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对夫妻的两个女儿生得好,天生尤物似的模样,一看就是男人胯下一等一的玩物,人牙子转手就卖到了楼里,调教了几个月重新开卖,过了不知道几道手的转卖,其中一个,过了年才十五岁,被淇国公府的大管家花了一千两银子买了,在年前孝敬了老国公。
乔家的老国公十几年前随御驾征过北辽,当时皇上被困的时候,他和英国公深陷北璇王的军中,虽然没有直接的救驾之功,也是间接的拖住了北璇王的劲锐,让他的部队不能驰援三王子四王子,韩老国公来才能破了兴和之围。乔老国公当年在军阵中是身先士卒,班师回朝的时候少了一只手,元兴四年的时候,就把国公之位传给了儿子,自己退居国公府,沉溺在修仙和美色之中。
一树梨花压海棠,年前五十九岁的老国公就压了十四岁的虞姑娘,原来嘛,还以为虞姑娘和之前不知道多少个老国公用过的女人一样,破了身,睡个几次老国公就会失了性趣,哪知道,虞姑娘不知怎么被老国公认真看进眼里去了,如老房子着火,一发不可收拾,年前正式收通房,年后抬姨娘,一时宠冠老国公的后院。
对十四岁的,花圈铺子里的虞姑娘来说,崇安侯府的冯三奶奶,是遥远的,衣角也摸不到的存在。对十五岁的,家破人亡之后,成为乔老国公的宠姬,乔家上下都要给一分颜面的虞姨娘来说,趁着自己的宠爱还没有过期,趁着老国公健在,就得赶紧着,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吧,自动踩进地盘的冯三奶奶,怎么能不好好招呼一下呢。
在仇家的地盘上,怎么做,还用说吗?果然就是思侬的一句话,遭了个现世报!这样的结果,在查之前,乔家,冯家,沈家,韩家,没一个人想到,就是思仟自己,城北小小花圈铺子的虞家,印象都没有,却的确成了死仇,一年不到的时候,命如蝼蚁的贱民,飞上枝头当凤凰,狠狠的咬下高高在上的贵人一块肉,可惜还差一点,没有一尸两命。
这个结果,甚至不是沈韩两家压着冯乔两家查出来了,是虞姨娘主动跳出来承认的。一个鲜活的,十几岁的小姑娘,给一个行将就木的,六十岁位高权重的老男人当玩物,本来就是用燃烧的方式在活着,有今天没明日,怎么恣意嚣张怎么过日子。虞姨娘不仅自认设计冯三奶奶早产之过,还要把冯三奶奶暗中放高利贷,把人逼得家破人亡的事摆到台面上来,宣扬的满城尽知。
思伽想想就头疼,道:“冯家和乔家现在想怎么解决,说到底,我们这些人都是被二姐拉出来帮架的。”
思侬哼了一声道:“其实那样的高利贷,不独二姐,冯家其他人也不是没做过。要是设计二姐的是乔家的正经主子,握住把柄就可以息事宁人了,现在牵出个姨娘,冯家的意思,自然想要杀人灭口,斩草除根,让虞姨娘早日……但是,虞姨娘正是盛宠之时,崇安侯府还没有那样的分量,让老国公灭了自己的宠姬。乔家的男人,被女人迷住也不是第一次了。”
思伊无奈的对着思伽道:“二妹说她原来只是听别人说,这个来钱比田地,铺子的进项高,却不知道他们是这样逼债来钱的,现在那些利钱她拿了也烫手,愿意把那些利钱都舍出去,只是虞姨娘……和冯家是一个意思,希望老国公能自行处置。不为别的,只是想保住沈家的名声。我觉得……此事互相咬下去,太伤天和了。”
事出之后,思伽没有去探望过思仟,思仟只有通过思伊的口来向韩家借势。
“大姐,二姐说的那些话,你信吗?”思伽看着思伊的眼睛问。
思伊缓缓的摇了一次头道:“才三天,你是没有看见,她憔悴成什么样子了,生下的哥儿也不太好。”
思伽冷着心肠道:“如果虞姨娘说的都是真的,虞家之恶果,本来就是二姐利欲熏心之过。她现在知道错了,一边知错,一边赶尽杀绝,这是知错的态度吗?我没有那样的狠毒,和二姐也没有这样的交情,她前面杀人,我后面埋尸,为她做到丧尽天良。大姐,三姐有所不知,二姐做类似的事情不是第一次了,一味的,只顾念着自己的利益,在家的时候,要不是家里看住了,她早捅出了天大的娄子。现在出嫁了,没人约束,没人制得住她了,她终于捅出了一个娄子,夫家兜不住,回头想到沈家?想到沈家的姻亲?强行的,把自己往沈家套,晚了!她冯沈氏,先是崇安侯府的人。”
思伽气大了,思侬的火就熄了,缓和着语气道:“法不阿贵。二姐只要躲着淇国公府走,虞姨娘又不能出来杀了她,至于说要把她放高利贷的事闹得满城皆知,其实钻进钱眼子里的人多了,像二姐那样放高利贷的人多了,法不责众,就是虞姨娘告到大理寺,也不能把二姐告得以身偿命,就是罚银子而已。”
思伊长叹一声道:“如此一来,二妹的名声是要毁了。”
先是产子于外,这几天都成了京城里最大的笑柄了,有虞姨娘在,思仟放高利贷的事外面已经有流言了,虽然上流人物之中,放高利贷的,绝不止她一个,可是,谁摆在台面上,吸引了世人的目光,谁就会成为大家共同谴责的对象,这是游戏的法则。
“人命都不知道被她磨灭了几条了,她的名声毁一毁也是应该的。”思伽冰冷的道。
冯家和韩家,就建立在沈家拐弯亲的联系上,思伽说不管,韩家就退出。至于沈家,沈家一介伯爵,在乔家眼里,没有韩家公爵的分量。老国公依然宠着他的虞姨娘,思仟在淇国公府早产的事情不了了之,崇安侯府想和淇国公府联姻的事情,也不了了之。社会上流的贵妇,放高利贷的自然是少数,对放高利贷的恶行,自然嗤之以鼻,思仟几年里建立起来的名声,人缘去了一大半,连带着,冯家的名气也臭了些,沈家的家教也遭受指责。
偷得午后半刻闲,韩昭旭和思伽并肩躺在床上。
“十个手指都不是一样长的,一家人,哪有个个好的。”韩昭旭不瞒思伽外面的闲话,一边说流言一边劝慰思伽道。韩昭旭知道思伽或许没多少在意思仟,但是对沈家是视若珍宝的。沈家在京城名声其实不显,但是,止不住有人闲呀,抓住了沈家一个瑕疵就穷追猛打。
“我娘家老五思仪才十一岁,嫁人还早,家教问题,到了思仪议亲的时候,早翻篇了。”只是,想到思仟,思伽的心里难免晦暗:“二郎上回说我的二姐心术不正,我没有驳回,她的心术的确不正。以前,在严州府的时候,大姐婚事蹉跎,她就没少在中间挑拨大姐和母亲的关系,外面人说母亲是继母刻毒,要废了大姐,她没少在中间传这种歪话。”
“就算前头夫人留下的是嫡长子,岳母大人也不会故意养废了他,何况是个女孩子,岳母大人当有这样的胸襟。”韩昭旭为赵氏正名。
思伽笑了笑:“大姐幼时养在曾祖母身边,二姐被祖母拉去了养,母亲也没有夺了丰姨娘抚养六弟的权利。在母亲的心里,她正真的孩子,只有我和大哥二哥,至于其他,母亲会做好一个继母,嫡母的本分,待父亲的其他孩子如同己出,是‘如’,‘如’的真不了,母亲毫不忌讳的拉开距离,让大姐明白她是继女,就算在家族中,她是嫡长女,逝母的嫡长女,得不到如我一般的娇宠。至于二姐,不管祖母怎么疼爱了,母亲时时在让她记得,她是庶女。”
韩昭旭一介男子,却有出人意料的领悟:“不是自己生的孩子,怎么可能一视同仁。虽然残忍,也是另一种为母的慈爱,从一开始,就给了她们正确的位置。”
思伽转过脸亲了一口表示赞许:“大姐暂且不表,可是二姐,总是自欺欺人的觉得自己站错了位置,争强好胜之心就愈演愈烈,也越来越自私无情了。她在家的时候,总想要点不合理的东西,其实她聪明的很,每次都能分辨出合理和不合理,合理的,她会自己开口要,不合理的,她会转弯让她生母方姨娘开口。方姨娘在家什么地位,在父亲眼里是个无宠的姬妾,在母亲眼里,是个纯粹的奴婢,在祖母眼里,不过是个解闷的,即使如此,为了自己的不合理,她一次次的让自己的姨娘去僭越,仅仅是为了成全她在长辈心中,懂事乖顺的形象,她们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可怜方姨娘为母之心,为了二姐可没少受过。她的那些小手段除了祖母谁能糊弄的了呢。可是那个时候,家里过得小心翼翼,管得严严实实的,谁也不准出错。你该早点告诉我,她像你丢手帕一事,我真是没想到呀,在差点被任家愚弄之后,她中间一点反省的过程的没有。之后她再没一点闹腾的嫁入了冯家,我还以为她长进了!”
韩昭旭知道思伽不是真的埋怨,所以,静静的听着,没有插话。
“我想这一次,我是和二姐彻底闹翻了。哎……能和这样的二姐闹翻,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