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容月貌,此刻却真的花了。
“杀了我,杀了我!”紫月双疯狂嚎叫,她的双手甚至已经掐在自己的脖子上,但要一个爱惜身体打过生命的女人对自己下杀手,她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段痕道:“我为什么要杀你?”
紫月双颤声道:“你不是说了,我该死吗?既然我该死,你为什么不杀了我?快,快动手,杀了我,求你了,快!”
她急着去死,段痕却不急。杀人本就不是一剑着急的事,不杀便更不用着急。
“让我来告诉你一件事好了。”段痕轻抚着无为圆滑剑刃,道:“这把剑原本是一把大凶之剑,后来这把剑辗转落入我手,我却发过誓不用这把剑杀任何一人。所以,你会活着,但同时还有另外一件事我要告诉你,这把剑虽然无毒,但却奇特,只要是这把剑留下的窗口,即使愈合也会留下一道永难消退的伤疤,我也是后来才知道这件事的。”
紫月双听到这话却更是害怕,若要她永生永世带着这七道伤痕活着,当真不如杀了她。“杀了我,杀了我!”紫月双的嚎叫已经变成哀求,她真的只求一死。
只是一死,段痕却不肯成全。
背起昏倒在地的含锋朝山脚俯冲而去,他知道含锋的伤不清,如果再不救治他可能就只剩下一缕亡魂了。但段痕不知道,有谁能治得了这伤。原本梵天奇可以,但是梵天奇却已经死了,天下再找不出第二个梵天奇。
只是除了梵天奇,天下还有谁能治这伤?
段痕忽然想到一个人,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起这个人来,但他却还是想了。
第十暗,此刻住在暗香居中的第十暗。
大厅之中,一片狼藉,段痕只看到第十暗立在大厅之中,便上前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竟然不知为何关心起这个人来。
第十暗不回答,段痕摆手在他眼前晃了几下,第十暗却丝毫没有反应。伸出手指,轻轻在第十暗肩头一触,一触即溃。第十暗原来早已不过是一具虚有其表的皮囊,内里却已干枯如沙。
“是谁?谁能杀的了第十暗?”段痕在心中泛起了嘀咕,却又想到背上含锋已耽误不得,当下便欲离开,却听到一奄奄之声唤道:“慢些。”段痕转过身,却见说话的竟然是匍匐在一旁,几要断气的帝幽冥。
见其还有活气,段痕登时冲上前去,将其扶起,正欲为其疗伤之际,帝幽冥摆手阻止,却强提起一口真气,说道:“已经没用了,你就不了我。第十暗让我告诉你,小心饿鬼道的人,小心黑暗。在他的龙椅下面有个暗格,里面是魔道十全和《百番禁癸》的修行法门。”声音虽然微弱之极,但一句话间却几乎没有停顿,因为他害怕停下来之后,就再难提起第二口气。此刻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他终于如释重负般的松了口气。
却又看到段痕身后那几乎也要断气的含锋,又说道:“算了,不在乎多帮你一次。”单掌聚起一道黑色真气,手掌翻转之间却已将这一团真气灌于含锋眉心,真气散尽,帝幽冥的这只手掌却重重的垂了下去。段痕尚在错愕之间,背后含锋却竟然缓醒过来。
段痕将其放下,却看见他后背之上那伤口竟已在慢慢愈合,问道:“感觉怎样?”
直至身后伤口全然愈合,含锋才回答:“没事,而且好像有另一股力量在我体内流动,当真奇怪得很。”
段痕道:“是帝幽冥,他将全部修为给你,不但治好你的伤,更让你的修为再上一层。”
含锋看到一旁帝幽冥的尸身,便说道:“还是将他们安葬了吧。”
段痕道:“也好。”
三座新坟之前,含锋却只对帝幽冥三拜九叩,但也只是为了谢其救命传功之恩,并同时发誓定要为其报仇雪恨。
段痕也只是在三座坟前各自斟下一杯浊酒变算是为这三人在黄泉路上饯行。
浊酒斟完,段痕转身便要离开,含锋却问道:“帝幽冥死前的话,你可记得?”
段痕道:“当然记得。”
含锋也站起身,道:“他说要你小心饿鬼道。”
段痕道:“我也记得。”
含锋道:“可你了解饿鬼道吗?”
段痕道:“那女子的身手你也见到了,若是个男人,我有把握在三招之内取胜。”
含锋道:“但那不过是个小角色罢了。”
段痕道:“我倒是希望来几个大角色,也好让我试试新招。”
忽然,一道身影飘忽而至,雪白衣衫,肩带飘扬,一望之下足以令任何男子相形见绌。
“你是谁?”段痕本来的确想这么问,可话到嘴边,却不知怎么就变成了:“你是饿鬼道中人?”
这男子答道:“是,在下饿鬼道……千回。听闻阁下方才言语,特来满足阁下心愿。”
这句话却说的段痕有些糊涂,问道:“什么心愿?”
千回道:“阁下方才不是说,希望饿鬼道中能来几个大角色,让阁下试一试招。在下便是饿鬼道中的大角色了。”
段痕也忆起方才千回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那一瞬间,就连自己都几乎没有察觉,显然这人在速度上的修为绝非泛泛。至于其他,段痕尚未与其交手,一时间也不好判定,但是既然这人已经送上门,自己又怎有拒人于门外的道理。
便说道:“既然如此,请教了。”心中却是在想:“若是一举将这人击败,不但可以估量出饿鬼道众人的实力,同时也能灭一灭饿鬼道的威风,一举两得,何乐不为?”
含锋并不知段痕心事,却也在一旁说道:“小心些,我在一旁帮你掠阵。”
段痕道:“你重伤初愈,还是小心你自己吧。”
却听千回又说道:“阁下之前长途奔波,必定舟车劳顿,不若休息一晚,明日再战,你看如何?”
段痕却笑道:“怎么,你怕了?”
千回道:“并非怕,只是担心待会阁下若是输了,将此作为失败借口,我却该有怎般说辞来反驳阁下。”
段痕道:“不必反驳,若是败了,我自当认输。”
千回道:“如此便是最好。”
段痕道:“现在,可以出手了吗?”
千回道:“请。”
段痕亦道:“请。”
只是二人请字出口,却无一人先行动手,先动便是先将破绽卖给对方,这二人任谁都不会犯这般低级错误。原本要决战的两个人此刻对面而立,这一站却竟站了大半时辰。此时别说是这二人,便是含锋的耐心都几乎要被磨光,不想段痕左肩竟无由的抖了一下。
他动了,动即是破绽,千回何等聪明之人,如何能错过这一丝破绽,单手一扬却见三道流光朝段痕激射而去,而这三道流光无一道不能取段痕性命!
但就在这一瞬间,千回陡觉情势不对,只听闻耳旁风声炸响,左右看去竟是两柄长剑直朝自己太阳穴非刺而来,这正是段痕自创绝技:乱神决!
千回之神显然已乱,左支右拙之下终于将这两股剑势挡下,但此时却见段痕手中无为,已直朝其面门而来,千回已无可逃避,只能束手等死。
“你在惊奇什么?”本来已该死在段痕剑下的千回此刻却依旧活生生的站这里,杀不死的对手段痕当然不是第一次见到。但这样的对手,段痕却是第一次见到。
无为长剑虽无芒无锋,但段痕自信这把剑在自己手中绝不会输给任何一件神兵。
但这把剑,此刻却竟然无法刺穿迁回的身体!
段痕道:“这不可能。”
千回道:“没有什么不可呢过,如果真的不可能,我先岂非已经该死了。”
段痕道:“但这,根本不可能。”
千回笑道:“为什么不可能?你对自己的剑真的这么有信心吗?”
段痕道:“是。”
千回道:“但你的剑却没有伤到我。让我猜猜看,你现在一定很不服气,对吗?这样好了,我吃亏些,让你再刺我一剑,也好让你这自信的不可能,是如何成为可能的。”
段痕却道:“我不会对一块木头出剑。”
千回道:“信不信,你的剑连一块木头也伤不到。”
段痕冷冷道:“不信。”
千回道:“我猜不管信不信,你都不会对一根木头拔剑。这样好了,不如我们赌一把,若是我输了,输给你我的命,若是你赢了,跟我去见一个人。”
段痕道:“如果你想找死,我可以成全你。”
千回道:“当然,我也可以再吃亏些,让你多砍我几剑,你看如何?”
段痕道:“放心好了,这一剑不会要了你的命。”
千回道:“这一剑当然要不了……
我的命。”
一句话之所以断成两截,只因为话到一半之时段痕的剑已在陡然之送出。对一个不会还手的人段痕当然下不去杀手,但是对于一个一心求死的人,段痕却并非永远不愿意成全。这一剑并未刺向其心房,而是刺向其右胸,那里虽不是心脉所在,但若是被穿一个透明窟窿人也决计难活。
段痕这一剑绝对不会刺偏更不会刺空,如果这是真的,那么千回的话说完一半便该死了。但千回的话终究还是说完了,原因简单明了,他还活着。
“想知道为什么吗?”千回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般,笑着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