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之想按下第一个琴键开始,在场的每一个人都闭住呼吸,欣赏的同时也都聚精会神地挑着错处。毕竟今天陈家娶亲,请齐霁来的意思大家都心照不宣,能攀上陈家这棵大树得罪齐家也无所谓。
再则齐家是出了名的好脾气,别的不说就拿这次齐霁来说,本来和梅家丫头双方都见过父母只差一个酒宴的事,可以说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可到了最后好好的喜事黄了,梅家丫头跟了陈家,明摆着要羞辱齐霁的,明明可以寻个理由不来的可他还是来了。
优美的旋律从那白嫩修长的指尖下缓缓流出,让听的人犹如置身在一场唯美浪漫的爱情故事当中一般。听得人享受,弹奏的人更是把自己的感情融入其中。
这首歌从她学钢琴的那一天起就幻想着要在自己的婚礼当天亲自弹奏给最爱的人听,就在前几个月婚期订下来的当夜,自己还在梦中和齐霖漫步在散发着青草幽香的山坡上。她弹着琴,他斜靠在琴架旁与她微笑对视,空气中到处弥漫着幸福的味道。
越弹到高潮部分心中越是苦涩,视线就越控制不住的挪向齐霁,同样的脸,同样的笑,同样的神色。
能不能就这样一直看着你,直到世界的尽头,海枯石烂?
再美的故事终逃不过聚散,再经典动听的歌曲亦有终端的休止符。
一曲罢了,雷鸣的掌声欢送,而之想也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的走向齐霁,只是当她越走近的时候眸中的失落感就越强烈,在场没有一个人察觉,只有一直注视她的齐霁发现了。
她在想谁?是她说的那个男朋友吗?看来她真的很爱她,可是为什么她会一个人来到R县呢?
——
之想刚坐下,林海就狗腿的倒了杯红酒问好:“嫂子好。”
之想一愣,接过酒杯,询问性的看向齐霁。
齐霁顺势介绍道:“林海,我大学同学。”
林海一听齐霁这么介绍自己,当即不爽了:“什么同学,哥们,好哥们。一起逃学、旷课、打掩护的好哥们。.......成成成,别瞪我,别瞪我,这一晚上的我都被你瞪了多少次了都,要是枪子我早就成马蜂窝了我。嫂子您放心,我可以以我的人格担保刚刚我说的那些,除了帮忙打掩护外阿霁都没干过。”
旁边的人起哄道:“阿海啊,你的人格早就成负数没任何价值了。”
“去去去,有这么说哥们的吗?你们还是我哥们不是了?”
.......
好吧,战友情,她懂得的!
解释着手上的酒杯却一直举着,之想囧了推辞不掉只得和他碰了下:“你好。”
齐霁压低了声音在她耳畔问了句:“怎么没告诉我你会弹钢琴?”
之想抿了一小口,同样压低声音:“你没问。”
“那你说的约翰·霍普金斯大学是真的还是......”
在齐霁还没问完,之想语气淡然就像在说今天天气很好的回答道:“假的。”
假的!
“你。”齐霁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虚虚实实,他有那闲功夫去查吗?再说阿姨不是让我来撑场面吗?你看现在的你多有面子啊。”环顾四座,可不是大家伙的眼睛里写满了不敢相信:“我刚刚在台上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那新郎和新娘的脸别提多臭了。”
之想一脸邀功说的欢快,齐霁听得满头黑线。
同桌的单身汪看他们着窃窃私语你侬我侬的,当即受不了了:“小两口嘀咕什么呢。难得大家伙今天坐在一起,有什么悄悄话回去再说,寒碜我们这些单身狗来着的吗?啊?来,喝。”
接着不由分说的就一口闷下去,看得之想目瞪口呆。
林海看见了,笑得乐呵地朝那单身汪碎了一口:“诶,我去!嫂子是文明斯文人,哪能这么喝,整个丢我们R县的脸嘛!来嫂子我们干了,你随意。”
话音刚落又是一口就闷,看得之想的眼睛只打抽。
这哪是劝酒的样子,分明是先斩后奏的节奏!会喝也不能这么喝的,这整个一牛饮嘛。
看到他们这么喝,自己端着酒又不能不给面子干端着不是,只得硬着头皮喝。刚碰到唇就被齐霁拦下来:“她不会喝,我来替她喝。”
“成啊,阿霁,是个疼老婆的主,但是这替喝就不是一杯的事儿了,得,一杯替三杯。”
一个人开口其他人都附和道:“对一杯替三杯。”
林海一瞧这架势,赶忙出来打圆场:“一杯替三杯有点多了,但是也不能扫了大家的兴,阿霁要不就一杯替两杯成了。”
林海的话刚完,大家伙就不乐意了:“我早说他两整个俩托,怪不得上大学那会不管玩什么就光他两赢,我们输的。不成不成,这回啊,我们不上当了说什么也不成。”
林海:“什么托不托的,没有的事。今天嫂子在这里,大家伙给个面子,要不等会他要醉了,嫂子这细胳膊细腿能扛的动阿霁吗?”
单身汪摆摆手:“瞎操心,咱这么多人,还能累到嫂子,那扛扛抬抬的事我们大老爷们来!”
林海:“去。这灌酒还没成就打算起当灯泡了,你这横向发展的身材起码得一万瓦不可,都能闪瞎眼了都。”
齐霁端着酒杯看着他两你一口我一语的你来我往好不热闹,众人不乐意了:“我看他三都是托,合着都是在耗时间。别说了,两杯就两杯。”
......
男人们聚在一起不外乎喝酒小赌,之想拿着筷子小口小口的嚼吧着菜,偶尔听他们说到高兴的地方附和着跟着笑笑。
——
一个任性的转身,也许就是一辈子的错过。
男人们的斗酒看久了也实在是无趣,寻了个理由溜到阳台,抬头望着满天的繁星一眼就看到那颗最亮的启明星。
“怪我吗?”
有人?
声音是从拐角那边传来的,非礼勿听这句话之想还是懂得的,但是介于自己呆的位置除了跳楼,还有走出去和他们擦肩之外根本就无处可去。
慌乱的心也就安静下来,她不是要偷听而是不造成他们尴尬的同时自己也不能跳楼只能选择安静的当植物,心里默默的只求对方识趣点别说一些有的没的的机密事件。她虽然在这里不熟,认识的人也不多,但是也不想听别人的八卦。
“怪?什么来着,大家都是自由人,没有婚姻的枷锁都有选择的权利。你只是想脱离困境想要过得好一些,我有什么权利去阻止你想要的幸福?又凭什么去怪你。”
这声音......齐霁?
之想的嘴和眼睛都张的大大的,心里的好奇心不断地扩大,以至于本来只想安静的当植物的心都抛到脑后。用一盆花做挡箭牌,伸长了脑袋向那边望。
梅琳拉住就要离开的齐霁,眸中含泪:“阿霁,别这么说,你这么说我.......很难过,我还是爱你的。”
齐霁看了眼梅琳,挥开她的手,自嘲一笑:“呵......爱这个词现在用在我们身上你不觉得很不恰当吗?既然选择了也没有后悔的退路,希望你幸福。......我是真心的。”
梅琳上前一步又拉住他的手:“阿霁,如果,如果是两年前让我选择爱情和面包的话,我会毫不犹豫眼都不会眨一下的选择爱情。可是阿霁,我们都不小了,已经过了那种只追求烂漫的年纪。在现实生活中爱情这种理想世界才有的产物对我来说是梦,遥不可及连想都是奢求的梦。我不能只为自己活,我妈从小一个人拉拔我长大,我不能只考虑到自己。”
齐霁再一次挣开她的手:“所以我什么都没说,也没做,只是祝福你而已。”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梅琳问道:“你爱她吗?”
已经没入黑暗中身影一顿,良久答道:“我不知道,她对我来说是特别的存在。”
“特别的存在。”梅琳:“阿霁,我知道很难,但是我会努力忘记你。你也要幸福,至少要让我后悔的幸福。”
直到走廊没有回声,之想才长长松了口气小心翼翼的把手里的花盆放回原处,刚放下就听到走廊的另一端又有人走出来。
之想屏住呼吸猫着身子,瞅了一眼:MY.GOD!是新郎。
他的脸上满是嫉妒的阴翳。
这事大条了,这事狗血了,这事完蛋了。
齐霁他跟他似乎搭不上边,但是新娘......
——
再不同的婚宴也都少不了新人的敬酒,看着两人一桌一桌的敬过来。之想的余光瞥了下齐霁,要不是她刚刚听到看到还真会被他骗了,淡然的眸子,浅浅的笑脸哪里还有刚才那话别时的悲痛欲绝。
变得真快!
“陈雄啊,恭喜啊,恭喜!没想到大家伙中你是第一个告别单身进入婚姻的坟墓,虽然悲壮但是还是恭喜了。”
新人们刚走近,大家伙都不约而同的站起来,举杯恭喜声不断。
一轮下来,再好的酒量也抵不住,陈雄微红着脸喜气洋洋的笑道:“谢谢,谢谢。大家伙都吃好喝好,甭客气。”
陈雄又倒了杯,直直走向齐霁和之想:“兄弟,咱这喝完我的,下一个可就是你了。”
齐霁笑着打哈哈:“一定一定。”
之想则是在一旁跟着讪讪的笑。
“嫂子可别不好意思,早晚的事,别不好意思。”侧头问梅琳道:“媳妇你说是吧。”
梅琳笑得很是牵强:“是......是啊。”
陈雄举目四望:“最后一桌了,那我们就坐这吧,大家老同学自从毕业后都好久不见了,叙叙旧。”说着拉着梅琳就一屁股坐下了,也不管在场的人尴不尴尬。
梅琳瞧见原本热闹的场面一下子冷下来,笑得越发尴尬的劝说道:“爸妈还在那呢,我们去主桌那边吧。叙旧的话到时再找个时间也一样嘛。”
陈雄打了个酒嗝,冷着脸质问:“......干嘛,我这是在给你制造机会!还是......心理难受?看到老情人已经另有所爱不舒服急着想走?”
周围的人都看过来,梅琳的脸登时又红又恼又羞又愧又尴尬,假意娇嗔道:“你说什么呢!”
陈雄盯着她看了几秒后转怒为笑,抱着梅琳又亲又哄:“我开玩笑的媳妇,你别当真啊!”
梅琳笑得比哭的还要难看:“别闹了,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