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常如风好几天都没来看我了，连大夫都是丫鬟带着进来的。我心下有些不喜，又不好随便询问，只暗暗猜测他干嘛去了，越想心内便越是烦躁不安，便随手拿了一本不知名的书在躺椅上看起来。我的伤已好了大半，已经能够下地行走了，只是暂时还不能动武。
躺了一会儿就觉得无聊的紧，正不知如何是好，却见常如风满面欢喜走来，“姑娘可愿赏脸”，他含笑说道。我正好奇他又要搞什么玩意，他见我久无反映，便不由分说的拉起我就像外走去。他虽拉着我却并未使多大的力气，步子也渐渐的放缓，他的手暖烘烘的，十分柔软。穿过些庭院走廊，我们渐渐来到了园里的一个角落。远远的，我便看见距离围墙一丈多宽的地方绑着一漂亮的秋千。那秋千的两边插着些不知名的白花，脚下也是些白花，大大小小的白花，开得无比的喧嚣，彩色的蝴蝶围着那秋千翩翩的转，四周的绿草似乎也在风中自由的飘着。我心内感动鼻头微酸却望着他说，“干什么弄那么多白花啊，要给死了的人坐啊。”“呜，婆婆不是说你喜欢白花吗”，他讪讪的答道。我提脚向花丛中走去，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踩碎一朵姝丽。常如风轻轻的跟在我后面，不一会儿我便坐到了秋千上。他在我的身后轻轻的推动着花藤一样的绳索，周围的蝴蝶在空中起舞，我有一瞬间的恍惚，这不是梦吧。
“疤痕的事情别担心”，他幽幽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梁师父的事也不要担心，我会差人前去查那十一娘的踪迹，等有消息了——我陪你一起去”，他缓缓得说着，从我的身后走到侧面来，斜斜的倚在秋千旁的绳索上，双手环胸定定的看着我。我听着他说话，终是再也控制不了，缓缓的眼泪从眼睑溢出来，我微微得点头，然后又将头低下。忽地，他慢慢的靠近，用手托起我的下巴，轻轻的用另一只手为我拭泪。他像是拿着什么易碎得宝物一样，小心翼翼的。我心内暗觉气氛有些诡异，兀的站起来说道，“我肚子饿了，先回去吧”，说完也不看他，径直的往前走去。我走出花围成地圈子，见他并未跟上，便回头去看，却见他笑意盈盈的看着我，那邪气让我不由得浑身一抖。我赶紧加快步伐，不一会儿就觉得手被握住了，我转过去看他，他无所谓似的向前走着，步伐欢快。
师父说人们误以为幸福的日子比平庸的日子要短，如今我也终于知道了那番滋味，好像是在一瞬之间过去，那些幸福的回忆已经离了好远好远。
这天早上我闲着无聊便来婆婆的住处看望她，远远地我就看到婆婆在亭子里一个人拭泪。我心下奇怪如今又是谁惹得婆婆如此伤心，就悄悄走过去，却听婆婆对这亭子下的金鱼说道，“念远啊，走了也好，去陪陪少爷吧，你一向都是跟着少爷的，下去了也要好好跟着。”我心内霹雳乍起，我竟是忘了念远怎样了，可我去见那成洪的时候并未带上念远，他此刻该好好的才对。“婆婆这是说的什么话，念远不是与你一道来了这里吗？”婆婆忙转过脸来，看见是我急急地就用娟子去揩泪。“离丫头，你来啦”，她慌慌张张的说到。我急忙走过去靠她坐下，“婆婆倒是快讲，念远到底在哪儿呢？”“丫头你身体好多了吧”，婆婆低着头问道。我心内慌地不行，念远到底怎么了，“婆婆若是不说，我自个现在就去找”，说完起身就要走。哪知婆婆急忙忙的拉住我，“丫头啊，你身上的毒才解完，在这样折腾，可怎对得起念远啊”，说完又不住的哭起来。
我顿时定住，一步也挪动不了，“婆婆说什么话，离梨几时中过毒了？”“你是不知啊，那成洪早在你闯去的那天就在你的茶里下了剧毒，所以你才轻易就被夺了剑。回来后你重伤昏迷，那毒竟是除了成洪无人能解，常公子早就吩咐了谁都不许与你讲。后来听说他用十万两黄金去找那天鹰帮的帮主，那帮主答应了帮他，却说为了不惹成洪的怀疑须得献上对你来说珍贵的东西。常公子便领了念远去，他那天陪念远坐了一天，日落时分才牵走了念远。后来听说你的毒也解了，我便猜想到念远如今怕也是……”
我再听不得婆婆说了什么，一种恐惧感席卷全身，原来却是这般真想么，怪不得他们从不当着我的面谈我的伤，怪不得每天来得大夫都不一样，怪不得……我摇摇晃晃的来到了常如风的书房，两名家丁挡住了我的去路，“姑娘留步，公子此刻正在与人商议生意上的事，姑娘不能……”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我踢了出去，我颤抖着推开门，正前方的书桌后，常如风脸色巨变，他的左手方坐着那天鹰帮的帮主，其余是些什么人我都没再去看。我颤颤巍巍的走到那天鹰帮主的面前，使了好几次力才问出声，“念远呢。”那帮主似乎被我吓住了，站起的身子不住的抖，“交给成洪了。”
我心内顿时崩溃，脚下一软，我赶紧站定，眼泪如豆掉下。我来到常如风的面前，他邪魅的脸此刻严肃的骇人，我已无意在说些什么。我使劲全身的力气掴向他的右脸，他没有躲，屋子里啪的声音格外的响亮，众人倒抽一口凉气，“这是替念远的，他不该有那样的命运。”说完又在他的左脸上使劲掴了一掌，“你怎这样对我。”说完我的嘴角溢出血来，心里一阵翻腾，我赶紧将手撑在书桌上，清子剑就在那里安静的躺着。我看见那暖和柔软的手孤单单的伸在半空中，不敢前进，也不愿后退。“既然常公子拿回了小女的剑，小女便拿走了”，“你这妖女好生大胆，那畜生的命换你的命，你不感激反倒责怪”，我刚说完，那天鹰帮主就大喝道。我顿时身形猛移，鬼魅一般从那帮主身边掠过，清子剑上鲜血下滴，只两下便又恢复如初，好像刚刚我并没有用他取了那帮主的性命。我已无意再去看身后的反映，手持清子剑浑浑噩噩的走出那房子。
家丁丫鬟们见我就慌张的躲到一旁，我顺顺利利的出了大门。我的灵魂不知飘向来何处，她并没有因杀了人而害怕，他只是驱使着我一步一步的像城中城的方向走去。我不知此刻的我是和种模样，只想快些取了那成洪的首级。天忽然阴云密布，夏天的大雨即将来临。
忽地我撞上一人的胸膛，我没有看他，只是淡淡的说，“让开”。那人却并不让开，我往右他便往右，我往左他也往左。我恨恨的抬起头，却见那男子正是在城中城救我的男子——诺然，“丫头，你来找我啦。怎么没拿竹笛呀”，他左右瞧瞧，笑着问我说。我看着他的脸，带着哭腔呜呜的说到，“念远，念远他被掳走了。”雷声乍起，街上的人们都慌张的东躲西藏。我继续向前走去，“现在不可以去”，身后的男子喊道，“若公子今天想阻止离梨，便现将离梨的命取走吧”。说完将清子剑一横，那男子看我如此也没再说什么话，转身便走了。我心内暗笑，说什么竹笛之约，全是儿戏。
我的衣襟完全湿透，大雨还在继续，清子剑上水流如注。我已不记得走了多久，上来便不由分说的与他的守卫打在一起。那些守卫自然不是我的对手，但我重伤初愈，身上的伤口又裂开些许，可我却感觉不到疼痛。我全身的细胞都在叫嚣着，像疯了一般往前杀去。
忽地身后刀剑声响起，我看过去，见诺然手持长剑杀倒一个又一个的守卫。很快院子里大批的侍卫死的死伤的伤，我手拿清子剑放到其中一人的脖子上恶狠狠的问道，“那白马现在哪里”。“姑娘饶命就在前次关姑娘的牢里”，我一掌将他打晕，踉跄着跑向那熟悉得牢房。
念远卧在地上，四肢都被订上长长的钉子，锁链捏的紧紧的，雪白的身体上到处都烧的焦黑，鼻孔里涓涓得流着血，大眼睛里早已没有了光芒。我不顾一切的跑过去紧紧的抱着他的脖子，嚎啕大哭起来，“念远离儿来了，离儿来了”。哭了一会儿忽然感觉到他微微的一动，我赶紧看着他，他使出全身的力气用他的鼻子在我的脸上轻触两下，头便再也没有力气抬起。
“这白马还没有断气，但他此刻定是痛苦万分，姑娘赶快做决定吧”，身后有声音响起，我蓦地一愣，要我送走念远吗，老天怎可如此残忍？我低头看看念远，他的鼻孔里还流着血，脑袋搁在地上，眼里一片荒芜。我顿时身体如万针入骨一样疼痛，念远要我送你走吗，念远怎可如此残忍。打斗声从身后传来，看来又有人前来捉拿我们。我回头看看，诺然正与数十人围抖着，他死死的守着不让他们靠近一分。我再看看念远，我的心绝望起来，我撕心裂肺的叫出声来，将清子剑往念远的脖颈上使劲的一拉，顿时鲜血如河。
我的衣裙染的绯红，我将念远放在地上，慢慢的从地上爬起来，我如鬼魅一般迅速跑到诺然的前面，眨眼之间，面前横尸遍地。
我们出了牢房，门外的侍卫越来越多，不一会便将我们包围在最里面。“你回来了，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哈哈，我还没将仇报完呢，你怎么能跑了呢”，成洪的声音从外传来，我浑身的毛发都树了起来，那成洪让我每一个细胞都失去了感觉，只想直直的向前。“你走吧，没有什么必要”，“姑娘说笑了，我与姑娘可是有了竹笛之约的”，诺然淡淡的说，说完又打抖起来。
我们渐渐的支撑不住，体力一点点的下降，握剑的手不住的颤抖。眼前的长刀直击面门而来，我的剑被困住，根本无力还击。忽地一白衣破空而来，那持长刀的手臂飞出很远，就这样我又落在那个充满了松脂香气地环抱里。与此同时，一老人的声音凭空传来，“你这个不肖之徒啊，只有喊救命的时候才知道叫你师父啊，平时人影都没有，打不过了就叫我。”话音未落，一调皮的老者就落在诺然的旁边，几招便与他解了围。
“道明子”，抱着我的常如风轻轻道。却听那男子道，“师父怎地这么久才到，徒儿飞鸽传书好一会了，莫非师父是来给我收尸的。”原来他那会儿是去求救了。不一会儿，门口涌进许多江湖人士来，我正好奇，却见他们来到我们面前抱拳到，“公子”。原来他们是常如风的人，我竟是忘了，那个弹琴给我听的男子，那个绑秋千给我的男子，那个给我温暖的男子，他原本是这天下的第一商。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烁天剑的道明子前辈”，那变态嘲到，“这天下第一商的常公子也来了，今儿个可真是热闹非凡啊！”常如风没有理会，只将手中一粒淡红的药丸递到我面前，“吃了吧，成洪擅毒”。我转过脸去，“既然你不吃，那大家都不吃好了，一起死在这贼窝吧”，我听完后心内一闪，他又递到我面前，我只好就着他的手吞下。
却听那老顽童道，“原来你认得我啊，认得就好，认得就好，这是我徒弟”，说着指了指诺然，又四周望望，看到了我，便朝我走过来。那些持刀的侍卫竟没有一个敢上前阻止。他在我面前停住，也不理会常如风，右手支着下巴摇头晃脑又发出啧啧的声音，好似他看得不是我一个大活人而是什么有趣的玩意儿似的。“徒儿啊，这女娃不错啊，是你的媳妇儿吧。”这句话说完，常如风的身子猛的一惊，诺然也不停的咳嗽起来，我只好满脸黑线。“既是如此，成主大人啊，我带我徒儿和他媳妇儿走了哈”，说完不由分说的抓着我的手便要走。我使劲往后抽也抽不出来，“老头子，我的马还在里面呢”，他闻身转过来，“一匹马城主要骑，便与他骑好了，你这丫头干嘛呢”，他一边说着一边来敲我的脑门。“前辈不知，那马乃梁清子的坐骑”，常如风说到。“哦，那你，你还有你们两个，去把那马牵出来”，他随手指了指常如风身边的几个人，那些人面面相觑，却见常如风点了头，便向牢里走去了，不一会儿便抬着念远出来了。我看着念远眼泪又止不住的流下来。常如风先是一愣，后又轻轻的拿手来遮我的眼睛，我使劲将他的手打掉，啪得一声，我忽地记起刚刚在书房的事，于是偷偷的看他的脸，他的脸上已消肿，只留下深深的像浸着血一般的指印。
“这样就想走，休想！”那变态大喝道。话音刚落，有些侍卫已然倒下，常如风的人却毅然不动，那边得师徒两也没有丝毫变化。“哟，不愧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啊，连我的媚骨散都能扛得住，可惜这也休想逃得掉”，说完手一挥，我们便被包围在箭阵当中。那老顽童顿时不高兴了，将我的手一甩，眨眼间就跑到了成洪的身边，上下两点，那成洪就动弹不得了。顿时乱作一团，那些弓箭手立马向他围去。“别乱动啊，动了血流逆行要了你的狗命可不管我的事，我走了哈。”说完便向大门走去，我们一大群人也只好灰溜溜的跟在他的后面。
刚出大门不久，老顽童就转过身来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呀，太吓人了，太吓人了，我说徒弟啊，你都干了些什么事啊”，边说还便用手缕着胸口的气。我见诺然并未答话，就转过去看，这一看才发现，他浑身是伤，脸色也白的吓人。听到师父喊他摇摇晃晃的走出两步就倒下了。“耶，真是没用。这样就倒下去了”，那老顽童边说边为他把脉，一会儿又看着我说，“女娃啊，我们找个安全的地方歇歇吧，这小子要好好的休息才行。”我忙走上两步想去帮忙扶那公子，却哪知刚走出两步双腿一软便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人事不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