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又痛又辣又痒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呢?
梁仲轩抬起腿来,只见一只拇指大小的蚂蝗正伏在自己的小腿上!此时,这家伙已是肚子滚圆,嘴巴兀自不肯松开。
“哎哟——”仲轩一声惊呼,一时忘了用手去击打。
母亲闻声,连忙问道:“仲轩,你怎么啦!”
“蚂,蚂蝗!”仲轩回答道。
“蚂蝗?”母亲接过话,“你不会打?等着它吸你的血——”
听了此话,仲轩才咬着牙,用力去扯那只黄得发亮的肥大蚂蝗。
一扯之下,那蚂蝗居然不动:二公子的血,好喝啊!
仲轩又气又急,就用右手的拇指和食指尽力一按,再用力一扯,这蚂蝗终于被拔出来了;望着这还在蠕动着、挣扎着的家伙,仲轩一用力,将它向田头扔去。再看小腿时,一个黑里带红的血印赫然在目!
仲轩用手掌心作勺,想冲洗一下那伤口。
母亲见状,说道:“不用理它,过一会儿就没事了——”
仲轩思忖道:这,倒也省事。刚才,我还以为像别的创口一样——
接下来的时间,每插了十几根秧苗,他就要抬起脚,看看是不是有蚂蝗来偷袭。
西边水田里的占强发话了:“二公子,今天你是不是赖床、睡懒觉了?”
“没有啊!”仲轩皱着眉头说道,“今天早上,我起得蛮早的——”
“没有?”占强冷冷说道,“蚂蝗专咬那些睡懒觉的人——”
接着,没等仲轩辩解,他又补充道:“不信,就问你妈——”
这肯定是不能问的,这点脑子,仲轩还是有的。停了片刻,他这样说道:“刚才,是我不注意,才让——”
占强哈哈一笑,接着打趣道:“肯定是睡懒觉了,你看,这么多人,又不见哪个被蚂蝗咬——”
“咬就咬了,”仲轩既是在回应占强,也是在为自己壮胆打气,“再来,有他好看的——”
“难说啊,”占强笑道,“二公子的血,好喝啊——”
远近几块水田的人,一齐“哈哈哈——”的笑了起来。
有了警惕心,尽管每隔一段时间,就有蚂蝗来袭扰,不过总算没“得逞”。
随着腰腹的一弯再弯,随着双手的分拨与插下,随着双脚蜗牛般的移动,大田里插了秧苗的绿意盎然地方,是越来越多了;与此同时,映在水面上的蓝天,也在渐渐缩小着。快到头顶的太阳,热力越发强劲起来。刚下田时,为了不弄湿弄脏衣服,裤脚曾挽得老高:这样一来,插秧时,水面与裤脚之间,就有一小片裸露的肌肤。这时,仲轩发现,那些肌肤,被太阳晒久了,泛出一片暗红;这被阳光着了色的暗红,还像涂了辣椒似的,滚烫热辣。
当然,你可以不是往那片肌肤淋一点水,让它降了降温。只是,过得一阵子,大田里的水也暖意融融起来,进而有点发烫了。于是,“淋水降温”这一招就也没多大意思了,也就免了。弯腰的次数和时间久了,仲轩皱起了眉头:这腰啊,怎么隐隐作痛,又酸又痛!
“如果能有一张小板凳,”望了一眼身后的大田,仲轩想到,“让我坐上一会儿,那该多好!其实,如果不怕别人笑话,就是在水面上坐上片刻,我也会甘之如饴。只是,离‘绿油油的稻田’,还有一段距离,还得——”
那秧苗,那绿得透亮的秧苗,那整整齐齐的不断向大田另一端的尽头“荡漾”开去的秧苗,在仲轩面前展开一大片绿色的海洋,仲轩觉得,自己的心,一下子就融入这片海洋中去了。甚至,风平浪静的浩淼洋面上,一叶扁舟正悠闲地飘荡着,游弋着,一直飘向那海天茫茫的深处。
近百日前的那一幕幕,尚未散尽;陈占强,已来到石凳前的街面上。
仲轩刚要开口,就听到占强微笑着说:“二公子,这么悠闲——”
梁仲轩站起身来,微笑着说道:“占强叔,上街啊?”
占强点上一支烟,说道:“是啊,要去帮你婶看一下摊子,然后再买点菜回家——”
“生意好啊,要多一个人手。”仲轩接口道。
“也就是赚点肉菜钱,”吐出一口烟后,占强谦逊道,“二公子,不上街转转?”
“我大妹在那里,”仲轩说道,“一个菜摊,没什么忙要帮——”
“也不能这样说,过得半个钟头,你去打一转——”占强说道。
“嗯,倒也是;过一会儿我再去吧——”
“准备收二苗了,”占强笑着说,“你家的禾苗蛮好的——”
“和你家的比,”仲轩说道,“还差一点儿。”
“哦,我想起来了,收二苗的时候,田水早就干了,不用担心蚂蝗了——”
仲轩暗自发笑:占强叔,你怎么老是拿蚂蝗来打趣我。
于是,他这样回答:“有蚂蝗也好,捉它几个,夜晚炒一碟蚂蝗肉——”
占强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捂着肚皮,微笑着说道:“炒好蚂蝗肉,记得叫我一声。”
“那是肯定的,”仲轩顺势往下说,“记得准备好米酒。我听说,蚂蝗肉下酒,最爽!”
“有蚂蝗肉,还怕没酒吗?”占强笑着说道。
“那就这样吧,一定要记得!”
“二公子,”占强伸出小拇指,说道,“还用勾勾手吗?”
“勾勾手?”仲轩也伸出小拇指,“勾就勾,不准反悔——”
于是,两人的小拇指勾在了一起。
说笑一阵后,占强说道:“我,我要上街去了——”
“好,你忙先——”仲轩说道。
占强走后,仲轩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就走进家门。
等他再次出现在门口时,手中所拿的,换作了一本《新华字典》。
“杜十娘”的“杜”字,跟“社”有几分相近,一些小伙伴,信口就说成了“社十娘”。那么,“杜”的读音和意思,值得了解:这,就是仲轩拿出字典来的原因。
坐在石凳上,梁仲轩翻起字典来。
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次翻字典,居然会惹出一件事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