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我没事,你放心。他们马上就能把你救出去了。你要坚持……”
“轩轩,不要骗我,你真的没事吗?”
“放心,要相信你老公我,你先出去,我随后就出来,你要在外面好好等着我”,男人说着,转头透过正在燃烧的车厢缝隙对着外面消防官兵叫道,“快救救我老婆!”
火光外的消防官兵交头接耳,消防队长走了过来,低声问道:“怎么样?”
“火势太猛烈,时间……只能救一个,救下男人的几率更高。女人的话,不好救……队长,你看……”
队长站在熊熊烈火前,看着火光中嘶吼的男人,刚毅的脸上露出一丝丝的不忍与佩服,开口低沉的说道:“救女人。”
消防队员以为自己听错了,疑惑问道:“队长……”
队长转头大声吼道:“救女人!不顾一切,救下这个女人!”他看着自己的队员,低声说道,“这个男人已经做好死得准备了,我们不能辜负了他的觉悟。”
……
……
“轰隆隆……”
……
……
初秋时候,寒蝉在树枝上凄厉的叫着,将这群山环绕的小村庄笼罩在一片萧瑟之中。
傍晚时分,一条条直直的炊烟从各家各户的草房的烟囱里升起,站在村口,就可以远远闻到那淡淡的米饭香味。
长长的河流从山上流下来,贯穿了这个有百来户人家的村落。打鱼人收起了渔网,拎着被装得满满的竹篓,唱着山歌,一路走回村落。
路边时而有尽情玩乐而忘记回家的小孩,被自己的母亲揪着耳朵,哭闹的拎了回去。
村舍左起第五家,还算精壮的中年男人杜栓,背着整整两捆木柴从村外不远的密林中回来,他在小院里放下柴火,对着大门叫嚷道:“孩他娘,我回来啦!”
他的话音刚落,那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一群小孩子呼喊着“爹爹”,欢快的冲了出来。
小孩总共有七八个,大的十四五,小的也只有五六岁。杜栓看着他们,高兴的说道:“你们今天还乖吗?有没有跟你们娘捣蛋?”
“没有没有……”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叫道,“我帮娘去挖野菜了呢。”
“我也是我也是……”
看着鼓噪的孩子们,杜栓微微皱了皱眉头,开口道:“一个,两个,三个……”他挠了挠自己的脑袋,又开始一个个的数过来,“一个,两个,三个……”数到这里,他对着敞开的木门喊道,“孩他娘,是不是少了一个?”
话音刚落,一个穿着麻布衣服的中年妇人走了出来,笑脸相迎:“是哑巴老五,他和隔壁家的狗剩一起下河游泳,抽筋了。狗剩把他捞起送了回来,还没醒。”
听到女人声音,杜栓哈哈大笑:“我说嘛,就是少了一个,肯定没有记错。”
“当家的记性好”,中年妇人笑着说,“开饭了。”
孩子们听到这句话,齐声欢呼。每天杜栓砍柴或者劳作回来,女人就会准时开饭,所以这些小娃娃们一见到父亲回来,都很高兴,因为那意味着,可以吃饭了,不用挨饿了。
片刻后,小院子里面或站或坐,挤下了杜栓一家,他们的手中拿着破瓷碗,喝着稀粥,看着天边夕阳,很是惬意悠闲。
而就在这悠闲的时刻,黑暗的小屋里面,盖着粗布的哑巴老五突然间圆睁双目,双手胡乱挥舞起来。他想要惊叫,却只在喉咙里面发出“咿呀咿呀”的声音。
喝粥的杜栓听见动静,转头对大儿子说道:“进去看看,是不是老五醒了?”
大儿子恋恋不舍的放下手中的瓷碗,又瞥了一眼窝在角落里面的老二,快速跑到屋子里面,只看了一眼,马上就跑出来,重新坐下,端起碗,仔细的看碗里面有没有少了粥,开口含糊道:“醒了,哑巴醒了。”
“哦”,杜栓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转头对自家婆娘道,“你看,今天的火烧云比前几天的漂亮多了。”
哑巴老五仍然在床上挣扎,他的眼睛慢慢的适应了屋子里面的黑暗。满脑的思维逐渐从那冲天的火光中拉回来。
这里是哪?医院吗?还是,什么其它的地方?小小呢?她没事吧?医生……医生……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能发出声音了……我被烧哑了吗?
正在他这么想得时候,一个稚嫩声音从身边传来:“哥哥,醒了……哥哥……醒了?哥哥,饿吗?喝粥,哥哥,喝粥……”
哑巴老五转过头来,正看见一个三四岁的小姑娘,头发肮脏油腻,脸上满是灰尘,只是那双大眼睛扑闪扑闪,乌黑发亮。如果第一眼看见这双瞳孔,绝对会认为这是一个可爱无双的小姑娘,但是再看肮脏的脸颊以及头发,就会顿生怜悯,为什么这么可爱的小女孩,竟然被糟蹋成这般邋遢摸样。
“哥哥喝粥……哥哥,偷偷喝,不然……会被抢走的……我偷偷留下来,给哥哥……”
哑巴心中惊疑丛生,这到底是谁?这小姑娘是谁?为什么要叫我哥哥?这到底是什么地方,竟然这么阴暗?灯呢?为什么不开灯?难道连蜡烛也没有么?
“咦……”惊奇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一个十二三岁的小男孩遮住了舍内大部分的光线,他笑眯眯的走进来,看着小女孩手中的破瓷碗,开口道,“老八,怎么,你吃不掉了?那给你二哥我啊,我还没有吃饱呢。乖,听话,把粥给我。”
这进来的,正是杜栓家的二儿子,比大儿子小一岁,生性却比大儿子更加恶劣。大儿子只是顾着自己碗里面的,二儿子却是连兄弟姐妹碗里面的东西也时常惦记。方才大儿子急匆匆的来回,为的,正是防着自己这最大的弟弟。
见二哥向自己走来,小姑娘吓的连连后退,口中吞吞吐吐:“这是……这是给五哥的……”
“都是你哥哥,分什么五哥二哥,你五哥现在吃不下东西,乖,把粥给我。”
“爹,娘……”小姑娘被逼的没办法,只好大声求救于父母。
门外的杜栓夫妻当然听见了小姑娘的叫声,妇人正要起身去看看,杜栓却不耐烦的开口道:“小孩子打打闹闹,管他们那么多干什么?”
二儿子当然知道自己的父母,母亲也许会来看看,但是父亲绝对是懒得管自己兄弟姐妹之间怎么样怎么样,回头见母亲没有进来,更加得意忘形,一大步跨上前来,伸手就要去夺小姑娘手中的破瓷碗。
小姑娘绝望的看着二哥略显狰狞的面孔,父母又完全不管,一时别无他法,竟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眼瞅着就要拿到破碗,二儿子的脸色愈发的喜庆,但是就在他的食指刚触到瓷碗的边缘,他猛然发现自己的手腕似乎被铁钳子夹住了一般,再也动不得分毫。
开玩笑,你当老子我是什么人?老子可是大名鼎鼎的昂宇轩,老子的老子是拳师,洪拳,武当长拳,少林罗汉拳,咏春拳,螳螂拳,八卦掌,等等等等花样繁多说出来吓死你!从小打遍小镇无敌手,老子的老子管不住我,送我参军,入伍十年整,除了前两年是新兵蛋子被欺负外,再次经过魔鬼锻炼后的老子,打架可就从来没输过,退伍后老子就他妈是横着走回来的!要不是路上陪老婆回娘家,大客车翻了,你以为老子会病怏怏的躺床上?就算老子现在病怏怏的躺在床上,你以为你就能在老子面前横行霸道?你算哪根葱?小屁孩,毛长齐了没有就******敢出来耍横!?
杜栓家老二看着眼前的弟弟,突然间从心底里面生出来一种陌生感。这还是那个软弱可欺的哑巴老五吗?他向来被欺负了,只能躲在角落里面抹眼泪,眼神永远都是懦弱,哪里会像现在这样……这样……可怕?
虽然心中那星星点点的恐惧慢慢升起,但是一贯的作风还是扑灭了这星火,他狰狞着脸,怒道:“哑巴你给我放开,看在你是我弟弟份上,我懒得打你,那你就识相点,给我……”
话还没有说完,他的手腕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向下拉了过去,他的整个身体也不由自主的弯了下去。猛然间,下降的趋势重重的被不知何时,快速飞起的哑巴的膝盖顶住。胸口一阵撕裂的灼痛,感觉整个胸腔都快爆炸开来。
“嘭!”
一声闷响,哑巴咧嘴一笑,心中想着,嘿嘿,断了,肯定断了,起码一根肋骨,没跑。等等……怎么感觉,这么奇怪?
二儿子被这一记重击打的飞了起来,然后扑通一声跌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在地上哼哼哈哈的惨叫着。
哑巴老五轻蔑的瞥了他一眼,却发现房中又阴暗了不少,地上人影绰绰,他抬起头来,发现在门口,稀稀拉拉的看着五六个小孩子,他们齐刷刷的睁大双目看着自己。这眼神之中,有好奇,有惊恐。
他又转头看了看身边的小姑娘,她已经停止了哭泣,那双大大的眼睛直愣愣的看着自己,长长的睫毛上面,还有未干的泪水。
哑巴老五慢慢的蹲下身子,伸手擦干小姑娘的眼泪,想要说几句话安慰,却仍然无法发出任何的声音。
小姑娘看着哑巴哥哥,突然间展颜一笑,把一直护在怀中的破碗推到他面前,开口道:“哥哥,喝粥,粥。”
哑巴老五肚子里面也很是饥饿,他接过破碗,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微微一笑,开始大口吞咽着没有几粒米的稀粥。
他虽然口不能言,但是心中仍然有万千个疑问盘旋。而最大的疑问就在于,自己的身体,为什么这么小?为什么自己竟然是个七八岁的小孩模样?我还是……大名鼎鼎的昂宇轩么?
那碗粥慢慢的见底,哑巴老五放下碗,伸手抱起小姑娘,如果自己的身躯没有变,抱起这样的小女孩应该毫不费力,但是此时此刻,他只觉得自己似乎抱了几百斤的大米一般。方才顶过老二的膝盖还隐隐作痛。
门口的小孩子们见到哑巴老五走过来,纷纷让开路,一言不发,眼中满是敬畏。
出了门,是夕阳下得天空,眺望远方,是连绵的大山,近一点,是一望无际的森林。
哑巴老五终于在心中确定,自己不再是昂宇轩,自己是个哑巴,生活在这个群山环绕的小村庄里面。
而在此时,他的脑中一片疼痛,似乎有不属于自己的记忆侵袭而来……
坝下村,父亲杜栓,母亲李氏,三个哥哥,一个姐姐,两个妹妹,一个弟弟。隔壁家是张叔,张叔的小儿子狗剩……
玩耍,沙河,抽筋,溺水,死亡,重生……
这里?中土神州,云山山脚。山上住着仙人,能踩着剑在天上飞。
记忆最终回到了自己身上,天生的哑巴,排行老五,名字?没有名字,小孩子都没有名字,如果硬要塞上一个,那么就按照父亲的姓氏,加上自己的排行,杜五,兄弟姐妹们都是这样,杜大,杜二,杜三,杜四……但是没有人这么叫自己杜五,他们都称呼自己为,哑巴,或者老五。
哑巴老五痛苦的抬起头,看着那高耸入云的大山,心中想道,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不行,不管这里是什么地方,我要出去,离开这里,我要去找小小。小小,你怎么样了?你还,活着吧?
我说过要你在外面等我,我会出去的小小。
等着我,你老公我,可是大名鼎鼎的昂宇轩,不是什么哑巴老五,我可没有那么容易就屈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