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秋日温和温和的，经过夏日的狂热转为了平和。程伟男打开窗户，探出头去，秋风总是让人惬意。
她这才发现芙蓉花已经落尽，叶子也变了颜色。这些的变化应该持续了一段时间，而且就在窗外，她竟没有发现。
心中有事，就会忽略眼前的风景，她心里想。
她在芙蓉树下看到了薛雁荷的身影，这司空见惯，可今天不同。薛雁荷不是孤身一人，还有张翔，他们在一起捡拾落叶。
薛雁荷说过，城市的自来水是不能用来浇花的，只有浸泡芙蓉花或者树叶后，才能让盆花长得旺，开得盛。
导盲犬慵懒地蹲坐一旁，有张翔在，它显得孤单了。
程伟男笑了笑，没有打扰他们。
“多么好的小伙子，就这样放过了。”吃饭时，妈妈唠叨道。
“妈，我会有更好的。”程伟男这次没争辩，而是给了妈妈一张笑脸。
“伟男大了，我也不再干涉你了，可妈妈的话要记住，别委屈自己。”妈妈说。
“啊？”程伟男惊讶地看着妈妈，“你是不是见过郝心情了？”
“郝心情？你那个要好的闺蜜，有时间了，让她也到这里坐坐。”妈妈说。
“好，好。”程伟男连胜答应着，她知道，她是不能让妈妈看到郝心情的。
姐们，你真才二十多岁吗？怎么和我妈妈走进一个时代去了？她弱弱地想。
她快走进杂志社时，就感觉到了气氛不对。林思南的车停在门口，这是往常没有出现过的。
所有的人都站在各自的编辑室的门口，叶洪朗都出来了，他可不是一个凑热闹的人。
“这不是你干的，那也不是你干的，你说你干了什么？”是林思南的咆哮声。程伟男第一次听到林思南这么大声说话。
声音是从温紫寒的办公室里传出来的，所有人的目光也都投向那里。
“思南，我真的什么都没做过，请相信我好吗？”温紫寒的声音小些，而且带着哭腔。
“让我怎么相信你？一起多年的A版编辑都背叛你，你是什么样的人，你自己还不知道吗？”林思南丝毫没给温紫寒留情面。
“你……”显然林思南的话触到了温紫寒的痛处，“他们都是墙头草，你偏向程伟男，他们还能怎么选？”
“你还狡辩，那没办法，今天，我们就说开了。”说着，林思南出现在办公室门口，一只手拄着拐杖，另一只手抓着温紫寒的手臂。
“你要干什么？”温紫寒并不想出来，急急地说。
见他们出来了，站在各自门边的人纷纷抽身往自己屋里走。
“大家都出来，听我说。”林思南喊道。
大家才又慢慢走出来，站在走廊里。
“今天，我对大家声明一件事。”林思南很激动，拄着拐杖的手在微微颤动，“她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他看了一眼温紫寒，“她也不是我的女朋友，我的女朋友是……”他停了停，接着说，“是程伟男，自从那晚，我们雨夜相遇，我就喜欢上她了。”
“林思南，你……”温紫寒早已泪流满面，话没说完，就朝杂志社门口跑去，在经过程伟男身边时，狠狠地瞪了程伟男一眼。
程伟男能感觉到众人火辣辣的目光，她低着头走进了编辑室，就像个做错事的小学生，坐在座位上，大脑里还是林思南那句话在回响，“我的女朋友是程伟男，自从那晚，我们雨夜相遇，我就喜欢上她了”。
梦吗？可一切真实呈现，是不是来得太快了？她还有几分怀疑。
“乳牙，真有你的。”布欣拍了她一下。
她一呲牙，手臂很疼，不是梦。
“你对主编做了什么，让他用如此疯狂的方式向你求爱？”布欣并意识到她的手臂有什么异样，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样子。
“师姐，我什么都没做，谁知道他那根神经不对了，说这样的话。”程伟男不敢抬头，话不由衷。
“一个多月，每晚都陪着吃饭，就没夜不归宿的时候？该不会携天子而令诸侯了吧？”布欣在程伟男腹部摸了一把说。
程伟男的脸真的红了，“师姐，如果你再没边地闹，你的秘密……”
“好，好，不说了，不过，乳牙，你可要趁热打铁呀。”
“师姐……”
“好，真的不说了。”
程伟男真的希望布欣说下去，只是别说得这么露骨，她一个人无法承受突来的喜悦。
中午下班时，她收到了郝心情的微信，问歹徒是否抓到了。
她回到，抓到了。
事事要小心。郝心情回到。
知道了。她回到。
下午下班后，林思南叫住了她，让她一起乘车走。
这是第一次，林思南要求她一起坐车，她不知道，这次不同寻常的做法，预示着什么，他那些话是不是只是为了气温紫寒。
车并没去林思南的家，而是来到了一家咖啡馆。
这里人不少，却很静，静得有些压抑，她感觉不适应。
这样的一杯，那样的一份，相对来说，摆满桌子的大排档到是显得奢侈了。
“我今天是不是有些唐突了？”林思南轻轻搅动咖啡问。
“你认为呢？”程伟男看了林思南一眼，又把头低下了，目光落进咖啡杯子里。
“可那是我的心里话，不能总是憋在心里。”
“嗯。”程伟男仍旧盯着咖啡杯。
“其实，那晚，我就记住你了。”
“是吗？”程伟男还是低着头，什么都写在脸上，被林思南看出来，一个姑娘家家的，要矜持一些。
“你的美，是别样的，我从没见过的，”林思南接着说，“我一下就记住了你，并刻在我心里了。”
“可那晚很狼狈。”
“我没觉得，”林思南说，“你知道，我对印象最深的是什么吗？”
程伟男摇摇头。
“你的牙，白得那么清纯，我特别喜欢你笑的时候，露出两颗虎牙，很俏皮，所以，我一下子就记住了你。那晚过后，我很后悔，只是给了你的电话，没要你的电话。你打来电话时，我就预感到是你了，所以，第二次，我说了那样的话，想证实我的感觉，也才有了那次误会。我容不得别人欺骗我的感情，有了后来的事，那样苛刻地对待你。可我今天想跟你道歉的是另一件事……”
“还有什么事？”程伟男有些疑惑，抬起头看着林思南。
“那时，我还在怀疑你，以为所说的喜欢我也是谎言。我听说，你不怕温紫寒，我就想利用你把温紫寒从我身边气走。”
“明白一点。”她说。
林思南说：“自从你那次会议说出那些意见，用身体替我挡木棍，我才真正意识到，你自始至终都没有撒谎。早晨，我在杂志社说的那些话，也不只是想把温紫寒气走了，而是心里话，我现在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我现在还不确定，不过，你能跟我去个地方吗？”程伟男看着林思南说。
“当然能。”林思南脱口而出。
两人一起走出咖啡厅，上了车。直到下车，林思南都没问，程伟男要带他去哪里。
大排档里已经嘈杂异常，巧的是，她和郝心情经常坐的那张桌子空着，他们就坐下了。
“能跟我在这里吃饭吗？如果能，你的话，我可以考虑。”程伟男提高声音说。
“怎么不能？只是在这种环境里吃饭，你能听到我说话吗？”林思南也不得不提高了声音。
“我已习惯了这种环境，听不到，声音就高一些，没人偷听你说什么。”程伟男说。
“你能行，我也行。”林思南笑着说。
菜是她点的，是她和郝心情经常点的那些。
“是不是该这样吃？”林思南大口嚼着肉串说。
“你喜欢这样吃？”程伟男问。
“可你喜欢，我记得第一天一起吃饭时，你就是这样，只是后来，你就改了，是为我特意改的吗？”
程伟男点点头。
“我觉得在这里，这样吃，才吃得痛快。”林思南大口嚼着。
程伟男也大口嚼着。
你们都需要相互改造，改造了对方，才能真正走在一起。郝心情的话在她大脑里回响。
林思南为了她在改变，她也要为林思南改变，但不是现在，林思南必须能接受最初的她。
那是她大学毕业后，最开心的夜晚。妈妈查岗，她没接。
看着林思南坐车走后，她给郝心情发去了微信，“恋爱进行时”。
“我看到了。”郝心情的微信回得有些超时。
她不明白郝心情微信的意思，但没再回，她要回家给妈妈一个交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