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剑被丢到一旁,段痕却居然忘记了那是自己的剑,让他为之愕然的,是这大汉的伤口,那伤口居然没流一滴血!
段痕问道:“你看到了吗?”在这里他当然只能是问南宫涵,只是他的视线却一直没有离开那大汉眉心的伤,似是在等着那里什么时候能够流出血来。
南宫涵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感叹道:“他究竟是什么怪物?”
“他不是怪物。”一女子的声音说道:“他是我的丈夫,只不过他已经死了。但我不舍得他,所以我又让他活了过来,而且现在的他比起以前的他,更加的听话了。”
南宫涵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又一老妇正步履蹒跚的走了过来,难道他就是刚才说话的人?难道他就是这大汉的妻子?
有人说过了七十岁的老人就已经半截入土了,如果这话是真的,那么这老妇人简直已经被土埋到了脖子。这老妇不但老,而且矮,不单纯是矮,而是直不起腰来,弓的犹如虾米一样的腰让他这原本就不足五尺的身材看上去只有三尺,三尺都不足,站在那身高近乎一丈的大汉身边,简直就如婴儿。这婴儿手里拄着一根红珊瑚拐杖,走路的时候也总是低着头。不是她想低着头,而是她根本抬不起头来。
走到那大汉身边,轻身一跃,体态竟是无比轻盈,不偏不倚的正坐在大汉肩头。此时老妇人眼中却闪出少女一般的媚色,娇嗔道:“死鬼,这么不听话,又跑来这里和别人打架,看回去我怎么收拾你。”声音甜的如蜜,而且是混了糖的蜜,不但甜而且腻,只是这蜜里好像还有些别的什么东西,让人忘记了它的甜,它的腻,却只记得它的恶心。
南宫涵看着这老妇人一脸媚态的样子,他的胃已在收缩,不知何时便会忍不住吐出来。而段痕,已经吐了出来,吐得直不起腰,吐得连眼泪都出来了,几乎连苦胆水都吐了出来。
那老妇见到段痕这般反应,却说道:“现在的年轻人就是看不得别人恩爱,你说是不是啊,死鬼。”说着这老妇竟然在那大汉脸上亲了一下,见到这一幕,段痕几乎连苦胆都吐了出来。
老妇却有些不悦,道:“我说小子,我们夫妻恩爱,你在一旁这是什么意思?”
段痕正欲说话,南宫涵却抢话说道:“我这朋友最近胃口有些不好,方才是您的夫君拦住了我们二人去路,我这朋友脾气又不是很好,这才与这位发生了些争执。多有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这老妇却道:“你说你这朋友胃口不好,胃口不好该是吃不下东西,他怎么在吐?难不成是怀孕了。而且你说是你这朋友与我夫君发生争执,你是不是欺负我老太婆眼力不济,难道我没看见是你两人联手伤我夫君的吗?”
南宫涵道:“前辈眼光独到,在下佩服。但却不知前辈要怎么样才肯作罢此事?”
老妇道:“也简单的很,只要你们留下那枚蛋,让我老太婆解解馋,这事便算罢了。”
段痕冷笑一声,道:“是谁派你来的,屠善无间还是第十二暗。识相的就快点让开,不然我让你和你的夫君一样,变成尸体!”
老妇怒道:“竟敢拿我夫君开玩笑,看我不杀了你!”手中拐杖飞掷而出,段痕用剑鞘将其格挡一旁,随即掌心吐力,将星杰吸在手中。而这时他才看清,原来那老妇掷出的并非整根拐,而是一截剑鞘,因为老妇手中,此刻居然握着一把剑,剑原本藏在拐杖里,那拐杖自然也就是剑鞘。
“你也会用剑?”段痕问道,问的时候嘴角居然还露出一丝笑意。
老妇道:“不但会用,而且用的很好。”
段痕却道:“有多好?”
老妇道:“你见到,自然也就知道了。”
“没想到,你一直在隐藏实力。”罗睺长长感叹:“看来今日的屠善无间与昨日的摩诃狱邪天相比不但没有生锈,反而更加锋利了。”此时的白衣罗睺显然已经气力不济,他着实想不到屠善无间会是一个如此厉害的对手,他原以为屠善无间的实力与第十二暗不过伯仲之间,但此时看来,他不单单比第十二暗要强,甚至强出数倍。
屠善无间也道:“想不到所有人都以为必死无疑的罗睺,今天不但站在这里,而且居然成了一个连我都感到害怕的对手。”就连白衣罗睺都开始有些力不从心,他又能好到哪里去,而且在他的额角之上,竟然有一道极细微的伤痕,虽然极细,但却是新伤,显然是方才在战斗中,白衣罗睺留下的。
罗睺,他的确是罗睺,四大修罗王之一的罗睺!
当年修罗王与帝释天一战,毗摩质多罗临阵倒戈,致使修罗众大败,而罗睺便是在那一场战役之中为掩护其两个兄长婆雅致与罗骞驮而以一人之力挡下天众进攻。但那一战之后再无人知道罗睺下落,天下人都以为罗睺已死。
但是,今日的罗睺非但没死,而且比那时活的更好。
罗睺愤然道:“那时的罗睺为了兄弟而活,但我的兄弟却舍我不顾,既然如此,我何必要再为他们而活,现在的罗睺,只为自己活着。”
屠善无间道:“所以你才会对罪天下那样重手。”
罗睺道:“因为我感觉到,这世上最强的两股修罗力量,就在他的体内。修罗王不需要四人,只要我一人足以!”
的确,婆雅致与罗骞驮先是被自在天魔收服为坐骑却在其余段痕一战中吸入体内,而后天魔却又被罪天吸进精元,所以这修罗之力最终便落在了罪天体内。原来当时罗睺会对罪天下那般重手,不单单是为了炫耀自己的实力,更是为了毁掉这世上最后的修罗!
屠善无间道:“如果你真的打算让自己成为独一,你还要再多杀两个人。”
罗睺道:“你是说那两个小子。”
屠善无间道:“看来你已经见过他们了。”
罗睺道:“没错。”
屠善无间道:“他们都是修罗之子转世,虽然南宫涵此刻已脱去早先肉身,但修罗之力却仍潜藏在其灵魂深处,若是引诱得法,他迟早也会成为另一只修路。至于段痕,他此刻已经是一只彻头彻尾的修罗,不单是修罗,更是修罗与魔的结合体,他的潜力,甚至比你更可怕。”
罗睺道:“你说的,我都知道,可这又如何?”
屠善无间道:“我只是想说,你既然要让自己成为独一,却为何要留下他们的命?我相信,在任何情况下,只要你们见面,你就一定有实力杀了他们。”
罗睺道:“我不杀他们,只是因为我不想让有些人称心如意罢了。”
屠善无间道:“你说的有些人,其中也包括我吗?”
罗睺道:“我说过,你还和当年一样聪明。想当年修罗众与天众大战,三界六道之中只有你一人愿意伸出援手,而且如果不是你,也许我真的就已经死了。”
屠善无间道:“所以,你应该帮我才对。”
罗睺道:“我也说了,现在的罗睺,只为自己活着。”
屠善无间道:“修罗果然是修罗,绝情之中的第一,非你们莫属。”
罗睺道:“不是我们,是我。修罗自此之后,只有我一个就已足够。”
屠善无间道:“我果然没看错你,但是你说错了一件事。”
罗睺道:“什么事?”
屠善无间道:“就是今天以后,修罗将会从这个世界里,消失。”
罗睺却只是微微一笑。
屠善无间道:“怎么,你不相信?”
罗睺道:“如果你真的有这个本事,那么你额头的伤是怎么来的?你说我该谢你,那就是我的谢礼,不然你的脑袋应该已经被削掉半个了吧。”
屠善无间抬手摸了下额头的伤痕,那里居然还在流血。擦去额角的血,屠善无间笑道:“如果不是看出你这一招并未使出全力,你当真以为你可以伤到我吗?”
罗睺道:“难道你的意思是说,你刚才是对我手下留情了?”
屠善无间道:“至少你该知道一件事,我是被黑暗选中的人,黑暗不灭,我如何会灭。”
罗睺笑道:“可是我也知道,黑暗最开始选中的并不是你。”
屠善无间道:“但现在,我的命属于黑暗。”
罗睺道:“但你属于黑暗的也只有你的命,并不包括你的实力。”
屠善无间道:“以前,也许是的。”
罗睺道:“那现在呢?”
屠善无间道:“现在,我有它们。”
左手,四转之轮,右手,重月之剑。
虽然剑还握在手里,但这握剑的手却已经开始不稳。若不是亲眼所见,亲身经历,段痕打死也不会相信,一个看上去随时都可能会死掉的老太婆竟然会有这般高明的剑法,他更无法想象,一个已经死了的大汉,居然拥有比活着的时候更让人震惊的战斗力。原因很简单,活人会累,但死人不会。
“年轻人,不错嘛,还真有那么点本事。”能让段痕战至精疲力竭,这老妇又能好到哪里去,而且一直是段痕一人独战这夫妻二人,南宫涵曾三度与出手相帮却都被段痕拒绝。其实就连段痕自己也不知道,是从哪里生出这么一股狠劲,非要独占这两人。到此时仍不落败,已是十分难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