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流了一地,天阴沉沉的,仿佛要压了下来。
“不……求求你……不要杀我的孩子……”女人嘴角溢出鲜血,趴在地上,用力的扯了扯黑衣人的长袍。
“呵。”黑衣人冷笑一声,“这我可就做不了主了,主子要的十二颗元丹,少一颗都不行。”说罢,掌心凝聚着淡淡的光球,朝着女人的头上一击,女人的眼睛睁的老大,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胸口缓缓浮出一颗淡黄色光环包裹着的东西——那是她的元丹。
女人缓缓倒地。
小姑娘哭着喊着,摇晃着女人的身体:“娘……娘你不要死啊娘……娘你不要瑶瑶了吗……娘……”
黑衣人皱了皱眉,见惯了生死离别,做他们这一行的,决不能够心慈手软,愧疚一闪而过,心一横,掌心凝聚着光球——这是最后一个了。
光球还没有凝聚完毕,小姑娘突然停止了哭喊,那弱不禁风的小身子,缓缓站起来,小小的个子,抬着头,黑色的瞳孔闪着烈火般的红光,颤抖着伸出手,指着面前这个高大的随时可以置她于死地的黑衣人:“你杀了我爹娘,我要让你陪葬———”
尖嫩的嗓音划破了长空,惊起了停歇的鸟儿,狂风呼啸,大雨倾盆,刹那间气候无常,时而酷热难耐,时而寒冷刺骨,周遭的空气极度紧缩,仿佛要将人挤碎。
小姑娘冷冷得看着眼前的男人缓缓跪倒在地,猛的喷出一口鲜血,十一颗淡黄色的元丹散落一地。
“你……”男人话还没说完,眼睛都没来得及闭上,就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又是一瞬间,风平浪静,一切,仿佛像是没发生过一样。
小姑娘重重的跌坐在地上。
“爹……娘……”她只觉得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那一年,丘亓国与竺琰国二分天下,实力更是不相上下,如何才能增长本国实力,压制甚至吞并对手,是两国国君最绞尽脑汁的事情了。
能人异士都被招揽而去,甚至打着捉妖安世的旗号,肆无忌惮的对妖界进行了血洗,夺得他们的内丹,进献给至高无上的国君。
炼丹,锻造神器,长生不老,称霸天下,他们都想要。
九尾妖狐乃至灵之妖,存在千年之久,千年来,争夺九尾内丹的争斗从未停息过,只是到了这一代,九尾似乎要被残害殆尽了,任凭如何神通广大,也鲜能寻到九尾的消息了,江湖传言,如今这世间,九尾仅存十二。
而仅存的这些,自当是在九尾一族奋力守护下幸存的九尾十二皇室——卿氏。
丘亓国与竺琰国,没有一个不想得到九尾的元丹。
古籍中记载,九尾,乃至灵之妖,九尾之至尊,乃灵力之至盛。
灵力,这东西不像仙术法术,也不是内力真气,但却是一种很特别的东西,它不能够修习,只是与生俱来的,是一种极为纯净的东西,如果非要给它一个定型的话,用来济世救人不错,算是治愈系吧?前几辈还有传说是,倘若哪个人中了无药可医的剧毒,或是病入膏肓回天乏术,便可去那深山老林里寻寻九尾妖狐,若是运气好能得他们恩典,赐予你一滴九尾的血,便可痊愈如初。但这毕竟是个传说,没人去过,也没人见过九尾妖狐,那个所谓的深山老林,便是坐落在丘亓与竺琰之间的麒麟山上,百年千年相安无事。
直到今日,九尾一族灭族之事传遍江湖,妖界更是大乱。只是这丘亓与竺琰两国都各不吭声,让江湖上众说纷纭,有人说,九尾皇族的十二元丹被丘亓和竺琰两国平分了,也有人说两国早已化干戈为玉帛打算一同吞并妖界。总之,什么样的说法都有,不过人间也总算是扬眉吐气了一把,不再沦为仙魔大战的牺牲品,反而仙界魔界还要礼让三分,而妖界,更是元气大伤混乱不已,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仙界一向自命清高,摒弃七情六欲,总是想着拯救天下苍生,而魔界也一向自甘堕落,时不时的为祸一下人间,然后仙界再一脸慈悲的赶来普度众生。这就是千万年来六界的规律。好像在六界当中,人,是最脆弱不堪的。
其实不然,只是他们忽略了,人,才是最可怕的。他们良莠不齐,亦正亦邪,就好像当今的人界,一旦凶猛起来,其余的五界,只是尽可能的默不作声。当然,人界还没有强大到可以与五界抗衡,只是五界宿敌,恩怨已久,不可能如此轻易的联手,去剿灭一个他们眼中最不堪一击的人界。
话题回到最初,小姑娘就那样静静的倒在地上,不知过了多久,匆匆赶来一个少年,那模样俊朗,发被高高束起,青灰色的缎袍,腰间系着红绳白玉佩,他翻了很久,都没有找到元丹,这才注意到那个小小的姑娘。
少年将她轻轻抱起,那张精致的小脸,一尘不染,像个瓷娃娃一般,仿佛一碰就碎,她依旧沉沉的闭着眼睛,不知这梦中,是否没有这血流成河的杀戮?
少年将她带了回去,放在了冰室,她没有呼吸,没有心跳,甚至浑身冰冷,好像死了一般,哪怕是最好的大夫看了也是直摇头说没救了,可那面色红润,又好像只是睡着了一样,她和活着一样,始终在成长,头发会长长,水葱般的指甲也一样,他每隔一段时间,便会遣人为她打理一下,他总觉得也许等一等,她就会突然醒过来。
他没有找到元丹,却带回了一个死人,还时不时会去看看她,与她说说话,以至于每次他想起这件事都不由觉得有些可笑,难道只因为那张绝世的脸?
他没有立后,他还很年轻,更多的精力都要专注于国事,无暇顾及其他。大臣们倒很上心,各家的名门闺秀,一个个的都绘了图往上送,他也只是淡淡皱眉,以这样或那样的借口回绝了。
他当真没有这门心思,如果一定要让他立个标准的话,那也是冰室里的那个姑娘,想到这里,他觉得更可笑了,不由问自己,难道自己还能娶一个死人不成?
他最终是动了恻隐之心,将她置于冰室,遣人好好照料,这一置,就是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