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林溪。”
林空鹿饮溪。
……
……
南方三月的春,还是隐隐有些寒意,学校里人来人往,都裹着厚厚的大衣。
刚开学没多久,大家好像并不能很快便从假期的美好中脱离出来,都有些懒洋洋的,食堂教室来回走,都像在放慢镜头。不过,这很正常。
又是一刻放学时,同志们虽兴致高涨,但还是一如既往的慢慢悠悠,老生之态,这让林溪看着十分着急。她望着校门口的人山人海,想着自己刚才可是从四楼一路飞奔下来,怎么可以被塞在这里,岂不前功尽弃?
其实她也没想要太快回家,若是平常,放假对她来说其实并没有太大的诱惑力,只不过,这次事出突然,猝不及防,千载难逢……
她皱了皱眉,撇了撇嘴,意思很简单:别怪我,这是你们逼我的……
杀出重围后,她又马不停蹄地奔向车站,哪管身后传来多少叫骂。
就让往事随风,随风,随风……
她就是这么想的!
她本是个容易愧疚的重度强迫症患者,难得一次如此淡然洒脱。
事出有因,还请见谅,要怪就怪他吧!
挤上公交的第一刻,她便是这么想的。
但好像节奏太快,有些累了,她拼命压抑,不去多想,靠着窗眯了一会儿,算是补觉吧。学校里没睡好,因为兴奋和一系列缜密的盘算,今晚回家,又睡不好了,因为要对一系列的计划进行实施。
陆许何,你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我开学的时候来……
……
……
深夜的视角,转入一个陈设简约的小房间,房门紧紧锁着。
今夜,她不想有任何打扰。
动几下笔,瞥一眼闹钟,她很纳闷,不是说做不喜欢的事,时间便会过得很慢吗?怎么一转眼就半夜了呢?她下意识翻了翻作业登记本,轻吁了一口气,又开始奋笔疾书……
大功告成之时,窗外早已是乌漆嘛黑的一片,没有一点光亮,周围很安静,她很感慨,一切都暂时在自己的计划中进行。将作业尽数理好之后,她没有立刻入睡,而是用尽最后一点残存的脑细胞将自己的计划回顾了一遍,尾声,是他那俊秀的面庞。她甜甜地一笑,调好生物钟,淡淡地睡去……
清晨五点,她准时醒了过来,挤挤眼睛,眼睛很酸。
自调生物钟是她在临近中考时练就的技能,虽然很伤身,略带慢性自残倾向,可是,又能怎么办的?
昨晚,哦不,今天凌晨,入睡之前,她便已将所有东西打理好了,此刻,她只需要再里里外外检查一遍。她有强迫症,所以需要花很长时间检查……所以……要起得够早!
她也知道,这是病。得治。
准备就绪后,因为某些原因,她没有立刻出发。她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后,把耳朵贴在门上,侧耳倾听。
“砰!”
“非常好!”
紧接着重重的关门声的,是一声由衷的赞叹。她背上书包,拿起手机看了一下时间,不由得地嘟囔:“这算什么双休嘛?”迅速关机后,她无奈地撇撇嘴,飞快地出门了……
没错,所谓红树中学高中党的双休,就是前一天下午一节课后回去,后一天下午四点之前到校……
所以,此行一去,林溪必须在下午四点之前赶到学校!哪怕是“路漫漫其修远兮”!追寻真知吗?她自嘲似的一笑,没错,很正确,她的人生中还剩下什么?最为重要的,莫过于他,她很清楚自己要什么,他就是自己意义中的真知,至少在这一刻毋庸置疑……
站在月台上,她反复查看了一下自己的票,用指甲轻轻划着上面的座位号。尽管先前已经重复过多次,然而,这是病,忍不住……
终于,她把视线移向远方,耳畔传来由远及近的声响,她轻舒一口气,有些紧张,有些忐忑,最终都归结为期盼。她期盼他,那样义无反顾,因为他来了,所以她要去找他,无论如何!
……
……
因为他叫陆许何……
是她喜欢的人……
……
……
至今为止,事情行进的节奏都自然地在她的把控之中,除了窗外的天色,灰蒙蒙的,让人有些郁闷……
忽然,不知为何,她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有些没底……
“为什么去?”
“因为他来了……”
“今天?”
“不确定,可能吧……”
这就尴尬了……
她有些失落,渐渐淡忘了自己前去的目的,有些害怕,不想风风火火地去,淅淅沥沥地来。她望着窗外,心里满是悲楚……
是我……
太急了吗?
……
……
他会来,一定会来,没有任何预兆。
这是她所知道的。
他什么时候来?在哪里?
她一头雾水……
她的心情有些低落了,但暂时都被兴奋和期盼压抑着……
到站了,就按照原来的计划,先问路吧!
她这样安慰自己。
……
……
陆许何,传闻中颜值逆天的流行音乐男歌手,出道两年,席卷乐坛、影坛、主持界……这些都是外话加实话了……也没多大意思。
林溪第一次见到他,是在购物中心的大荧幕上,一个短短的广告,一个浅浅的微笑,一眼沉醉,一见倾心,一味赞叹,一直脑补……仅是一眼,就包涵了许多复杂的情感,似乎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
近两年,他在圈中混的可谓顺风顺水,最近又加盟了一个真人秀,第一期节目的录制城市离林溪所在的城市很近,所以,这等机会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岂不义无反顾?
……
……
天上乌云密布,心里愁云满载,更何况……没带雨伞……
刚上车,外面便下起了滴滴答答的小雨,敲落在车窗上,好不痛快。
滴滴滴~
到具体录制地点还有一段路程,林溪掏出手机,打算消磨一下漫长的时光,刚开机没多久,便传来了QQ提示音……
(∩_∩)念沉:“在?”
(∩_∩)念沉:“溪啊,有空吗?出来,陪我逛逛。”
林溪想了想,还是照实回了过去。
……
(∩_∩)念沉:“妈呀!你还真去了!Σ(⊙▽⊙“a”
林溪对她的反应有些莫名其妙,明明先前跟她说过的呀……
(∩_∩)念沉:“那你赶得回来吗?”
……
人家在何许:“放心,我算过时间的,只要,不乘错车就好了。”
……
(∩_∩)念沉:“-_-|||”
聊到这儿,林溪下意识看了看窗外,但也没什么可看的,以前又没来过……
林溪见她没有反应了,估计是觉得自己无可救药吧,她将手机关机放好,又不禁看了看窗外,雨好像小了些。
“师傅,去星稀公园吗?”
“啊?早过了……”
“小姑娘,你应该从对面上车呀!”
……
完了……
……
……
回程,天色有些昏暗了,倒不是晚了,而是雨水浸润的缘故。
进站
出站
这么一天好像就这么过去了……
她边跑边瞥瞥手表,一脚踏进校门,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还好,二十分钟。”
叫我林机智!!——此为臆想……
当然,她并没有停下来,一次深呼吸之后,又开始“腾腾腾”地跑起来。
最后……
狠狠地撞在了教室门上……
她猛喘了几口气,没有理会从四面八方投来的震惊的眼光,只是边平息边庆幸万恶的班主任还没有来到教室。
她觉得有些腿软,摊着不想动,但,总不能在门口摊着。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慢悠悠地走回自己的座位,一坐下,什么都不想干,把书包放在桌子上垫着眯了一会儿。然而,高中党总是很八卦的。为了暂时堵住他们的嘴,得一些安生,她慢悠悠地从书包里掏出一包事先准备好的炒栗子,递了过去,又开始补觉。
“好人,谢啦!”
“你怎么知道我没吃晚饭?”
“这炒栗子哪儿买的?”
“哎,你给我留点!”
……
“林溪啊,你见到陆许何了吗?”
……
无语,吃个炒栗子还那么多话……
……
她抱着书包,有些懒洋洋的,但现在确实不是补觉的时候——班主任随时可能突袭!
她挤了挤眼睛,开始理书包。
“林溪,你见到没啊?”
林溪很无语地看了他一眼:“没!”
要是见到了,我怎么可能是现在这幅挫样?林溪很郁闷地暗自嘀咕着。
那问的人倒是并不在意她的心情,自顾自地剥着栗子,他只是好奇而已。
……
要问红树中学哪个年段的学生最八卦?
异口同声!高一!因为他们最闲!
高一哪个班最八卦?
7班!绝无争议!因为他们最闹腾!
7班哪个学生最八卦?
叶江离!因为人家是学霸!有颜有资本!
他本人倒是对这个说法毫不在意,不管别人怎么调侃他,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八卦!
他往嘴里塞了一把碎栗子,又想开始问。眼神扫到一旁的念沉,见她正恶狠狠地盯着自己,便把话混着栗子一起吞进了肚子里……
整理好之后,她有些怅然若失,直勾勾地盯着两张高铁票,不知道在想什么。
“其实林溪,你今天可以不用去的,他是不可能今天到的。”
“其实我也知道,但我就想碰碰运气,万一呢?”
“结果呢?”
“虽然没见到,但也算不虚此行,我拍了几张场景图,晚上回寝室给你看。”
“你这么劳民伤财地去一趟,结果才拍了几张场景图,值得吗?”
“关于他的事情,什么都值得!嗯……毕竟之后他走的,将会是我走过的路!不是很好吗?”
念沉很无语地看着她,虽然在开学第一天就知道她喜欢陆许何,但,还是很无语,还有一些心疼。
“话说……他到底什么时候才到呢?”
不知是问还是喃喃自语……
晚风拂过她的脸颊,她原是很疲惫,被这么一吹,好像清爽了一些。经受了长时间的颠簸,她的头发早已有些散乱,这会儿终于赞够了精力将它们重新梳理一下。
好像很失望,好像很轻松,她明白,如此疯狂一番,是需要承受一定的压力的,然而,她不在乎,因为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但或者,她的这番疯狂真的可以算是疯狂吗?好像有些可笑……
晚风吹拂,拂去了她的疲惫,然而却并不能拂去她内心的百味杂陈。
“你还要去吗?”
念沉有些惊讶地问,看来是听到了那句喃喃。
林溪腾出一只手,下意识地摸摸口袋,一惊,如此,内心更是一锅粥了,混沌不堪。
“我也不知道……想,可是……再说吧……”
“真的很想去啊……”
……
……
对于红树中学的寝室来说,大半夜还闪着微弱的灯光是很常见的事,要真一片漆黑,才会让人觉得是闹鬼了!
林溪趴在被窝里,打着手电,枕头上放着一本草稿簿,若有所思。
“林溪啊,查到了!明天……晚上7:05和7:45分,两班,但具体不知道是哪班。”
“7点多啊……”林溪暗自嘀咕着,心里有些纠结。
下铺的莫秦姣收好手机,接着问她:“林溪,你不会还要去吧?”
“我……还没有想好。”
“林溪,明天还要上课呢。”
……
“语聃,如果来的是苏余,你会去吗?”
傅语聃放下手里的小说,思考了片刻:“当然想去,如果是放假的话……要是上学,那就让我爸去,帮我拍几张照片回来,要正脸!一定要正脸!”
林溪很无奈,陷入了沉默。
寝室里又安静下来,上网的上网,看书的看书,睡觉的睡觉……想事情的还在想事情……
让他代我去,呵,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把比他更重要的人托付到他的手上。没错,我对他没有信任可言,唯一的纽带便是情分,而唯一的情分又在长年累月中被一点点消磨。我很清楚我们之间的变化,他也应该要清楚,所以,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再靠他……因为他靠不起……
夜色愈深,气氛愈冷,连划过脸颊的泪滴都冰得瘆人。她下了决心,理好东西,想再看一眼他的图片,猛然想起来手机在寝室阿姨那儿充电,又想起来说要给念沉看照片的,而念沉却早已睡下了。她有些纳闷,自己这什么记性啊。
她轻轻地躺下,又将所有的事情在脑海中过了一遍,才肯安心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