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上完这节课走吧?”
“走去哪?”
“去刷副本啊!一起刷,我一个人打不过。”
语文课间,一阵窃窃私语。
“唐之翼,给我站到后黑板去!”一个身形矮小的男生从六十多个学生中起身,他坐在第一位,刚才趁老师写黑板时扭头和后座的人说话,被叫住后,就干脆保持着这个姿势,头也不回地走向后黑板。
“哇!站神归位!”坐在倒数第二位的胖子用语文书遮挡着半边脸,悄声起哄,随即后排爆出一阵笑声。
唐之翼白了那家伙一眼,经过他身旁的时候放下一句:“曹怀,你再嘴贱!”
语文老师正准备继续讲课,他习惯性用犀利的余光扫视了一遍,看到眼墙角的唐之翼,忽然皱起眉说:“你连书都不拿的?”
“他哪里会读书哎!”不知是谁飞来一句,老师接到:“读不来书,长大去拉板车!”
引得全班一阵爆笑。
所有人都注视着唐之翼,同桌女生茅小玉与他对视一秒,会了会眼神,笑着将语文书朝他丢去,全班人看着那条抛物线,似乎都屏住呼吸,唐之翼单手接住,非常潇洒,仿佛有那么一会儿,空气都凝固了,瞬间全班毫无杂音。
“好身手!”语文老师赞道,他是这个班的班主任,周大飞,学生们背地直接叫做大
飞,他是个幽默的中年男人,平头,国字脸,笑起来有深深的酒窝,发起怒来小眼睛会变得圆圆的,像三国游戏里的张飞。
后排传来几下拍手声,应和刚才精彩的“表演”,这回连老师都忍不住了,所有人哄堂大笑。这节语文课就在一阵阵笑声中过去,几乎每节都是如此。
下课了。
“大飞的课你都敢回头讲话,牛啊!”有个身材高大的人站出课桌,甩了甩斜刘海,那头屑像雪花般飞舞。
“你妈的!大哥,连你也幸灾乐祸是吧!”唐之翼非常厌恶的走出班门。“大哥”和唐之翼小学时代就认识了,九岁时便一起玩传奇,一个擅长法师一个精通战士,通宵血洗新手,几年来,二人乐此不疲,网吧里兄弟相称,渐渐的“大哥”成了他的绰号,班上所有人都这么叫。
“喂,你去哪?要飞带我一个哎!”大哥反应很慢,唐之翼都走下楼了他才试图喊住。
“飞”是后排学生的暗语,指逃课,学校的初中部是一栋五层的楼,初中部后面是高中部,高中部的包干区外围着一堵墙,两米多高,一般学生需要借助旁边的居民楼才能翻越,居民楼二楼的楼梯转角处正对围墙,旁边还有些可以站人的废弃瓦房,由于难度系数较高,需要翻、爬、踩、跳,浓缩成一个字就是“飞”。神秘围墙的另一面是一条小胡同,出去后毫不夸张的说,可谓行十步一网吧。
唐之翼佯装到高中部上厕所,在厕所边仔细观察附近有没有认识的老师,十分小心。确定安全后他快步走到包干区,看四周无人迅速转为快跑,朝着围墙奔去。
唐之翼走到围墙的角落,翻开木板和杂草,眼前出现一个洞口,直径约三十厘米,普通人根本无法通过,然而唐之翼身高1米5,体重只有七十多斤,可以轻松穿越它,他迫不及待地钻了进去,心说还好没被人发现。正幻想着出去爆几个好装备,安慰下这空着早饭的肚子,忽然后身传来喊声:“操!他娘的小鬼不学好,这么小就逃课啊!”唐之翼反应到大事不妙,想尽快钻出洞去,手脚并用着,头都已经探到另一边,裤子却被一只手拽住,“嘶”的一声,白花花的屁股露了半边,接着不情愿的被拉了回来。眼前是两个男的,一个体形很胖,手都比他脚粗,另一个枯瘦如柴,脸上有条刀疤,二人嘴里叼着烟,看样子是高年级的混混,躲在包干区里过烟瘾的,唐之翼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拉起裤子呆呆的听候发落。
“那个瘦子感觉好眼熟啊?”唐之翼心想,却不敢出声。胖子开口了:“小鬼有钱不?”也许唐之翼早就料到被被敲诈,默不作声,胖子的表情难看起来:“你飞过去不就是为了上网?上网钱总有的,去!买两瓶饮料来,我口渴了!”说着就扯着唐之翼的衣服,想拉他去食堂,这时刀疤男说话了:“算了,哥,他我认识,饮料我去给你买,让他去潇洒吧。”胖子放开了手,笑了笑:“小鬼算你走运了!”刀疤男用眼神示意唐之翼快钻出去,自己则将手搭在胖子的肩上,走了。
唐之翼钻出学校,拼命回想那个刀疤男:“他到底是谁啊?实在记不起了,一定在什么地方见过的,难道是网游里的哪个人物?”直到他推开一道帘子,豁然开朗,大叫一声:“老板,77号机开五块!”坐下后就什么都烟消云散了。
第四节课上课铃响起,这是上午最后一节课,体育。体育老师姓王,是个中年男人,普通话很不标准,脱口而出就是方言和俗语,这使他常常引得学生们大笑连连。
体育课可能是学生时代最讨喜的课了,全班人在操场上集合,然后慢跑几圈,没什么事就可以自由活动了。特别是如果摊上王老师这样不点名不报数的主,对于唐之翼来说,体育课必飞,所以他每个星期一,三,五都不吃省着早餐钱。
“都给我站直了!男子汉就该抬头挺胸!嗯,不错,就这样!”王老师大声喊着,双手放在后背,手里握着一个茶杯,悠哉地穿插在学生队列中。“噎噎噎!你敢穿凉鞋来!把我话当放屁?!”他突然大骂,口水飞溅,喷的许多女生不由作出一脸厌恶的表情。
所有人的目光都向大哥投来,场面很滑稽,大家的身体都挺得笔直,头从四面八方转过来,只见大哥脚下一双黄色海绵凉鞋,脚指头不停伸缩,此时隐约听到几阵幸灾乐祸的笑声。
“来,把鞋子脱了打赤脚站在我旁边,这节课就站着看风景。”同学们发出一阵大笑,“笑什么笑?体育委员!带他们跑三圈!我好好教育下这小子。”王老师话毕,队伍中最高的男生站了出来,穿着黑色露肩背心,一块块肌肉使他身材显得很健美,他憨憨的笑了一下,习惯性地往女生堆里望一眼,再跑到最右边开始带队。
“浩哥…跑慢点,我跑不动哎…”才半圈,胖子曹怀就大汗淋淋,气喘吁吁地向体育委员求情。浩看了他一眼,反倒加快速度,看着拼命追赶的曹怀,嘴巴都笑歪了。
曹怀被男生队伍甩开,渐渐落到了女生队里,这让他很不好意思,不知是嘲笑他的傻劲还是看他那窘迫的样子,女同学们一个个都哄笑不断,曹怀此时恨不得遁到地下去,他低头喘了几口大气,猛地一抬头,大吸一口气,使尽吃奶的力气冲跑上去,一下子插回了男生队伍。
“喂!抄近道要罚跑的哎,死胖子!”浩回头大喊,本就不大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曹怀知道这兄弟是在看他出洋相,浩总拿他开玩笑,这时曹怀根本喘的话都说不上了,浑身的肉一抖一抖,表情超级痛苦,可乐死大家了,接着第二,第三圈,曹怀又是华丽的近道逆袭,最后大家都已经笑不动他了。
“我靠,唐大神又飞了?!”曹怀跑完步上气不接下气,本想找唐之翼聊聊星期六买游戏装备的事,四处寻找却不见人影,就来到草坪休息,身旁的大哥好悠哉,赤着脚坐在地上摆弄着新买的手机,正在乐呵呵地发短信,什么都没听到一样。曹怀瞄了一眼,窥见屏幕上一些“老婆”,“宝贝”的字眼,识趣的不再作声,默默掏出裤袋里的廉价山寨机,打开已经玩烂的游戏。
椭圆形的操场上不知从哪个角落出现了一个身影,蓝衣飘飘,长发披肩,下身一抹白色的短裙,大腿纤细,粉色的帆布鞋左右挪步,奔跑着还留下一缕清香,由于曹怀是靠墙坐着的,正对跑道,在她路过时,低下头,仿佛可以看到那隐隐约约的三角地带,不止是他,这一墙的男生似乎都没了骨头,瞬间由坐变成了平躺。
这真是一节美妙的体育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