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沁悠急匆匆的样子,贺兰飞舞不由一惊:司展尘出事了?是伤势突然恶化,还是病情突然加重?
紧走几步迎上去,她已经顾不得休书的问题:“沁悠,出什么事了?”
“王妃……”沁悠急促地喘息了几口,接着把手中的信笺递了过来,“这是那位司公子留下的,他……他说他不方便再打扰……走……走了……”
走了?贺兰飞舞一怔,立刻接过信笺打开一看,上面用潇洒飘逸的字体写着一行字:“我本无意冒犯,望请海涵,告辞。知名不具。”
好高傲的性子,居然受不得半点轻慢。贺兰飞舞淡淡地冷笑一声,迈步追了出去。箫绝情挠挠头,接着跟了上去。
一路追到王府门口,贺兰飞舞一眼看到司展尘已经快要走出王府,不由暗道一声还来得及。然而因为受伤加生病,他不但走得十分缓慢,整个身体更是摇摇晃晃,每走一步都要停下来喘息片刻,走得辛苦万分。
眼看着离王府门口越来越近,他却终于耗尽了所有的力气一般狠狠地踉跄了一下,紧跟着一头往地上栽去。这一下若是摔实了,鼻青脸肿是轻的!
“司公子小心!”
贺兰飞舞吃了一惊,一抬脚刷的窜了过去。然而毕竟相隔太远,眼看就要抢救不及。正在此时,她只来得及感到身旁人影一闪,箫绝情已经闪电般窜到司展尘身边,轻轻托住他的手肘微微一笑:“司护法,小心了。”
司展尘喘息几口,点头称谢:“多谢东阳王。想不到我堂堂玄天教右护法也会落到这步田地,居然连走路都要人扶了……”
就这一耽搁,贺兰飞舞已经奔到近前,还未来得及开口说话,箫绝情已经开口问道:“司护法不是说过要在府中养好身体再走?怎么突然要离开?莫非是盗走你教中宝物的窃贼有了下落?即便是,你这个样子前去又有何用?”
“那倒不是”司展尘摇了摇头,转而看向贺兰飞舞,“我……冒犯了王妃,无颜继续留在这里。”
“冒犯?”箫绝情双眉一扬,慢慢收回了手,“司护法不是引小舞为知己,愿意与之交朋友吗?怎会冒犯?”
司展尘张了张口,却不知该如何解释,唯有轻轻抿了唇,神情清冷。
接触到箫绝情充满疑问的目光,贺兰飞舞轻轻摇头:“其实你方才所说也是实情,算不上冒犯。你伤势未愈,病情有比较严重,还是回去休息吧。”
司展尘淡淡摇头:“纵然是实情,我也不该如此唐突,惹人厌烦。多谢东阳王及王妃相送,请回,我告辞了。”
说完,这倔强而高傲的少年竟不顾身体的极度虚弱,再度挣扎着往门外走去。贺兰飞舞皱眉,抢上几步拦在他的面前:“我没有厌烦你,你也不许走,回去。我还欠你一条命,你若是就这么走了,要我如何报答?”
“不必,你也救了我,所以咱们互不相欠。”司展尘摇头,“王妃不厌烦我,我很高兴,走也走得安心些,告辞。”
苦劝无果,贺兰飞舞骨子里的决绝上涌,冷笑一声刷的抬起了右手,指缝间刀光闪烁:“你是为了救我才受伤昏迷,否则根本不会有性命之忧,所以你不欠我,是我欠你。如果你真的要走,先等我把这条命还给你!”
眼看着贺兰飞舞手中的刀片抹向了咽喉要害,箫绝情却不急不慌,甚至连阻止之意都没有,只管抱臂站在一旁作壁上观。
司展尘倒是大吃一惊,脸色顿时有些发白。虽然他身体极度虚弱,幸好贺兰飞舞就站在他面前伸手可及之处,是以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急声阻止:“不要!”
贺兰飞舞任由他握着,目光清凉:“回不回去?”
“你……”司展尘眉头紧皱,继而有些无奈地转头看向箫绝情,“东阳王……”
“小舞就是这般脾气,我也拿她没辙。”箫绝情笑得牲畜无害,一边轻轻搂过贺兰飞舞的肩膀,一边将她的手从司展尘的手中解脱了出来,并将她指缝间的刀片夺了过去,“司护法,小舞既然说算不上是冒犯,你又何必如此矫情?还是留在府中养好身体再走吧。”
司展尘沉默片刻,接着淡淡一笑:“我要离开,也不过是因为自知冒犯王妃,才想在王妃开口赶人之前自动消失而已。王妃既不在意,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不过这份收留之恩,容我后报。”
箫绝情微笑点头,吩咐两名奴仆扶司展尘回淡云轩歇息,并询问贺兰飞舞究竟发生了什么。贺兰飞舞也不隐瞒,挣脱出他的怀抱将事情经过简单地重复了一遍。
箫绝情闻言恍然:“这就是你突然向我讨要休书的原因?司展尘的话让你感到难堪对不对?”
“对。”贺兰飞舞毫不犹豫地点头承认,“他的性情与我相似,我的确有结交之心,可是……”
“你想多了,他并没有恶意。”箫绝情淡淡地笑了笑,“那句话对他而言,只是在叙述一个简单的事实,没有任何特殊含义,是你太敏感了。”
贺兰飞舞皱眉反问:“你凭什么这么说?”
“凭我对玄天教右护法的了解。”箫绝情回答,“玄天教虽远在净沙国,其威名早已传遍苍渊大陆。尤其是左护法白鹰扬及右护法司展尘,更是侠名广播,至少在净沙国是人人交口称赞。不过百姓竞相传送的并非他们卓绝的武功,而是他们的一身浩然正气,从里到外没有一丝龌龊。一人这么说或许有假,但十人、百人、千万人呢?”
贺兰飞舞一时有些无言:倒是没有想到司展尘在净沙国原来如此妇孺皆知。箫绝情笑了笑,接着说道:“还有,司展尘虽然一身正气,却也一身傲气,你方才拂袖而去,他自然受不了。若非你以死相逼,此番他是说什么都不会继续留在府中的。”
这……贺兰飞舞抿了抿唇,抬脚就往淡云轩而去。走了几步,她突然回头微微一笑:“你不是怕我与司展尘有什么?那还如此不遗余力地替他说好话?”
“我也只是在陈述事实,无所谓好话坏话。”箫绝情淡淡一笑,傲世风华无人可比,“还有,要想令你对他死心,我只需要靠我本身的魅力即可,无需刻意诋毁于他。我抬高自己的手段,一向不是压低别人。”
贺兰飞舞一挑拇指,淡淡一笑:“好气势,不愧是东阳王!”
箫绝情点头:“嗯。”
你倒真不谦虚。贺兰飞舞失笑,一脸好奇:“玄天教左护法白鹰扬的手腕上,也刺有一个紫色的护字?”
“不是,是个‘守’字,连在一起是‘守护’。”箫绝情摇头,“怎么,对玄天教很感兴趣?”
贺兰飞舞摇头,回头就走:“纯粹的好奇,我先去看看司展尘,失陪。”
淡云轩内,司展尘似乎因为方才的“离家出走”耗尽了力气,早已躺在了床上,斜倚在床头闭目养神。听到脚步声,他挑了挑唇角:“看不出你虽是个女子,性子比男人还烈,一语不合,就要血溅五步?”
贺兰飞舞走到床前落座,同样淡淡一笑:“我也瞧不出你年纪不大,傲气倒是不少,不过甩了个冷脸给你,你就宁死不愿留下了?”
司展尘回头,睁开眼睛看着他:“你顶多十六七岁,我今年二十一,比你大,为何你总是一副跟小孩子说话的口吻?”
呃……那是因为我的灵魂已经二十四了。贺兰飞舞暗中苦笑,摇头说道:“没有,你听错了,我来是想告诉你,我方才甩手离开不是因为觉得你冒犯了我,而是觉得难堪。”
司展尘不解地皱眉:“难堪?”
“是。”贺兰飞舞点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我虽然素昧平生,我却极愿意交你这个朋友。可是初次结交,却被你一言戳中我的痛处,我自然会觉得尴尬……”
司展尘看着贺兰飞舞低垂的眼睑,眸中的神色瞬息万变,最终却都融化在了一层淡淡的暖意之中:“如此,此事就算过去了,如何?”
“好!”贺兰飞舞毫不犹豫地点头,“我知道你有任务在身,不能过多耽搁,不过至少等你身体好些之后再走也来得及。”
司展尘点头,突然笑了起来:“在净沙国,百姓皆知玄天教右护法司展尘傲气冲天,想不到这傲气今日被你给挫了……”
“这话应该我来说。”贺兰飞舞笑得更加无奈,“贺兰飞舞一贯眼高于顶,骄傲自负,今天却栽在了你的手里。”
司展尘开怀一笑:“既然如此,我们若是做不成朋友,那就太暴殄天物了……”
二人都不是扭捏矫情之人,可谓一笑泯恩仇。愉快地交谈了片刻,贺兰飞舞便起身告辞,放心地回去了。
看着她曼妙的背影,司展尘的脸上神情复杂,担忧中透着欣慰:你不知道为什么第一次见面便想交我这个朋友吗?我知道,因为我们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