婆婆妈妈的了!”

“呃,俗话说,‘小心没有过火的’,你就听老爹的一句忠告吧!你没听说,前几年的梁山贼寇智取生辰纲,就是用的巧下毒酒的怪招儿!”朱冲重重地说。

朱勔一看老爹还是没完没了地唠叨着,就不耐烦地点了点头:“那好那好,老爹的话孩儿牢记就是总可以了吧!”

朱冲还是进一步交待道:“儿子,此行关系到咱们的生死和命运,说一句不中听的话,把这些奇石顺风顺水地运到汴京,咱们爷俩儿就能继续地升官发财,否则——”

“没有否则——老爹不能说那霉气话!”朱勔立马伸手捂住了老爹的嘴,蛮横地打断了朱冲的话,并狠狠地瞪了父亲一眼。

“对对!哎呀,你看我这乌鸦嘴,差点儿说出那不吉利的话来!”朱冲象征性地照着自己的嘴上打了一下,还是不放心地叮嘱说:“吾儿一路上一定要谨慎小心!一是要警惕沿途贼寇劫持花石纲,二是要严防丁信及其丧石者拦截!”说至此,朱冲又神秘地近前,与儿子一阵耳语。

朱勔的脸上露出了喜色,连连点头说:“老爹的提醒极是,孩儿谨记!告辞了!”这一次,朱勔是真心实意地佩服老爹的锦囊妙计了,因为,这个妙计的确管用!

正在这时,平江府府伊也带着一些大大小小的府衙官吏赶过来送行了。他们皆一脸媚笑地抱拳拱手,朗声大呼道:“祝朱大人为圣上押运的花石纲船队一路顺风、早早到达汴京哇!”

“哈哈,好好!本官借助诸位一句吉言,一帆风顺,早早地到达京都领赏啊!”满面春风的朱勔亦得意忘形地还礼高呼。

在大家的一片恭维、欢呼声中,朱勔耀武扬威地从跳板上走至首船,大声地吆喝着命令官兵:“官兵们,把旗幡树起来!把大帆扬起来!”

群情激昂的官兵们纷纷把绣着‘花石纲’字样的杏黄色旗幡挂好,把船帆高高地升起。

朱勔趾高气扬地振臂高呼:“御昭‘花石纲’,开船喽——”

“好哇!‘花石纲’起航了啊!咱们这一回就能到东京汴梁逛逛去了哇!”官兵们欢腾雀跃起来。

喜形于色的朱勔与岸上的父亲和诸位平江府官员挥手告别。

“花石纲”船队旗幡招展,浩浩荡荡,乘风破浪,一路向西北疾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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