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手相抵,顿掀天崩地裂之势,一时间风云变色,天摇地动!而两掌相抵,相互间不让分毫!
“喝!”
黑暗一声低吼,一股沉劲愤然而下,竟将那身形所托之手生生压下丈余,而身形亦自奋力顽抗,一声低吼之间竟将颓势挽回。但代价,却是七窍迸血,臂骨粉碎!
第十暗仰看此番变数,却心知这所谓最后的希望也不过是死前的回光返照。
最后的希望,不过是为了印证这最终的绝望。
“呃!”
黑暗又自沉吼一声,掌势又沉一分。他到此时竟然还能发力,而下方那身形却是强弩之末,黑暗掌力吞吐之间,那气聚而成的最后希望却颓然四散,化作无限流光。
光明永远那么美丽,美丽却永远那么短暂。
而见那白色身形此刻已是浑身透血,白衣染成血衣。血色身影直坠而下,摔在地上定然是粉身碎骨。就在此刻第十暗竟飞身而起,将那人接在怀中。
“嗯?”天空中,黑暗竟然发出一声疑问:“你竟会救人。”
第十暗道:“救不救,他都要死。何不给他一具全尸。”低头去看怀中这人,却已是满脸鲜血,根本辨不清容貌,但令第十暗惊奇之处,这人竟然是一位女子。只是男女又有何区别,此刻虽未断命,死也不过是早晚的事而已。
黑暗道:“你竟然也有了这悲天悯人之心。”
第十暗道:“只是想在死前,做一件没做过的事情,也好在死后给自己一点回忆的乐趣。”
最后的希望破灭,不死又能怎样?
那怀中女子奄奄一息间又睁开双眼,只看见这最后的希望也已破灭,眼中只有绝望。
绝望,绝望……
绝望……
光……芒!
不知如何,已经闭目等死的第十暗忽然感觉到身旁一热,转头看去,却见早已两头死绝的段痕心头,竟燃起一股火劲!火劲蔓延全身,那凉透的血竟又一次沸腾!
只见段痕甚至筱然腾起,傲然凌立于半空之中。火劲自其心口伤处四外流窜在其身旁盘绕不散。又不知何处一道黑气流转而出,与段痕周身火劲汇于一道,虽是黑气,但却生机无限!黑气交织着红火,如一黑一红两条飞龙环绕段痕左右。
而更令第十暗想象不到之事,那已被冻结成冰的南宫涵竟似也感觉到这一股热浪,身上冰层升华为气,南宫涵竟亦在重生之间!
“啊!啊……啊……啊!”
仰天一声长啸,本来的尸体竟然复生。而就在段痕张口之际,那红黑两条飞龙竟同时飞入段痕口中。只见段痕身形一震,一道死黑之气被段痕逼出体外,这正是段痕身上的死亡气息!
锵!
睁目如出剑,目光如剑锋!
“造化!造化!”第十暗喜极忘形,大喊出声。
却听怀中那女子低声问道:“他……他,这是怎……么了。”最后一个字吐出,她好像如释重负一般。
第十暗道:“原本他体质便异于常人,后又修炼我魔道十全,只要经历五雷轰顶便能真正入我魔道,修炼更深一层的魔道十全。原本这一切都还未来得及,造化,造化。他在海中为南宫涵化解涅盘之时所余火劲,又将火劲融于自身,此苦更胜五雷轰顶,当他跃出海面之时便已是五内具焚,支撑他的只是其不倒心念。但屠善无间却将那心念也毁了去,却不知不破不立,这小子又一次死而复生,此刻他已真真正正是魔道中人!”
魔道!造化!
造化!魔道!
只见段痕翻身落地,心念一动,星杰长剑又一次飞回手中。与此同时南宫涵周身寒气尽去,向后一跃,来至段痕身旁。
二人对望一眼,双剑齐出,剑芒交织犹如冲天蛟龙,直向天空中那一只巨手卷击而去!
巨手遇此变数也不敢怠慢,掌势沉沉压下,只如千军万马排山倒海而来!
只是这掌力虽强竟不敌这合力一剑,剑锋冲破掌势,直朝那巨手而来!
剑芒刺入巨手掌心,掌心处又一道流光闪现,转而成为那停顿时空的奇异符号。但这一次,双剑去势却不为其所阻,冲破巨手最后一道防线,钉在其掌心之上!
段痕与南宫涵二人同立地面,以掌心不断为飞剑再续其力,虽身形未动,但生死不过只在一线之间。只听一声闷响,而下脚下土地竟而陷下半尺有余,而二人也不断被向后推去。饶是如此,二人也决不放松分毫。
第十暗怀中女子忽然说道:“去,帮……他们。”
第十暗道:“好。”便欲将其放下。那女子却道:“是……我们,一起……去帮……他们。”
第十暗问道:“难道你还有力气?”
女子道:“没有力气,也要帮。”翻身从第十暗怀中滚下,摔在地上又爬了起来,一步一步朝南宫涵身后捱过去。第十暗如何不明白这女子心意,掌心送出一道疾风将那女子推至南宫涵身后。那女子强笑一声,道:“承情了。”
第十暗亦同时来至段痕身后,这两人掌心同时抵在段痕、南宫二人身后,两人同时感觉一股与自身同象之力绵延而来,手中力道顿时猛增。原本为那巨手所阻双剑奋然一击,竟从那掌心直穿而过,又刺入那天空裂缝之中!
只听一声哀嚎,那一只巨手缩回天际,裂缝同时合拢,又见天边已显出白光,黑暗被光明趋避,聚拢一处,最终又变回那三件翻天武器,掉落而下。第十暗手疾眼快,将三件兵器收入囊中,但星杰与染尘却不知去向。
段痕与南宫涵对望一眼,相视而笑。南宫涵笑着转身,打算感谢一下身后那助自己一臂之力的高人,但当他转身那一瞬间,整个人却呆在那里。
虽然满脸是血,虽然辨不清容貌,但南宫涵如何不知道这女子是谁。
“莫阳!”南宫涵撕心裂肺的一声叫喊却唤不回这油尽灯枯的灵魂。
她真的是莫阳,那个他以为还在痴痴的等着自己,等着自己为孩子取名字的莫阳。
原来她已等不及,等不及要见自己。
“为什么!为什么!”南宫涵仰天长啸,啸声如雷。
“呀!”沉喝一声,管不得精疲力竭的身体,哪怕将最后一丝真力灌进她体内,也要换回她的性命!
汗水湿透全身,南宫涵拼着这已虚脱的身体,终于为莫阳换回一口活气。
“你怎样,还好吗?”这话本该南宫涵来问,但现在开口的却是莫阳。
她的心中只有他。
南宫涵道:“我没事,我没事。你呢,你怎么样?”
莫阳挤出一个干枯的笑意,道:“我没事。”
没事,怎么会没事?
精元耗尽,五内枯竭,她现在还能说话全凭着南宫涵那浑厚真力。但再浑厚,南宫涵又能为她支撑到几时?
莫阳只是淡淡一笑,道:“你,没事就好,孩子,也没事。”
原来这就是她要对南宫涵说的话,说的最后一句话。
枯竭的手沉了下去。和着悲和着痛,南宫涵引声狂啸,直震得山摇地动,却摇不醒这永恒睡去的美人。
“生者当为生者乐,死者自有死者福。”
天早已回归光明,好像来自光明的源头,这身着素色衣衫头蒙白纱的女子款款而来,怀中还抱着一个婴孩。
女子来到南宫涵身旁,单手一挥,南宫涵怀中的莫阳却化作一道流光飘向远处,南宫涵顿生恨意,却听那女子说道:“有一天,有一个身怀六甲的女子来找我,她说的夫君正在为了这天下而拼命。她说她不担心她的夫君会死,她曾经为了她的夫君一找便是十六年,她不在乎多找一个十六年。但是,她害怕,她害怕自己的孩子尚未出生却没了父亲。所以她求我帮她,她愿意用一切作为交换的代价。我答应了,代价就是让她来发动这最后的希望。”女子叹息一声,道:“原本她不会死,只是为了帮你才油尽灯枯。不过他为苍生而死,来世必定会有福报。”
南宫涵猛的站起,问道:“来生,你说他还有来生?”
女子道:“当然,她当然还有来生。轮回,本就是一条永远也走不完的路。”
南宫涵喃喃道:“轮回,轮回……”却又大声说道:“我一定要找到你,就如你找到我一般!”
那女子却道:“轮回路亦是重生路,你何必强要她再走一遭这一生苦楚。你虽是你,她已非她,你已非你,她已非她。”
南宫涵颓然一笑,道:“是啊,何必呢。”
那女子将怀中的婴孩抱来南宫涵面前,道:“你觉得这孩子怎么样?”
南宫涵哪还有什么心思去理会孩子,只觑了一眼,道:“眉清目秀,根骨上佳。”而后又是一声苦叹,可却不知为何,他又忍不住去看那女子怀中婴孩。
女子笑道:“他很可爱,原本我给他取了个名字,叫乐天,希望这孩子一生一世快乐无忧。但我还是觉得,这孩子的名字该由你来取才最好。”
南宫涵从那女子怀中接过孩子,说道:“乐天,这名字很好,就叫乐天吧。南宫乐天,南宫乐天。”看着这孩子,他终于笑了,乐天也陪着一起笑了。
南宫乐天,南宫涵的儿子。
女子转身道:“我该做的,都已经做了。我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