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人血。
九百九十九个人的血汇成了这血污池,他就在这池中。
这里只有一座血池,周围全是青石垒起的围墙,顶却是一整块青石盖在上面。这里只有一扇门,门外是白天,但无论是从这里看门外还是从门外看这里都是漆黑一片。
人血不能给他力量,却能让他快慰,在这里他能够让自己得到满足,杀戮的满足。
血池之中的杀气极重,而这却正是他所喜欢的。
不知何处飞进来一只蝙蝠,蝙蝠落在他的肩头,伸出舌头在他的身上舔了一下,却不知这一下就让它坠入这血池之中。池中不但有血,还有毒。
“感觉如何?”阿一走进了,从那唯一的一扇门中。
血池中的人脸上依旧带着面具,那张撕碎了又缝起来的面具。
易先生就是死在他的手中,一击格杀!
面具人道:“圣血的药力不如昨日,今天的圣物和祭品带来了吗?”
阿一道:“自然,不然我怎么敢来这里。”
于是便有三个人走了进来,三人尽是身高丈二的巨人模样,看打扮却不是中土人士,却更像是被人买卖的昆仑奴。最左边的一个人手里提着五只麻袋,里面装的似是什么活物。中间一个人手里攥着一根铁链,铁链的另一端却拴着十七八个少男少女,初入这血腥弥漫的堡垒,看上去他们的年纪不是很大,不过是未经人事的懵懂少年而已,初入这血腥弥漫的堡垒,已有几个人呕了出来,还有几个明明已觉得恶心,却还要强壮硬汉,把呕物又咽了回去。站在最右边的一个手里则捧着一个狭长的木匣,目下上没有一丝花纹,简单至极,但透过木匣血池里的那个人却也能隐隐与其中所藏之物产生一种莫名的感应,这种感应尤其让他兴奋。
原本最左边的一个人将五口麻袋放到地上逐一打开,里面的东西终于能出来透透气。
五步蛇、天星蟾、虎尾蝎、金钱蜈蚣、花斑壁虎,这已不单单是五毒,而是毒中之毒,无论被其中哪一个小家伙咬到或者碰到都绝活不过一时三刻。真不知道这个人是哪里来的勇气,居然敢背着这样的五个麻袋。毒物犹在麻袋中在同伴的身体上来回走动,有几只天星蟾已经跳了出去,虎尾蝎也爬出了几条,至于五步蛇在麻袋解开的时候就已经爬的满地都是。壁虎、蜈蚣也爬出了麻袋,根本没有人阻止它们,一时间这五种毒中之毒已经爬满了这里的地面,那十七八个少男少女早已吓得脚软了,摊在地上,有几个不中用的已经吓得尿了裤子,其中却还有两个是男人。
但除了他们之外,这里的每个人都好像很高兴,尤其是阿一还有血池中的那个人。原本那人一身血污又在血池之中,本不易被人察觉,但此时他在血池中缓缓抬头,一双摄魂的双目直扫向那十七八个男女,原本他们的意识还算清楚,但被这一眼望到却已全部昏厥,更有一胆小者已经被吓得胆裂而亡,也不知是因为看到了这人的眼神还是看到了他的面具。
那人哼了一声,双臂随之一震,一股拉力却风卷残云般将周围的毒物尽数卷入血池之中,毒物浸在血中却尤未死,而是攀附到那人的身上,蛰咬他的身体。这些毒物之中无论随便拿出那一只都是要命的玩意,但此时这人被无数毒物蛰咬,却仿佛显得很享受。许久之后,这人身子一抖,那些毒物尽数落入血池底,它们已经算不得毒物,毒已经全都在这人的体内。
阿一见状便对那手持铁链的人打了个手势,那人便将铁链一扯,用力一抛,随着这一生爆喝和关节碰撞的噼啪声,那十七八个少男少女却已尽数被投入血池之中。血原本冰冷,但他们被扔到里面,却更像是被下了油锅,兹兹、噼啪声还有人类在承受痛苦时的哀嚎声在他听来却是天底下最美妙的音乐。只是美丽始终短暂,不消一刻那些人却只剩下一堆白骨,白骨浮在血上很快却又沉了下去。血池的血颜色很深,看不到底,不知道下面还堆积了多少这样的白骨。
“那里又是什么?”这人指着那口木匣问道,自始至终他最感兴趣的就只有那个木匣里面的东西而已。
阿一又向那捧着木匣的人打了个手势,那人便将这木匣缓缓拉开,一柄长剑出现在众人面前。长剑无奇,就连名字都平凡的很无为之剑。
这人却道:“这不是我的剑。”
阿一道:“原本不是,但现在是了。天下间恐怕没有谁比你更适合这把剑了。”
这人伸手一吸,无为之剑已落入他手中。
“好剑啊。”他在感叹,却是在对这这把剑感叹。
“自此刻日起,这把剑就是我的了!”那人高举无为,声音洪亮直撼九霄!
“剑无为,人无为,主人让我告诉你,今日起他正式为你取名无为。”
他怎么会在乎自己的名字,他只在乎自己手中的剑和体内的力量。
“海中仙岛,这里一定就是了!”段痕远远望见东海中心一片仙绿色的岛屿便兴奋的尖叫出声来,随即加快脚步,一个瞬间之后他就已经踏足在这片传说中的土地之上。
仙岛究竟是什么样子怕这个世上没有人知道,就如许许多多虚妄的东西也都不过是人臆想出来的而已,别说是他们的形态,就连他们是否真的存在都无从稽考。段痕走上东海中心的瀛洲仙岛却也只是感觉这里就是仙岛无疑,但若要段痕描述这里,却怕是难为的很,因为这里根本不是人所能描述的,不然又如何被称之为仙岛。
据鬼母所说,这里最神奇的当属水流一脉,但段痕极力望去,却怎么也看不见这里有一条河流,别说河流,就连一个水洼子都没有。四面是水,而这里却连一滴水都找不到,却真是一件滑稽而讽刺的事情。
段痕的脸上掠过一丝失望,但他却没有转身折返,来都来了,怎么也要见一见鬼母所说的那两个故人,也不枉鬼母将鬼子赠与自己的这份情义,也许这根本算不得是情义。
段痕向前走,但不过走多远,只要他一回头就会发现自己原来还在海边,还在自己所踏出的第一个脚印之上。段痕不禁苦笑了一声,对于这种事他已经见怪不怪了,比起在修罗场,在第三极界这种事根本算不得什么。但段痕却还是有些苦恼,毕竟这种事给人的感觉并不十分舒服。他又看了眼身后熟睡的鬼子,自言自语道:“看来你母亲的心血是白费了,这里根本没有什么故人,我也不好将你还了给她,不如就在这里把你埋了,回去骗你母亲说是被那两个故人收走了,反正也没有那两个人,谅你母亲也不会知道。”便在身前挖出一个坑,正欲将鬼子埋在里面的时候,却缩手道:“真是麻烦,把你丢进海里喂鱼好了。”信手一抛,却当真将鬼子抛进大海。
下一刻,海面顿起一阵巨浪,巨浪变作一只巨手将鬼子托起,轻轻送到一个人面前。
这个人却不是段痕,而是一位白发老者,在他旁边的则是一位黑发的老人。
也正是他们二人凭着一点记忆复活了昔殇。原本他们隐居在一个不知名的深山里,但却会在此时此刻出现在这瀛洲仙岛。
见二人出现,段痕忙上前施礼,道:“晚辈方才始终不见二位前辈现身故才出此下策,还请前辈见谅。”
白发老者捻须微笑道:“不坏不坏,能够一上岸就有本事让我们两个不得不现身相见,也算你机智,而且能让鬼母将鬼子托付,看来你不但本事不小,人品也是不错。”
黑发老者二目圆睁,却道:“你瞎了吗,难道看不出此人乃是修罗。”
白发老者道:“修罗又怎么么样,只要他能够存在于世上就证明他合乎于道,这么久了,难道你连这一点都看不破吗?”
段痕插嘴道:“修罗又如何,神又如何。修罗言而无信便是背信弃义,该天地不容,神说话不算就是合乎天道,该受万民吹捧。凭什么!”
白发老者不做回答,却看向黑发老者。
黑发老者不想段痕有此一问,一时不知如何回答,遂转移话锋,道:“我不和你辩,他是不是修罗我且不理,但是一颗满是仇恨的心,难道你也不在乎?”他当然不是在回答段痕的问题,因为他不知该如何回答。
白发老者笑容不变,道:“仇恨又如何,人之所以有恨是因为人有情,有情之人便不该有罪。”
黑发老者哼了一声,道:“如此,你是打算把他留下?”
还未等白发老者开口,段痕却抢先说话:“我来这里不是因为你们两个,我的去留也不用你们来决定,但你若是再和我修罗长修罗短,就算你是鬼母的故人,也别怪我不客气!”话到此时已是尽头,剑也终究会在这一刻现出光芒!
“星杰!”白发老者居然也认识这把剑。
段痕道:“没错,正是天下第二的星杰!”
“什么!”黑发老者听到那两个字表情就像被鞭子抽了一下,但双目之中却是无比激动甚至颤抖。
“不但是星杰,你居然还找到了两颗剑魂舍利。”黑发老者快步走到段痕跟前,道:“能不能把你的手给我?”还未等段痕回答,他却已经摸上了段痕的脉门。
“奇哉,怪哉,妙哉,绝哉。”黑发老者一连四声感叹,却又伸手翻了一下段痕的下眼睑,又将段痕从头到脚的摸了个遍,又感叹:“精也,玄也,真也,能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