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剑如惊鸿一瞥,在天际留下一道流星般的闪光,闪光随即没入黑云之中。黄帝深知不求第二的剑法,既然不求第二已经开口他如何敢去插手。所以虽然此时见不求第二身在危难之中却也深信他可以化险为夷,因为他是不求第二。但段痕,真的是不求第二吗?
黑云仍在翻滚,却似乎停在那里,闪电仍在编织着如鬼面一般的脸孔。但那狰狞的表情却似变得痛苦,黑云之中有声音在哀嚎,似是怒骂似是诅咒!
“啊!”一声尖吼,一道剑光就如开天辟地的神斧一般,将那黑暗分开,光明又将这世界填满。
黑云散尽,只剩下一个人影站在天空,人影却忽的如一只中了箭的小鸟从天空之的坠了下来。
黄帝一个飞身一跃将段痕接在怀里轻轻落下,此刻段痕身上已经烧伤大半,没被烧伤的地方也满是密密麻麻的刮痕,似乎是剑,又似乎是刀,又似根本不存在与这个世间的兵器。
“呵呵。”黄帝只是摇头苦笑,道:“也只有你,才敢这么做吧。”
当段痕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还是在自己顶帐篷里,肖阳就一直守在他床边,此刻却也倚着墙睡着了。段痕不禁想笑,他如何知道这个女子上一刻是否是睁着眼睛的。也许她已经到极限了,段痕不忍心打扰他,只好继续装着睡着。肖阳却一激灵挺起身来,朝自己脸上轻轻扇了一下,暗骂:“怎么睡着了。”
段痕却忍不住笑了出来,道:“你怎么了?”
肖阳却现出愠怒色,道:“原来你已经醒了。”但见段痕这时的样子却又笑了出来。
段痕却不解,问道:“你笑什么啊?”
肖阳从一旁拿起一块四方铜镜映像段痕的脸,道:“你自己看。”
看见自己在铜镜中微微泛黄也有些扭曲的脸段痕自己也不禁露出一丝苦笑。他全身上下都缠着厚实的绷带,绷带下层好像还裹着一层草药。段痕刚要伸手去解身上的绷带肖阳立刻阻止,急道:“这是黄帝为你敷的草药,他说你是被雷电灼伤邪气入体,需要这草药帮你把毒气都拔出来,他说至少要裹十二个时辰,还有一个时辰了,你再忍一会吧。”
就这样,这一个时辰变成了又一个又一个时辰,段痕甚至看到太阳从东方升起了两次这一个时辰才算真的过去了。
段痕解去绷带之后伤痕虽然还在,但却不是如灼伤的黑色伤痕而是微微泛着红色。段痕在黑云之中吸入体内的邪气原本足以要了他的命,但凭借《神武决》修为他却居然将一部分邪气化为自身力量,而另一部分却被黄帝敷在他身上的草药给吸出体外。若没有这草药,段痕想要复原至少还要多等五天,但若不是凭借段痕这一身修为只靠这草药,段痕想要复原却不知还要多等几个这样的“一个时辰”。
“兄弟,你那一剑,想不到这么快我就又见到了你那一剑。”黄帝好像算准了段痕复原的时间,绷带刚刚拆下去,段痕身上的草药味还没散尽黄帝却已经走了进来。
段痕缺陷的有些错愕,问道:“我这一剑,难道我以前用过同样的剑法?”
黄帝道:“难道这次你又伤到了脑子,要不是这一剑你又是怎么帮我战败蚩尤。”
段痕却只是苦笑。
究竟不求第二的剑法是什么样的剑法,究竟不求第二又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黄帝说不求第二曾经使出过与段痕一般的剑法,那究竟是段痕的这一剑与不求第二的剑法相同,亦或是不求第二的剑法与段痕的剑法相似。
“看来,我注定是……是我了。”段痕又露出一丝笑意,微微泛着苦的笑。
想要做一个不求第二那样的人,的确不是一件能让人高兴起来的事情。
段痕的视线不由得落在床边的星杰剑上,他不禁又想问,究竟是不求第二为这把剑成就了威名,还是因为这把剑成就了段痕这个不求第二。
不求第二,又究竟是谁?
黄帝道:“兄弟,那团黑云黑怕还没死,此刻正是他最虚弱的时候。我知道你伤重在身,但只怕除了你没有谁在真正的意义上毁灭他,他若不除,这世间只怕永远不能有真正的安宁。”
段痕拿起自那柄属于不求第二也属于自己的剑,道:“看来就算我不愿意,也不行了。谁让我是不求第二呢。”
黄帝的手已经搭在段痕的肩头:“兄弟,这一战还有我。”
段痕知道此刻自己的伤已经好了九分,但他却也知道自己的胜算还不到一分。
因为只有他知道,那一日那一片黑云不过是他给自己的一个警告,若说实力,那片黑云不过是那人的一成不到,但自己却是拼尽全力甚至以一身伤痛作为代价才破得那一片黑云。若是那人全力,不,那人的全力应该还要算上善修罗,也许还会有他也无法估量实力的怪物。
但,他只有一个人一把剑。
但,他却也必须要去面对。因为他是一个人,他手中有一把剑。
他是不求第二,他有星杰。
也许是星杰塑造了他这个传奇,也许他会成为另一个传奇的不求第二。也许他只不过是一个错误,用一种错误的方法来到这个错误的时代,让别人以为他是不求第二是错误,他自己以为自己是不求第二更是错误。
但,他始终要去面对。
因为此时能够代替不求第二的。
只有他。
“只有我。”
段痕握着剑,身上的伤口已经逐渐愈合,也许是展玄的药和瀛洲仙岛的水足够神奇,他的身体早已与常人有所不同。
看到这一幕,黄帝也不由得露出艳羡的表情:“兄弟,你真是本事,不管我用什么药也都无法让自己的身体如你这般可以瞬间复原。”
段痕道:“难道我以前就可以这样?”
黄帝道:“你是不是故意让我嫉妒啊。”
肖阳在一旁掩口一笑,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段痕穿好衣服,便问道:“不知我们要何时动身?”
黄帝道:“越快越好,只是今日不行。”
段痕不解,道:“为何今日不行?”
黄帝道:“因为今日,我要祭祀我一位故人。”
他的故人,却也是他一生中最强大最可怕的敌人。
蚩尤,今天是蚩尤的生祭,黄帝仍记得他第一次与蚩尤相见之时正是蚩尤的生日,也记得那一天他们醉得很快,但却在一起醉了三天三夜,蚩尤欣赏他的谋略胆识,黄帝钦佩他的豪爽气概。一见如故,两人在那三天三夜之后,不,是在那三天三夜之前就已经成为生死之交。
但是,世事无常,两人不得不成为对立的敌人。
兄弟反目本不是什么新鲜事,但他们两个人若是对立,将注定成为史册上一笔浓墨重彩的印痕。
黄帝曾经对蚩尤说过,只要他放弃对立将两族统一,他宁愿将天下主宰的位置交给蚩尤,蚩尤也对黄帝说过同样的话。但是,他们却不能背叛自己的种族,舍弃自己的身份。他们都知道如果两个人联手将会产生多么巨大的力量,他们两个也都知道若是他们两个人对立于这世界而言将会是一场多么恐怖的灾难。
但一切都仿佛冥冥中注定,他们两个人的刀与剑注定相碰。
那时,也许真正的不求第二还存在,所以他才能杀了蚩尤。但那之后或者可以问,那之前的不求第二,又是谁呢?
“你也和我一起去吧。”黄帝已走出段痕的帐篷,段痕也在这时才注意到近日黄帝的左臂上系着一条黑色布带。
段痕回过头,问道:“肖阳,你去吗?”
肖阳道:“就算我不想去也不行啊,因为那里的水还要我去采呢。”
段痕却不懂:“为什么每次的水都只有你一个人采啊?”
肖阳道:“因为我特别啊。”
段痕不屑道:“有多特别?”
肖阳傲然道:“特别的特别。”
段痕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他知道和一个女孩子尤其是喜欢和自己斗嘴的女孩子讲道理,是一件多么愚蠢又多么让人头疼的事。只是这种愚蠢和头疼却往往能让人沉醉其中,个中甜苦,也只有自己知道。
蚩尤的坟,其实里面埋着的不是蚩尤的尸体,而只是黄帝为他立下的衣冠冢。他甚至连一块碑都没有为蚩尤立,也许立了,又被别人给砸了。谁会允许毁了自家家园的恶贼在自己的家门口立下坟墓。
所以,虽然今日是蚩尤的生祭,但来这里祭奠蚩尤的却也只有黄帝一人而已。
段痕走过去,捧起份上的一撮黄土扬向天空,无限感叹道:“想不到,最强的敌人,却也是自己最亲的兄弟。”他感慨,只因为南宫涵与他又何尝不是这样一个最强的敌人,最亲的兄弟呢。
黄帝道:“我们从来不是敌人,敌对的是我们的族和我们的身份。”
“那你。”段痕犹豫了一刻,问道:“那你可恨我杀了他。”他这一句是替不求第二问的,也许是因为他想替不求第二解开一个心结吧。
黄帝终于第一次苦笑,道:“不恨,因为你杀的不是我的兄弟,而是我族人眼中的魔头,没有人会相信他是我兄弟,就如没有人相信你不是不求第二。他们只会认为我之所以为他立下一座衣冠冢只是因为对于敌人的敬重,他们认为你是不求第二,也只是因为你手中的星杰神兵。”
段痕并不十分吃惊,却还是问道:“难道你知道我不是不求第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