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石泉
一
我是S大学四年级学生,周末就到科技馆作兼职保安。
4月1日,在这里举行了一个计算机科技展示会。南科公司的展区人气最旺,倒不是因为他们的产品先进,而是因为该公司宣传部经理如玉,天生尤物,倾国倾城,她的存在定会给无数男同胞带来伤心断肠的痛苦。为了使男同胞少受其害,我抱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思想觉悟,决定发挥特长,将其收于旗下,使天下得以安宁。因此,我总是没事找事地往她那里跑,总算认识她了。
可惜展示会只举行两天,第二天她就收拾东西走人了。攻坚战无法实施,只好准备打持久战了。于是,我要了她的QQ号和电子邮箱。
岁月匆匆,时光流转,一晃一年就过去了,我开始读研究生,她也当了公司副总。在这期间,我用网名“大骗子”,她用网名“丑丫”,一起在虚拟世界里共享彼此的快乐、忧伤,成为心心相印的朋友。
我想见到她的冲动越来越强烈,终于下定决心,要到天水市看她。我决定给她买她最喜欢的Romance香水,可是钱不够,只好向舍友老罗借。当他知道我是借钱给网友买礼物时,瞪大了小眼睛,惊讶地说:“帅哥,你傻了!作为一个有着5年网龄的老网骗,竟然要给网友买500元钱的礼物,你惭愧不惭愧?”我说:“老罗,你太老了,你不懂,这次我是认真的,变成了乌龟也不会后悔。”抢了钱就走。
买好了礼物,当天下午我就在网上告诉她,明天要去天水市看她。她却坚决反对,并说如果明天我去的话就和我绝交。
我失魂落魄地下了线,痛感女人的心难以琢磨,遂上学校附近的大佛山千贤寺去找高僧指点迷津。找到一个仙风道骨的老和尚,刚聊了两句,一个美女香客轻唤了声“老师父,弟子求您指点迷津”。他就屁颠屁颠地跑了过去,弃我不顾,还留下话说:“有事咱们网上聊,我的UC号是9990,也可以登录我们寺院的网站留言,网址是……”竟然是一个现代化前卫和尚!
二
第二天中午,我正准备起床吃早饭。电话铃响了,一听是如玉。她说:“大骗子,现在我已经在济南了!你不用去天水市找我,我来找你了,你一个穷学生乱跑什么,下午5点红尘茶馆见……”
我欣喜万分,忙着梳妆打扮,足足用了两个多小时,“女为悦己者容”,男的也一样!
我4点多就到了那里,边喝茶边等她,结果一直等到7点多,喝了18杯茶,她才姗姗而来。她说临时有急事走不开,没想到我还在。
我陪着她喝第19杯茶时,她脉脉含情地看着我,说:“大骗子,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吗?”我摇头。她说:“我就喜欢你没文化,我跟高学历的人都呆烦了。”天哪,研究生也没文化?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爬山、划船、放风筝,在平静的午后,听着悠扬的古乐,静静地看着对方,过着神仙般的日子。我还送给她一只画眉鸟,取名为“小骗子”。我说:“我要能变成这只鸟多好啊,每一刻都在你的身边。”
她说:“大骗子,只要你发誓永远对我这么好,我回去就辞职到这里来。”我十分高兴,当即说:“我大骗子发誓,除非联通倒闭,移动破产,我永远对丑丫这样好!”她笑了。
她很快就搬到济南来了。
当天晚上,我领着她逛泉城古巷。结果在一个小巷里,遇到两个劫匪。我让她先跑,结果很快我就被打倒在地,但我仍抱着他们每人一条腿,任他们拳打脚踢也不放手。我还在想,以后再约她出来,至少得带一个钢盔两把砍刀。
突然,我脑袋被重重地踢了一脚,我松手装死,一个人看我不喘气了,惊叫:“胡哥,你杀人啦!”“我不想的,咋办,快跑吧!”两人匆忙逃走。
我偷笑着刚要起来,不知从哪个窗口扔下来一个西瓜,正砸在我头上的伤口上。我剧痛,喊了一声:“谁这么不讲公德?乱扔东西!”没想到,这成了我人生的最后一句话。
三
我不由自主地飘到一个巨大的发光的大门前面,发现前面排着长长的队。我一向不喜欢排队,就插队到了前面。这时飞来一个小天使,从前向后发票,然后另一个天使便开始抽奖,抽完之后宣布:“今天的幸运大使已经产生,是000339号,请出列!”我的票号是000339!
我茫然地走出来,跟着他去见一个白胡子老头。那老头说:“小帅哥,作为今天的幸运天使,你可以重回人间,将生命寄托在一个动物身上,并保存全部的记忆。”我十分高兴,说愿意把自己注入送给如玉的那只画眉鸟体内,我要每天陪着她,让她开心。
白光一闪,我一阵晕眩,再睁开眼睛就发现我真的成了一身羽毛的画眉鸟!我想大叫,可是只能发出悦耳的鸟鸣声。这时我才发现我是在一个林子里,而不是在如玉的房子中。好在这地方我认识,我顺利地飞到了如玉的家中,发现已人去楼空。我大怒:“这丫头不够意思!我才刚走一天她就溜了!”
我在路边的报纸上看到一则新闻“英雄救美不幸身亡,今天在英雄生前的学校举行追悼会”。我又飞到了我最熟悉的学校,看到一大帮人在开追悼会。李教授悲痛地说:“江城这孩子从小是个孤儿,是党和政府养育了他,也铸就了他一身正气。他是我最好的学生,我很心痛……”怎么这么虚伪,前几天还说我是他最差劲的学生,毕了业不当乞丐也是个小流氓,死了就是最优秀的?台下老罗哭得最伤心,这个我理解,我还欠他500元钱没还呢!
可一直不见如玉的身影。
后来从报纸上得知她回到了天水市,并发誓再不来这伤心地。这世上我惟一挂念的就是她,我决定到天水市去找她。我飞跃千里,历尽艰险,终于到了天水市。
我在这座城市飞翔,一家一户地找,终于找到她了。她躺在床上,面容苍白,真想不到几天没见就憔悴成这样。我从窗户飞到她的床上,和她打个招呼。她先是一愣,当认出是我时,又是哭又是笑,把我捧到手心里,用脸颊不停地摩擦,说:“小骗子,我不是把你放走了吗?你怎么又回来了?是不是大骗子让你来找我的?我真不该让你走……我想尽办法去忘记他,可是怎么也忘不掉……”看着她伤心流泪,我的心都碎了。
由于我的到来,她开朗了许多,我用尽办法让她笑,我翻跟头,给她唱她最喜欢听的《忘情水》。我们从此形影不离,我不是盘旋在她的上空,就是站在她的肩上。我最喜欢用脑袋蹭她粉嫩的脖子和看她洗澡……
起风了,天凉了,我会在她耳边轻轻地把她唤醒,提醒她关好窗户,盖好被子,她的笑容是我最大的快乐。这样过了一天又一天。可是她仍然常常在梦里哭泣,叫着“大骗子”;哭醒了,就静静地坐着,流泪到天明。
四
今天是她的生日,我趁她出去的时候,在她没有关上的电脑word文档上,我在键盘上蹦跳着打了几行字:“丑丫,生日快乐!我是大骗子,我在另一个地方生活得很好,希望你快乐地生活,每天至少笑100次;还有,小骗子喜欢吃小米粒,不喜欢吃面包屑!”
当她回来时看到电脑上的文字时,惊呆了,自言自语地说:“大骗子,真的是大骗子,世上只有他一个人知道我叫丑丫!”
我看见她笑了,发自内心深处的笑,从来没见她笑得这么开心过。晚上,她把好友同事都请到家里开生日聚会,一直快乐地笑着。她的朋友看到她这样,都很高兴。她也说,是该开始新的生活了。
第二天,是我的生日,她买了我最喜欢吃的巧克力蛋糕,穿上了最漂亮的衣服,点燃蜡烛,微笑着说:“大骗子,你以为你就能甩掉我了?今天我送你一个生日礼物,我要去见你,这么长时间不来找我,看我不拧掉你的耳朵。”
她留下一封信:“我要去寻找幸福,我很快乐,我走了!照顾好小骗子,它喜欢吃小米粒!”然后就吞了一大把安眠药,躺在了床上。
我急坏了,可是又无计可施,窗子关着,窗帘拉着。我看到了蛋糕上的蜡烛,于是我点燃自己的羽毛,又点燃窗帘……窗外的人看到火光立刻冲进来救火,当然也救了她。
五
我又一次飞到那个发光的门口去排队了。这次队伍很长,我没有插队,可排了几个小时还没有轮到我。我着急了,大声喊道:“这么多人,干吗要挤在一个门,就不能再开几个门?”
这时我感到突然有人拍了下我的肩膀,说:“大骗子,又忽悠谁呢?”
我回头一看,是如玉!我说:“丑丫,你怎么来了?他们没救活你吗?”
她笑呵呵地说:“只许你来,不许我来吗?也太大男子主义了吧!你都变成‘烧鸟’了,以后谁来陪我呢?所以我从医院的18层楼上飞来了……大骗子,这回你再也甩不掉我了!”
这时一个小天使飞过来,又把我们带到了白胡子老头那里。
白胡子老头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我太感动了……我还可以满足你们一个愿望,你们希望变作什么?”
她毫不犹豫地说:“作一对双宿双飞的蝴蝶!”我反对:“不行!现在环境这么差,缺花少草的,咱们吃什么?而且生命也太短了!”
“那咱们做深海里的两只海龟吧!”
于是我们就成了太平洋中一个小岛上的两只海龟。
当晚,我们举行了婚礼。早晨我没叫醒她,出去捕鱼。中午回来时,看见她瞪着两只大眼睛,还在那仰面躺着呢!我笑了,说:“怎么,丑丫,还在回味呢?”
“死大骗子,早上你从我身上爬走,还忘了把我翻过来呢……”
从此我们安居乐业,在这个岛上快乐地生活。
深夜,在多情的星空下,她总是问我:“我们这是悲剧还是喜剧?”
“相爱的人能够在一起,就是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