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早起的毛毛谨记着娘家妈妈的话,在婆家不能睡懒觉要早起,并起来后向公公、婆婆问早安,问过早安,毛毛便走进厨房内生起大锅的火烧开水。生了好长时间,炉火还是不旺也不算灭,这时,婆婆径直进来连忙阻止毛毛说:“现在还早,不要弄脏你衣服了,我来。”毛毛只好放下手里的炭锨走出厨房,军生还在睡,毛毛不想就这么在房里待着,到厨房又觉得不好插手,便拿起扫帚扫起院子,毛毛从没扫过这么大院子,乡下院子可能都如此吧,扫完院子又扫门前场院,刚过了喜事的门前院子空地上,鞭炮残骸混着细屑的尘土沫扫起来十分吃力,毛毛还是鼓着气力清扫了一遍,因为起来太早,冬天的村道上一片冷幽,偶尔瞥见一两个人,可能是起早上厕所倒盆子的。
等毛毛打扫完了再回到房间整理时,听见婆婆在前院喊毛毛,让叫军生起来吃饭,听到前院的咳嗽声,毛毛知道公公也准备吃饭了,毛毛连忙叫醒军生,自己先走出了房门,毛毛调凉菜婆婆调酸汤,毛毛在娘家调凉菜味道最拿手,吃饭的时候,军生拿着酒壶为他和父亲斟上白酒,四个人一边吃凉菜,父子俩一边喝酒,婆婆走到大锅前,舀了半勺汤让毛毛尝,因为父子两个人都说毛毛调的凉菜味道好,毛毛对婆婆顺口说了一句:“妈,你尝就行了,我从小不吃酸汤面。”婆婆可能误解了毛毛的意思,以为毛毛嫌那个不倒掉汤的面不卫生,便对毛毛说:“毛毛,要不然先给你浇着吃面吧。”“没什么,还是一块吃吧。”虽然毛毛挺挑食,可从那以后,只要是在婆家吃这种面,她就试着吃几碗,好让自己入乡随俗,学会去适应家人的生活。
毛毛为人媳、为人妻的生活就这样开始了,再过十八天军生就要回部队去了,这一切活生生的现实,对毛毛来说依然在梦境里,而毛毛就是这个梦里现实的女主人公。
中午时分,军生的妹妹和妹夫来了,他妹比他结婚早,婆家在县城街面上,她妹妹和妹夫有毛毛公公经济上支持,所以在自家门前的店里做烟草生意,看着很有钱,因为这样,使得妹妹在婆家不孝顺,婆媳不和妯娌不睦,财大气粗高人一等,在妹夫面前更是骄横无比。现在妹妹可能有了身孕,但又嫌自己太胖,大冬天的上身除了线衣,穿着妹夫的西服,腿上只穿了一条单裤,妹夫为人随和跟大家相处挺融洽,妹夫总是乐呵呵地跟在妹妹后面,家在省城的大伯看到妹妹就对她说:“春艳,你看你穿的像一个讨饭的,还冻得跟啥样。”妹夫连忙说:“就是呀,让多穿点她就是不听。”毛毛路过他们身旁,为了不使妹妹感到难为情,装作没听见他们谈话内容,立刻走开忙自己的活去了。
快要吃午饭了,毛毛隐约听见什么人在哭,大过年的又是大喜日子,不会是有人哭吧,毛毛以为自己听错了,这时看到前院里军生疾步走进婆婆房间,房间有三个人,婆婆、妹妹和军生,是婆婆在哭。
军生问:“妈,你怎么了?”婆婆硬忍住哭只是不说话。只听到妹妹春艳在嚷嚷什么,但听不清楚。
后来只听军生说:“春艳,你不要这样惹妈生气,况且现在是哥哥新婚日子,又在过春节。”
春艳突然骂开了:“你个草包,关你什么事,这个家有你置办的啥?你个寄生虫。”军生悻悻地出来,低着头气哼哼地,从正在走廊拖地的毛毛身边擦过去回房间了。
春艳还在骂,而且越骂声也越发大,毛毛不知为了什么,发生了什么事情,只好跑进房间请婆婆别哭,春艳别生气。
晚上,军生气哼哼对毛毛说:“还不是咱们结婚宴席摆大了,比她结婚请的客人多,你不了解,在这个家她什么都要比我强,因而她气不平,就找茬把气撒到妈身上了,我怕惹妈难过就说了她两句,她就骂开我了。”
毛毛一边和军生说话一边心里想:“嗨,怎么会是这样呢?春艳到底要怎样才好?还有,过两天自己就要回门了,回到娘家去是自己多么向往的事情,毛毛好像在这个梦一般的家里住了很久,只想快点见到疼她宠她的爸妈,还有关爱自己的兄弟姊妹。”
又过了忙碌的一天,次日晨,军生用车子带着毛毛去娘家,来到公路上毛毛是多么快乐,恨不得一步就踏进娘家大门。
爸爸妈妈和哥哥嫂嫂都在,也在专门等他俩到来,中午吃饭军生和爸爸、哥哥边交谈边吃喝,两嫂子忙做饭,而毛毛和妈妈下了饭桌,也有说不完的话,当然也提到昨天吵闹的事情,妈妈很惊讶,但接着对毛毛说:“你可不能在家和家里人闹矛盾,不能丢我和你爸爸的人,让人说我们没把你管教好。”
愉快、亲切而放松的娘家之行结束了,晚饭前,毛毛又和军生回到她那个新家,路上,想到春艳昨天的谩骂,毛毛莫名其妙地产生出心里恐惧,仿佛两家之间短距离路上,矗着阴阳两面的界碑,而这座西沟桥就是那个界碑,走回这座桥到了新家,让毛毛浑然感觉到冷冬的寒意,要是走出它,毛毛就感到无限生机。
正月里每天都有公公的朋友、同学,还有社会上人士来家里拜访,每天他们四个家庭成员(婆婆、军生和毛毛)负责烧菜、端饭,公公接待来客,而春艳和丈夫也时来时往,总之,春艳天天住在家里无所事事只顾吃喝,还有在门上谝闲传,回来后还动辄就骂人,发脾气。今天是正月三十,明天军生就要回部队去了,毛毛心里乱糟糟的,也没心思和比自己仅生日大二十天的春艳说话,只顾看着她飞扬跋扈的样子想自己的心事,这时公公同学兼做厨子的叔叔做好了醪糟汤,没等毛毛伸手去端,军生就跑过去对春艳说:“你先尝尝,香得很。”“滚一边去。”春艳一副气恼样。等第二道鱿鱼汤也做好的时候,军生又问:“春艳,要不要来一点?”春艳道:“别问我,这家里谁要是把我惹下了,没有他活的路。”这话分明给毛毛捎带着。
婆婆瞅着正在剥葱的毛毛说:“都是你爸把她惯成这样了,我说不下。”
毛毛不在意地说:“没什么,春艳还小。”
“小啥哩?都出了门的人了。”厨子不平地说。
军生还是像跟屁虫一样,来回跟在春艳后面,听任春艳不住地骂人。毛毛心里想:“你哥就算是个草包也比你大,就算是一桩子糠也比你高一截,我在娘家当姑娘时,我哥哥们吃饭我就在桌前伺候着随时盛饭、倒水。”看着军生一脸无辜和春艳越发骄横的姿态,毛毛实在忍不住自己的气愤,就对军生示意到自己身边来,待到军生近前,毛毛沉着脸问道:“你是贫血还是没血?”军生先是一愣,然后像明白过来似的转身独自离开,再也不跟班了。日暮时分,骄横的春艳俨然是家里至上的女主人,待再骂时,军生已不再相让了,两个人大吵了一架,春艳原想给新嫂子一个下马威,没想到落了一鼻子灰,趁着夜色打电话叫来妹夫,让妹夫骑自行车,带着她灰溜溜地从娘家狼狈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