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牵着雪儿在街道上盲目的走着,我从来都是个无处可去的人,只是以前那些漫长的时光有清卓陪在身边,所以我不会看起来形单影只,只是当清卓都最终离开我的时候,我就真的不知道何去何从了,我觉得我自己越来越想念忘忧湖,想念我的父母。想念婆婆,想念那个深爱着我的清卓,甚至想念那些透明的哀伤,只有那个时候,一切的想法哪怕有太多悲观可是还是很单纯的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可是现在的自己呢,什么都不知道,一切都失去了,在时间的魔力下,我竟然毫无知觉,我突然觉得我已经对过去有了决裂般的背叛,只是这惩罚也来得来重了些,清卓,子桑,失去你们是不是就是一种惩罚呢,上天要告诉我,我不能失去的幸福都会失去?
我突然想起那年我和清卓丢在忘忧湖里的莲花种子,清卓,如果你离开我是必须的,那么忘忧湖的莲花会不会是你的另一个期待呢?我想,我还是需要到忘忧湖去看看,只是这路途和方向该在哪里呢?
我看了看身边的雪儿,大大的眼睛,眼神清澈,我摸摸它的头说:“雪儿,你知道忘忧湖在哪里么,你带我去吧,千山万水,我都可以跟你走,我真的需要一个方向。”
雪儿看着我,我感觉到它的头轻轻的摇了摇,看吧,就连如此有灵性的雪儿也不知道忘忧湖在哪里,我终究是去了多远的远方,才让今天的我找不到回去的路,惊慌失措的站在这路口等着陌生人的指引,清卓,如果你在我身边,事情会不会变得不一样呢。
行人一个个从我身边走过,她们的目光只为雪儿停留,他们都说:好漂亮的马。我看着他们,觉得离我好远好远,那声音经过山山水水再闯进我的耳朵,变成了来路不明的杂音,只是我不敢捂住耳朵,我怕我在一个不留神的瞬间就再也看不到听不到,清卓,子桑,我是如此的想念你们,你们知道吗。
雪儿蹭了蹭我,我看着它,它甩甩它漂亮的尾巴,我爬上马背,任由它背着我走过陌生的人群,路人发出惊叹的声音,只是他们羡慕的不过是我有这样一匹漂亮的白马罢了,其实我很想说,我不值得你们羡慕,我只不过是个没有方向找不到家的人罢了,就连这白马,也终究不是我的。
雪儿一路带着我,慢慢地走着,低着头很少去看身边人的眼神,我坐在高高的马背上面,可以掠过众人的头顶,眼神空洞而苍茫,我不知道清卓最终是不是在忘忧湖,在她心里那里是不是她生命力不能割舍的一部分呢,清卓,对不起,对于这些,我已经深深的怀疑了,我掌控不了时间的错过,错过了太多太多,我不知道生活会给我安排下什么样的命运,是嘲笑还是背叛或者根本就是不屑一顾,所以,对于以前真实的存在过的相信与感激,我竟然也开始怀疑了,我是不是已经开始失去你了呢,还是在你爱上子桑的时候就已经失去你了?
雪儿突然停住了,我回过神来,马背上看着湖面,平静而温和,微风吹过,湖面上闪动着阵阵涟漪,我下了,湖面上什么也没有,没有莲花、没有阁楼,只有那些似曾相识的柳树孤单的摇曳在风里,我看着看着就哭了出来,我伸出手接过一滴,透明的颜色,你看,我的眼泪竟然是这样轻飘飘的,没有人和重量。雪儿依偎着我,我说:“雪儿,这不是我的忘忧湖,这是一片比忘忧湖更孤单、更绝望的徒土地,你知道吗?”
雪儿沉默的看着我,其实我知道,雪儿是不会懂的,对于我来说忘忧湖究竟意味着什么,我也不知道,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它已经成了我心里所有需要逃离和面对的出发。
太阳渐渐滑向湖的另一边,夕阳打在湖面上,透明的红色,我突然想起子桑潺潺流出的血迹,在秋风里****迎面扑来,我闭着眼睛等着,可是心脏却惊讶着要去张望,我看着前面,看着满满一湖的血色夕阳,忘旧了怎样呼吸,子桑,离开了你,我也再也看不见候鸟飞过我眼前时的感动了,这一次,你是不是又会给我找一个家呢。
雪儿用嘴咬了一下我的衣袂,我抬起头看着它,我知道,它终是要离开的,而我,也不是这里的一个过路人罢了。
再次骑上马背,,掏出子桑给我的钗,是两只振翅欲飞的蝴蝶,眼睛在日落的背景里闪闪发光,琥珀色的琉璃正开出一朵朵蔷薇,我想起清卓的倾世容颜,想象着这钗戴在她宛若铺墨的长发上,在梓谷的草地上翩翩起舞的样子,我想全天下的男子都爱上清卓都是不为过的,清卓,只是子桑不能爱你,真的不能爱你啊。
天终于无边无际的将黑色蔓延开,雪儿的白色鬃毛在秋风里闪闪发亮,我披着沈公子留下的轻裘,在这样的季节里我竟然还是觉得无法抵杭的寒冷。
雪儿在一家客栈前停了下来,我抬头看了看,竟是与前一家相同的名字与装潢,小二走出来自然的结果雪儿的缰绳,我走进去,还是二楼最左边的屋子,一切就像是昨天的重复,我慌慌张张的离开又回到了这个地方吗,为什么我离开了还是可以轻易的回到这里,可是离开了忘忧湖就再也舞出找寻呢?
我真的觉得累了,忘忧湖在我的梦里变成了没有办法找到的一种所在,透过所有人的眼睛,它竟只是存在我一个人的记忆里。
夜很黑,我很累。
清卓,我真的累了,你看,我竟是这样一个做不了事情的人呢,你怎么放心让我一个人万水千山的走向你。
黑暗一层层向我袭来,我就这样子看着自己被黑色的潮水淹没,清卓,你不要叫醒我,如果你不能一直在我的身边,请你一定不要叫醒我。
小二来敲门的时候,我睁开眼睛,太阳透过窗户照在房子里,我坐起来,窗户上的背景在地上投下深深浅浅的痕迹,盯着阳光,看着灰尘在光线里曼妙的舞动着,我走到一束束阳光下,伸出手,想找出一丝温暖,只是我伸出手的时候,地上就只有寂寞的黑色阴影了。
小二站在门口说:“公子,早饭已经备好了,是给您端上来还是您到下面去吃呢?”
我轻声说:“我不吃了,谢谢。”
我没有听到离去的脚步声,对于我涞水,那种脚步声是很熟悉的,在记忆里,我毕竟是听着那种脚步声长大的。果然,小二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公子,还是吃点吧,你毕竟还是要赶路的、”
我推开门,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是沈公子说的,这一路,我们都会照顾好您,雪儿会带你去我们的客栈。”
我说了声:“好,我下来吃。”然后转过身收拾行李。
清卓,你看,我还是很幸运的,陌生的人也为我安排我所要走的路,你说呢?只是,你从来不会用这种语气来要求我,你只会告诉我,你的心情是怎样的,因为你知道,只要可以让你开心,我是什么也愿意做的,所以,你总是让自己残酷的摊开在我的面前,只为安我的心,清卓,现在呢,我已经不知道你去了哪里,离我又有多远的距离。
吃过早餐,骑着雪儿走在大街上,这条路,终究是和昨天的不同了些。我回过头看看客栈的出口,没有年轻的容颜,只是那个“停”字,在阳光下泛着苍白的光,这个字,终究也只是对雪儿说的。
我摸了摸雪儿的头,说:“雪儿,看吧,你看到这里就可以休息了吧,你看,你永远也不用担心丢了来时的路。”
雪儿只是低着头往前走,我们就这样继续着沉默。不知不觉就到集市了,我下了马,和无数的陌生人擦肩而过,我的手里,牵的再也不是清卓,不是那个什么都我为我想的清卓,只是一匹马,一匹沉默的马,一匹在它需要休息的时候就会停下来的吗。
终于走过了人群,再回头去看时,竟然发现自己什么也听不见,我伸手摸了摸放在绣袋里的钗,竟然已经不翼而飞,我丢了和清卓、子桑唯一可以触及的联系,我丢下雪儿冲进人群,试图抓着每一个人的肩膀:“有没有看到我的钗?有没有看到我的钗?”
清卓,你看,我就是这样粗心一不小心就把你那么重要的东西都丢了,那是子桑留给你最后的东西啊,怎么办,清卓,你看我,离开了你我就什么事情也做不好了,我就再也不是那个忧伤但是淡定的我了,清卓,你还记得么,你曾经说过你会一直陪在我的身边的,你怎么可以说话不算话。
“你在找钗?”陌生的男子挡住我的路,我看着他激动的点点头。然后他笑了,我听见他说:“你的钗我见过,刚有个人拿到店铺去当的,要不我带你去赎回来?”
我点点头,连声说着谢谢,那男子说完就在前面带路,我跟在后面,他问:“你那钗看着挺精致的,要赎回来得要一笔钱,你有吗?”
我摸了摸钱袋还在,于是点点头,说:“那本就是我的东西,只是丢了,为什么还要用钱赎回呢?”
那男子笑了笑:“你也说是你丢了,既然是丢了,不管别人用什么样的方法得到了,那你就不能不用任何报酬就拿回来。”然后停下来看着我说:“你不会连这都不懂吧。”
我没有回到,我既然还不知道,所有属于我的东西,不管以什么方法离开我的掌控,原来就已经不属于我了,那我要用什么去把你找回来呢,清卓,原来你已经不属于我的了,只是,你又是不是在做你自己呢?
“到了,把你钱交出来吧。”那男子突然停下来说。
我看了看周围,没有任何店铺,甚至连个人都没有,我无辜的看着他,他终于露出狰狞的面孔说:“你不是还不懂吧,以你这摸样,不够聪明倒显得上天的公平了。
我只是看着他,我觉得我很愚蠢,已经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我就这样轻易的相信了一个半路挡住我的陌生人,清卓,如果你在,你会不会骂我,还是像老鹰一样张开翅膀护着懵懂的我?
那男子看着我不懂便开始伸出手来抢,我看着他把钱袋那在手里,那骄傲的表情仿佛做了一件天底下最伟大的事情,我摇了摇头说:“钱给你,钗还给我。”
“那钗那么精致,可还是比不过你的脸,要不你跟我走吧,钱和钗,都可以还给你。”那男子涎皮赖脸的把脸凑过来,我伸手扇了一耳光,疼痛在之间蔓延开来,传到心里,我一步一步倒退,那男子恶狠狠地说:“本来打算你的,我原本也只是求财,现在看来,你倒是个挣钱的主。”
我被他拖着往林间小道走,我突然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了,是的,只要我不叫不闹,这个世界就是安安静静的,我回过头看着雪儿站在路的尽头,睁着圆圆的眼睛看着我被越拉越远,雪儿在我的视线里终于变成了一个小圆点,白白的,一动不动,仿佛一棵夜明珠。我张着嘴想要说些道别的话,可是发不出声音,雪儿,我只是想对你说一句:再见。
男子带着我走在荒芜人烟的小道上,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我一直被拉着往前走,这好像成了我生命中一直的旋律,被人带着往前走,我来不及看路边的风景,也就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清卓,我以为你会一直站在我的身边保护着我,所以我放弃了自己保护自己的方法,可是我错了,一个人,竟然是需要自己保护自己才能获得安宁的,清卓,我是不是再也不能那样依赖你了?
终于,男子和我在一家小院子的后门停了下来,我看着,朱瓦碧墙,很是漂亮,一个男子敲敲门,一个小姑娘探出了头,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然后对着男子说:“你带个年轻男子走后门是为什么?”
男子烦躁的说:“别问了,去告诉姑姑一声,就说好事来了。”
我冷冷的听着他们的对话,好像是一件与我无关的事情,男子带着我和那姑娘进去了,站在院子里,浓浓的胭脂味连整个后院都胀满了,不一会儿,就有一个中年女人尖着嗓子走了出来:“我说三虎,不是说不再做你的生意了吗,你还找我干什么?”
那男子谄媚的说:“姑姑,做不做我的生意,还得你看了再说。”
“哟,语气不小,这次又是哪家姑娘着了你的道了?”
“就这啊。”那男子推着我往前走。
那妇女骂开了:“我说三虎,你是找死吧,弄个小伙子到我这里来。”
“姑姑莫生气,以你看人的眼光,竟然会看不出她是女扮男装。”
那女子走到了旁边,上下打量了一番,笑道:“三虎,你这挑人的眼光可是越来越好了,只是这姑娘什么来路?”
三虎想了想说:“是我在路上遇到的,长得是很漂亮只是脑子有点不好使,说是去当铺赎东西却不知道要钱。”
那女子笑了起来,说:“我不怕她傻,在我们这里,任何人只要进来了,绝对会便成人精。“转过头又问我:”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我看着她,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处于什么样的状况,但是我知道危险已经来临了,我想,如果我一直沉默的话会不会好一些。
那被称作姑姑的女人说:“三虎,你又耍我是吧,她分明就是个哑巴。”
三虎急了,连连摇头说:“不是的,我刚听见她说话了。”他转过来一巴掌打在我的脸上,我看着他睁着狰狞的眼睛瞪着我说:“你说话啊,你不是想害死我吧,你说话啊。”
我感觉血液在嘴角溢出来,散发着甜腥的腻味,我突然发现我很喜欢看着他眼里的恐惧,这是我从来没有在别人的眼里看到过的神色,我举起手擦了擦嘴角,白色的衣服被晕出一片残红,那女子拉了拉我说:“三虎,你既然把她到来了,就是我凤姑的人,她这脸不是你该碰的,这人我留下了,你和小香去帐房领取你应得吧,我给你老价格。”
三虎唯唯诺诺的和旁边的女孩出去了,凤姑笑着说:“姑娘,看得出来你是有脾气的,但是到了我凤姑这里,我可以给你三天的时间把脾气发完,剩下的,你就必须按照我的脾气来。”
清卓,这是我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需要用大量的时间去面对的一个人,她没有你的温柔和善良,你看,我所遇到的一切的一切总是在告诉我,我已经离开了你,在也不能躲在你的羽翼之下,可是,清卓,我骄傲,我执拗,真的只是因为我害怕,没有你的日子,我所有的一切都是不知所措,你知道吗,相思相望,却是海角天涯不相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