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归在途,窗外风景看不尽。
沿途的风景总是很美,更何况是从北国到江南的绵延不绝,变幻万千。眼前的美景,加上归家的喜悦,苏锦年嘴角微微上扬。
手指抚上窗玻璃,想要更接近这些美景,却只能看着它们一闪而过,有些遗憾。这些风景看得见,抓不住,转瞬即逝。很多东西也想这样,也许我们记不住它们的面貌,但潜意识里我们觉得它们很美。归根结底,不过是得不到,所以渴望。人总会有遗憾,如果遗憾不存在,一切都会变得美好吗?因为遗憾,所以纪念,因为圆满,所以忘记。那些骨子里自己不会轻易去触碰的痛之所以那么深刻,是因为有太多的遗憾吗?
苏锦年曾跟杨子江说过类似的想法,杨子江揉了揉她的脑袋,“你有很多遗憾吗?”
苏锦年想起了记忆中的那个阳光的模样,低着头沉思了很久。她隐隐觉得自己似乎有许多遗憾,但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最后只能心虚地说没有。
杨子江的嘴角泛着一丝苦笑,闪躲的苏锦年并没有发现,“阿锦,我希望和我在一起你是快乐的。”
那是杨子江第一次发现,也许苏锦年爱的那个人真的不是他,可是他没有勇气质问她,责备她,他只怕她会突然轻描淡写地说分手。
那些很久没出现在脑中的记忆怎么又突然在翻滚了?
那些自己以为快要忘记,可以放下的东西,又郁结在心里,虽然只是片刻,只是这些时常出现的片刻会就像潜伏在身体里的隐疾,总有一天会彻底爆发,这让锦年感到不安。
在北京的五个月,苏锦年的生活像一般大学生那样,拥有多姿多彩的生活,丰富却又踏实而平静。恍惚那些年只是一场梦,又或许那样宁静的生活才是一场梦。不管什么是梦,只有把握好现在,才会有未来。
高中群里在说聚会的事,苏锦年稍稍说了几句自己的意见,便放下了手机。平时,苏锦年一定会热心地出谋划策。苏锦年高中是个极安静的女孩,但安静并不是锦年的本性,她原来是一个很闹腾的女孩。大学激发甚至助长了她的真性情,现在连陌生人都会会快热络起来,更别说是以前的同学了。现在,锦年只想好好看风景,只是消息指示灯适时地闪烁不停。
陈欢。
陈欢是苏锦年干妈的女儿,大概怕今年回去以后触景伤情,说了许多劝慰的话。
苏锦年苦笑不得地回了句,“没事,弄得我跟个弃妇一样,还有周舟呢,他可以照顾我的。”
“这些年,发生了那么多事,你可后悔过自己的选择?”
苏锦年摆弄着手机,想了很久,不知道怎么回答。瞥向窗外的那一瞬,锦年突然有了答案。
“我刚刚看见了去北京时错过的长江,黄色的河水源源不断地向前流去。也许我这样说你觉得很不相关,我解释给你听。第一,在我的想象中,我们母亲河的水应该是清澈的,我也相信她以前是这样的。是我们人类为了生存,为了自己的欲望而让她变成了这样。现在的我们后悔了,可是在破坏环境的时候,我们并没有后悔,也不会想到会让长江变成第二条黄河。第二,不管是清澈的河水,还是黄色的河水,总归会向东流去,不会有一天向西逆流。”
以前的自己义无反顾,总觉得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可是,假若自己当初可以成熟一点,可以果断一点,结果会不会不一样?可是,这些都不会有答案,生活不是童话,没有有那么多奇迹,没有人可以真正预料到未来。
但有一点永远是正确的,大家都得向前走,不能总活在回忆里。那些回忆我们忘不掉,可是不能成为停滞不前的借口。
陈欢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苏锦年的人,她一直都知道苏锦年其实并不爱唐周舟,可是她却不明白苏锦年为什么那么坚持地选择了唐周舟;她一直都知道苏锦年心里一直藏这一个人,她想了很多年始终没有发现那个人的存在。她没有问过苏锦年,因为就是因为太过了解,早已经知道苏锦年自己也没有答案,甚至苏锦年自己都没有发现那个人在她心里的位置。
在感情的世界里,苏锦年其实拥有很多,却就像一个捏着糖却哭个不停的小孩。当初,自己伸手去拿的时候,感觉那就是自己喜欢的类型,等它真正在自己手里时,却发现它只是很接近自己喜欢的那颗糖而已,可是却怎么都不忍心放手。
可是,她没有考虑过,那颗糖的意愿,更没有想过那颗不会让她有遗憾的糖存在吗?能得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