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一切,贺兰飞舞其实也有些傻眼。她原本以为北宫欢既然只是想通过这门亲事达到其他的目的,那么所谓拜堂也不过是走走过场,随便摆两支香烛磕磕头也就是了。
谁知不过几个时辰的功夫,这陌上宫便几乎完全变了样,尤其是那临时布置的喜堂,更是看不出丝毫应付的地方,哪怕一桌一椅、一个烛台一只香烛,所用的都是最上乘的材料,即便皇室大婚也不过如此!
总之一句话,若非知道内情的人看到这一切,必定以为经过了长时间的布置才会有如今的规模,而绝对想不到这一切只是从今天早上开始的。
外面早已人来人往,笑语喧哗,坐在内室准备梳妆更衣的贺兰飞舞却是眉头微皱,颇有些心神不宁。因为就在方才,风飏送来了箫绝情写的一封简短的书信,内容很简单:莫忘记你只有保住处子之身,才能拿到赤焰冥珠。
这一点,贺兰飞舞也是刚刚才想到的。所以她虽然可以与北宫欢拜堂成亲,但在拿到赤焰冥珠之前却不能真的与他洞房。这一点,不知北宫欢是否同意?
自然,他若是不同意,这门婚事也就没有继续的必要了,否则她即便能够得到九尾白玉貂的血又有什么用?
正在此时,只听一声门响,北宫欢推门而入,手中拿着一个托盘,盘中居然放着一套雪白的衣衫:“换上吧。”
贺兰飞舞愣了一下:“什么?”
北宫欢将盘子放在桌上:“嫁衣。”
贺兰飞舞更加不解:“白色的?”
不是只有现代社会的婚纱才是白色,古代的嫁衣都是红色的吗?用白色做嫁衣,他们不会觉得不吉利吗?
北宫欢点头:“陌上宫门下弟子成亲时,所穿的嫁衣都是白色的,用以象征夫妻之间的感情纯洁无瑕,更用以象征女子的冰清玉洁。”
真有个性。贺兰飞舞暗中嘀咕一句,却并不着急更衣:“其实……我有句话还未来得及与你说。”
“说。”
贺兰飞舞迟疑片刻,转头看了看四周:“你将成亲之事做得如此隆重,导致陌上宫门下八万弟子尽人皆知,此举是另有目的,还是仅仅为了告诉所有人,你要与我做真正的夫妻?”
北宫欢毫不犹豫:“后者。此事虽然仓促,但我绝不会偷偷摸摸将你娶进门,而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名正言顺的妻子,我要与你共度一生。”
“好,”贺兰飞舞点头,“那么我要告诉你的是,我要九尾白玉貂的血是为了救人,但要救活他,还必须拿到另一样宝物,就是赤焰冥珠……”
北宫欢点头:“要拿赤焰冥珠,必须是体质至阴至寒的处子,你是想跟我说,如今还不能与我洞房?”
贺兰飞舞俏脸一红:“是。等拿到赤焰冥珠之后,你……你可随意。”
北宫欢依然回答得十分痛快:“可以。只要你成了我的妻子,何时洞房我没有意见,早晚是我的人了,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
贺兰飞舞终于松了口气:“那就好。”
“早晚是我的人了”。这句话虽然动听,只可惜说这句话的人却不对……
果然,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
并不知道贺兰飞舞心中在想些什么,北宫欢转身走了出去:“没问题了就把嫁衣换上,吉时快到了。”
接着,便有两名年轻女子进来替贺兰飞舞梳妆,又伺候她更衣。把一切收拾妥当,又给她蒙上雪白的面纱,二人才带着她离开房间,来到了喜堂之上。
北宫欢早已等候在旁,脸上依然罩着面具,不过已经换了一身崭新的白衣,从那虽然繁复但却绝不累赘的式样来看,应该也是新郎的喜服无疑。
除了北宫欢,堂上还站满了笑容满脸的门下弟子,他们虽依然有些疑惑,脸上的笑容却是真心的,并不时交头接耳,开心地交谈着。喜堂正中坐着的正是北宫展和陆羽瑶。北宫欢的父母已经不在人世,这二人便是“二拜高堂”中的“高堂”了。
见贺兰飞舞出来,拜堂随即开始,随着“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的声音不断响起,贺兰飞舞才知道这陌上宫的婚礼程序繁复,仪式众多,竟比现代社会的婚礼还要令人吃不消。
等贺兰飞舞终于缓过一口气,才发现她已经回到了到处红得耀眼的洞房。作为最重要的地方,洞房的布置自然比任何地方都精心仔细,极尽奢华富贵之能事。
因为已经与北宫欢约好如今只拜堂、不洞房,贺兰飞舞心中倒是没有多少紧张不安,正暗中猜测等北宫欢回来之后该如何问他究竟有何目的。
不多时,随着开门关门声,贺兰飞舞已经透过雪白的面纱看到来人正是北宫欢。从他带进门的清新之气便可判断出,方才他应该滴酒未沾。
走到贺兰飞舞面前,他一抬手将她的面纱取下放在一旁,看着她烛光下绝美无双的容颜,面具下的眸中浮现出两道掩饰不住的惊艳,只是语气一如往常的冰冷:“好美的新娘,只可惜我……”
贺兰飞舞目光闪烁:“你怎样?”
北宫欢却不答,在床前坐了下来,盯着贺兰飞舞的脸久久不语。贺兰飞舞见状,猜测他应该正在斟酌究竟如何开口告诉自己他的目的,便不急着催促,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然而又过了很久,北宫欢依然沉默,洞房之中安静得足以听到烛火扑扑跳动的声音。贺兰飞舞终于沉不住气了,不得不开口打破了沉默:“你……没有什么话对我说?”
北宫欢回过神来,语声依然清冷:“自今夜起,你该称我一声相公了。”
贺兰飞舞一哆嗦,只觉得万分别扭:“我……此事以后再说。你说过,到我们洞房花烛之时,便将你的真正目的告诉我,如今……”
北宫欢看她一眼,眸中的温度突然下降:“怎么,还不肯承认你的身份?我说过,我要与你做真正的夫妻……”
“没有,只是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贺兰飞舞淡淡地笑了笑,目光中隐含锐利,“何况你也承认想要通过这门婚事达到其他的目的,那么只要我可以帮你达到目的,或许这夫妻便不必做下去了。”
北宫欢不置可否,但却坦然地点头说道:“不错,如今你我已是夫妻,有什么话尽可直言。我……听楚凌霄说,开颅术你其实并不擅长,真正擅长的是整容矫形?”
贺兰飞舞愣了一下,然而当他看到北宫欢脸上的面具,一个大胆的猜测顿时浮上她的脑海:难道北宫欢的脸……
“是。”不及细想,她立刻点了点头,“开颅术的确非我所长,整容矫形我也的确比较拿手。”
“嗯。”北宫欢点头,声调虽依然冰冷而平稳,却透着微微的不安,“那么,如果是被烫伤而毁容,你可能医得?”
贺兰飞舞毫不犹豫地点头:“能。被烫伤而毁容者,经过我的治疗之后容貌都可有不同程度的恢复,甚至完全恢复。只是……你问这些是因为……”
北宫欢的气息微微一窒,接着轻轻吐出一口气:“既如此,你应该见过不少毁容或者是身体有缺陷的人……”
那是,在现代社会,作为一个蜚声国际的整容医生,我几乎每天都与这样的人打交道。话又说回来,若是正常人,谁愿意来找我?
明白北宫欢的意思,贺兰飞舞接着说道:“不错,我的确见过很多容貌被毁或者是肢体残缺的人,因此可以说,无论毁容的程度有多么严重,在我看来都毫无奇特之处。不过你这样问我,是想让我为某一个容貌被毁的人瞧一瞧还能否医治吗?那这个人是谁?”
贺兰飞舞已经猜到那个容貌被毁的人就是北宫欢本人,她故意这样说,当然也有试探之意。
然而很明显,虽然贺兰飞舞之言令北宫欢稍稍松了口气,他却依然无法坦然面对,接着不放心地追问了一句:“你确定?你确定无论多么严重的毁容,你都能够接受?”
“我确定,”贺兰飞舞毫不犹豫地点头,“或者可以这样说,我从来都是跟容貌被毁或者是肢体残缺的人打交道的,早就已经司空见惯,就如同仵作见惯了尸体一样,绝对会面不改色,你完全可以放心。”
北宫欢显然也不是那种婆婆妈妈的人,得到保证,他立刻点了点头,以一贯冰冷的声音说道:“好,那我不妨告诉你,那个容貌被毁而需要你医治的人就是我。”
果然是你。贺兰飞舞毫不意外,点头说道:“没问题,那么请你把面具摘下来,我看看你的容貌究竟被毁到了怎样的程度。”
贺兰飞舞如此直接,北宫欢反而又有些退缩了:“不着急。贺兰飞舞,想必你已经猜到了,这就是我想要通过这门亲事达到的目的。那么你可知道,为何要你替我医治被毁的容貌,便一定要你嫁给我为妻?”
这一点贺兰飞舞自然也已经想到了。北宫欢容貌被毁,又听楚凌霄说自己最擅长整容矫形,再加上自己用开颅术治好了北宫翼飞的脑疾,北宫欢便认为自己医术之高明已经超过了天下第一神医公子羽,这才希望自己看看他被毁容貌还能否恢复,能恢复到怎样的程度。不过对于北宫欢提出的问题……
“这一点我的确不知,”贺兰飞舞摇了摇头,“我既然是大夫,为你治病天经地义,更是医者的本分,与我是否嫁给你为妻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