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一进入辇内,一股奇怪的香味儿便立刻钻进了云轻离的鼻子里。也不知道这车里燃的到底是什么熏香,原本透气性极好的辇内竟也飘荡着些些烟雾,所有的烛台上都罩着红色灯罩,粉色的光线在烟雾的衬托下略显迷幻。
六张桌案在车内围城了一个大圈,这会儿三张桌案后面已坐了人,正是方才贺之林嘴里所说的那孟少、朱少和常少,至于另外三张暂时没有人落座的桌案,应是特意为云轻离、贺之林和黄柯预留出来的。
桌案上摆放着美酒糕点与时令瓜果,看起来极为诱人。
十二名衣着打扮暴露的妙龄女子或正弹奏乐器或正婆娑起舞,辇内一片纸醉金迷,好一个声色犬马!
引着云轻离与黄柯落座以后,贺之林拍了拍手,吩咐道:“上酒!”
立刻便有姑娘在闻言后取来了酒壶同杯盏,为后来的云轻离与黄柯满上了一杯。
“这第一杯酒,我来提……”贺之林见状后连忙提起酒杯,隔空朝着云轻离比划了一下:“第一杯,为大渊圣主仁孝而提,祝我大渊国力昌盛,千秋万载,永享太平!”
另外三位穿着华服的大少爷们在闻言后纷纷点头称是,就连黄柯也笑眯眯的举起了手中酒盏。
云轻离低头看了眼盏中那琥珀色的酒液,心中隐约有种直觉——这酒有问题。毕竟,今天这整整一下午的“巧合”多得太他妈离谱了,要是没问题那才叫有鬼。
见云轻离迟迟没有提盏,贺之林与另外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几人眼中闪过一抹担忧,虽是一闪即逝,却还是被云轻离那双贼眼给捕捉到了。
“云少,贺少这酒可都已经提了半天了。”说话的那人是被称作孟少的孟英甫,吏部尚书之子,也是在场的诸位纨绔当中,除云轻离外唯一一个拥有修为的人,只不过现在另外几人并不知道云轻离已在这几日里凝聚出了真元,并按照那部真武修罗诀在体内凝练出了一道气旋。
因此,孟英甫虽然顾忌云轻离身后那位云老爷子,但在面对云轻离的时候,他却是在场几人当中说话最为硬气的一个,毕竟,若是云轻离真要撒泼发飙动起手来,他也是唯一一个能够保证自己不吃亏的人。
这帮少爷们平日里娇生惯养,早被酒色掏空了身子,一个个看着油光满面,实质上却是外实内虚,全靠家里好吃好喝的大补之物养出来的,真若是要他们几个动手打起来,反倒是下手最狠不顾后果的云轻离战斗力最强,老云家这一棵独苗之所以敢这么狠,那是因为他自己也清楚,就算把天给捅出一个窟窿来,自己那位被世人尊称为大渊军神的爷爷也会替他把天给补上,但云轻离也不是纯****,真正犯忌讳的事儿,那是打死他也不会去做的,这就是云轻离穿越过来之前,另一个云轻离的纨绔之道。
“云少,你这不是不给我面子吧?”贺之林有些着急,看得出来,他非常想让云轻离快些喝掉盏中的酒,只有黄柯一脸傻乎乎的,好像什么都不知道,另外三人的眼神这会儿也显得有些焦急。
除了方才那位孟少孟英甫外,包括黄柯这位户部尚书之子在内,大渊国六部之后差不多都到齐了。贺之林的老子是礼部尚书;那位朱少全名朱鸿,他老爹是工部尚书;至于还有一位常少常在卿,他的父亲则是刑部尚书。
这些人都是紫鸾城名气最响的官二代,大家伙臭味相投,可能是因为声色犬马是封建社会极端权力之下的必然产物,所以这些官二代全都好酒色财气这么一口。
只不过,正所谓酒香夺志,气断江山,而温柔乡又是英雄冢,故此家中管教稍有疏漏,虎父犬子之事便也就无可非议了。
在场的六人里,云轻离和黄柯是一帮,孟英甫四人却又是另外一派,两伙人素来不太对付。
看着红颜辇里的这几个人,云轻离心中想法飞速运转起来: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之前车内那个与自己体内气旋产生了感应的东西还未寻到,而且眼下还没有弄清贺之林等人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真要是因为这一杯酒就撕破脸皮,反倒不美。况且这车里的几个人还不知道自己现在已经是一位体内凝聚出了气旋的修士,话说,韩锋先生那天好像说过,包括入门一阶星火境在内,修士的每次进阶都是在体内的真元达到某种程度的极限之后,感悟天地至理,历经一种类似突破屏障似的感觉的过程,我这两天虽然在体内凝聚出了气旋,但却没有突破屏障的感觉,想来我现在连一阶星火境的一段都未达到,应是还在入门阶段徘徊,只不过,既然体内已有真元,或许我可以像电视上演的那样,将饮入腹中的酒液逼出体外!
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云轻离心中想法已定。他笑了笑,抬手将酒盏举了起来,在贺之林几人满脸紧张的注视下将酒盏送至唇畔,轻轻抿了一口。
早已被他运转至胸口位置候命的一团真元迅速将那口被他咽下的酒液包裹了起来,随后云轻离双目微闭,脸上摆出一副正在品酒回味的表情,然而实际上他却是正在内视体内经脉走势,小心翼翼地运转真元将那一口酒液从经络中逼至自己放在桌案下方另一只手的指尖上!
须臾之间,在云轻离体内真元的催动之下,那一小口琥珀色的酒液便被逼出了指尖,悄无声息的顺着巨辇地板上的缝隙流淌了下去。
“你们管这玩意儿叫酒?这他妈是尿吧!”成功将第一口酒逼出体外之后,云轻离呼出了胸中的一大口浊气,心中大定,随后在贺之林等人如释重负的表情中一口干掉了盏内余下的酒液,却是突然开口骂道:“下回有机会叫你们尝尝本少爷的珍藏,就你们喝的这些玩意儿竟也好意思拿出来?我呸!”
“是、是、是!”云轻离说话如此难听,孟英甫等人却好似充耳不闻,一边陪着笑,一边仰头干掉了自己盏中的陈酿。
一旁的黄柯有些腹诽,云少你那珍藏可能还真比不上这几位今儿晚上拿来招待咱哥俩的酒,这味道,这成色,九成九是贺之林他老子截留下来的番邦进贡的玩意儿,这可是实打实的珍品!
看着贺之林等人跟三孙子似的表现,云轻离暗自点头,按照另一个云轻离的记忆来看,平常这四个人就算再不济,可是在听到他骂人以后,多少都会回以硬话找回场子,今儿却一反常态跟三孙子似的,这要是说他们没有图谋,那可真就是只有****才会相信的事儿了。
在车夫的操控下,巨辇正顺着城内主道朝紫鸾城的西门赶去。见云轻离将酒一饮而尽,孟英甫撸起了袖子,一边拿起桌上骰盅,一边大笑着摇了摇里边的骰子,说道:“来来来,我做庄,咱们先来两局!”
贺之林在一边立刻点头符合,随后朝云轻离问道:“云少,你说咱们玩儿多大的?”
云轻离本来正在运功寻找车内那个让真武修罗诀产生了反应的东西,闻言后颇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掏出了银票来拍在桌上:“第一局热个手,五千两银子押大。”
说完之后,云轻离还一脸暴发户似的大笑,朝两名一直在他边儿上伺候着的姑娘说道:“再给你俩一人五千两,你俩也别傻看着,一起玩儿,一起玩儿!”
俩姑娘看向云轻离的四只眼睛瞬间就绿了,心说这紫鸾城第一纨绔的名号可真就不是白来的,就这败家手段,随手都是一万两银子的打赏,太他妈土豪了!
俩姑娘一人押大,一人押小,反正不是自己的银子,赌输了也不……该心疼还是要心疼一下的,开玩笑,那他妈可是五千两银子!只要不购置房产土地之类的产业,这笔数额足够一户寻常三口之家数十年的开销!
一旁的黄柯撇了撇嘴,他与云轻离共进退,闻言后也是掏出了一摞银票,跟云轻离一同押大。
不出意料的是,贺之林等人纷纷押小。
“好嘞!”孟英甫将手中骰盅摇晃好了以后,说道:“买定离手,开!”
骰盅一开,露出躺在里面那三粒由白玉精雕而成的骰子,一、一、二,四点,小。
贺之林笑道:“一、一、二,四点小,哈哈,开门红!”
开局不利,觉得有些晦气的黄柯撇了撇嘴,只不过区区几千两银子的输赢,尚不会被这位户部尚书的嫡长子放在心上,早几年他和云轻离二人曾创下过一夜输掉九十来万两银子的壮举,况且平时这俩人和别人对赌,基本上就从来没有赢过,值得一提的是,紫鸾城内目前尚无人打破这二人一夜分别输了九十多万两银子的记录,因此这两个人在紫鸾城赌坛上还有另一个殊为喜庆的称号——散财肥羊。
“再来,五千两,还是大。”云轻离边说边扔出了银票。黄柯连忙跟上,其他几人继续纷纷押小。
孟英甫晃过骰盅,再开:“一、二、四,七点小!”
“再来,大。”
“一、二、二,五点小。”
“再来,大。”
“一、一、三,五点小。”
………………
如此这般,一连十把,云轻离和黄柯一回都没赢过,不算云轻离之前给那两位姑娘的打赏,二人加起来却是已经输了十万两银子,这么短的时间,红颜辇连紫鸾城的西门都还没到。
这会儿黄柯的眼睛已经红了,里面满是血丝,像极了输红眼的赌徒,这让云轻离很是奇怪,不过区区几万两银子的输赢罢了,黄柯这小子没道理会变成这样啊……
想到这儿,云轻离又瞧见了黄柯桌案上那已经被他喝空了的酒壶,瞬间了然,啧,看来那酒里真被下了东西,只是这连开十把小又他妈是什么鬼?这四个不要逼脸的孙子不会是嫌光下药还不够下作,所以干脆在这儿出老千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