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台上站的是一位中年男子,斜分着黑发,在脑后束成一圈扎起,用一把黑色铁扇。
这位男子,已经打败了不下二十位禁军,众位禁军感到面上无光,便簇拥着张山走到了台下。
张山也不推辞,手执铁剑,走上台去,对着那人说道:“禁军旗头张山,还望赐教。”向那人一揖,便摆出了一个起手式。
但见其两手紧握铁剑,剑身微斜,摆了一个前六后四的丁字步。双眼好像对于周遭其它视若不见,紧紧的盯着那人手中的铁扇。
那人回道:“铁扇万泉。”
见张山是个老手,便也用了十二分力气来对待。但见其直立着身体,微闭着眼睛,手中铁扇微微下垂。
众人在台下,屏住呼吸看着台上,台上二人却迟迟不见交手。
有人说到:“要打便打,一直站着像两桩木头,哪能分得出输赢?”军中也有人对此感到不解,多有猜度。更多议论是关于这铁扇子,用扇子吹凉倒是常见,但是用扇子作为武器,却是很少有人知道。
林冲向旁边人耐心解释到:“高手交战,瞬息之间便可分出生死,台上二人,迟迟不见动手,是怕失了先机,若是生死格斗,一招错,便是身丧他人之手的结果。这铁扇子,扇边用寒铁造成刀锋状,扇骨亦是铁器,有两用,合着是棍,开着便是刀剑,铁扇子功夫极为难练,是不传之秘。江湖中精通此绝学的屈指可数,我先前在陕西随师父学艺时,也曾见过以铁扇子作为武器的,铁扇子身短,功夫不好练,一寸短一寸险,但是倘若练个小成,却也极为厉害,无百十人不能伤。这铁扇子,讲究三到,心到,眼到,手到。对敌之前,便在心中想着打对手的体位,于是便盯着,找准机会,一扇子下去,对手轻则肌肤青肿,重则筋骨损伤。”
众人听林冲如是说,便收起了小瞧之心,用心观看台上的打斗。
寒冬,冷风,张山头上却出了汗,他在等,等一个时刻,等一个最好的时刻。
对面的这个万泉,拿着一把铁扇子,看似随意的站着,却似一口浑圆的钟,找不到破绽。
这铁扇子,他未曾见过这种兵器,但却并不会因为没有见过而掉以轻心。
在军中打仗多年,张山早已知道了一个道理,那便是认真对待站在对面的每一个敌人,不可掉以轻心。否则他也不可能活到现在。
他知道,人在吸气的时候,全身的力量是逐渐强盛的,最强盛的时刻,便是气息饱和了以后。
同样,与之对应,人在呼气的时候,力量便会有所减少。
他等的,就是对手这个呼气的时候。
人可以没有呼吸,死了就不用呼吸了,活着,必定就要每天,每时每刻,断然不能少了这一进一出。
张山见万泉一口气吸了进去,刚吐出一丝儿,抓住了这个机会,便斜着身子,双手执着铁剑,快步欺身上前。
不动如山,动则如电。张山一剑砍下,这一剑,宛若雷电,夹杂着破空声,万泉见这一剑自上而下劈来,急忙用扇子招架,奈何此时正是吐气之时,气力减少了一半,他斜着扇子,卸了一半的力道,还有一半的力道只能生生忍受。
张山变砍为削,斜着一拉,那人慌忙张开扇面,用扇子护住身体,扇骨与铁剑交在了一处,迸出火星,万泉就势用扇子一扫,这一扫,是杀招,倘扫着了,便可划开对手肚皮。张山一缩身,躲过了这一扫。右手反抓剑把,一剑拉去。
只见那人退后一步,双手执着扇子,深深一揖:“我败了。”缓步退下台去。
台下众禁军山呼,张山站在台上,此时,他的肩膀火辣辣的疼,就在刚才,他缩身躲过了那杀招,一剑向对方咽喉划去,却也受了对方一击,万泉在最后时刻,收了扇面,变扫为点,用扇头在张山的肩膀点了一下。这一点,是在其慌忙时刻,未及使用全力。饶是如此,也使得张山此刻痛苦难当。倘万泉用了全力,这一条肩膀估计已经废了。
未及缓和过来,便又有人上来挑战。只见那人手执金枪,立在张山对面:“金枪队赵一,前来领教。”金枪队除了队长徐宁保留姓名外,其余人等皆御赐姓氏,赵。
赵一横着长枪,快步上前,一枪刺过来,张山侧身躲过,运剑成圆,在赵一脖子上转了个圈。
断发随着微风摇摇摆摆,落在了地上。赵一看了看,收了长枪,爽朗说到:“我败了,承蒙手下留情。”
方才最后,张山执剑在赵一脖子上转了个圈,赵一便在这时,会拉长枪,枪头正好勾在张山肩膀处,张山肩膀处刚受了万泉扇子一击,此刻又为赵一枪所伤,肩膀处衣服开了口子,血在流淌,顺着肩膀一直流到手指,又从手指流到地上。
方才与万泉比试,受了内伤,此刻经过与赵一比试,肩膀开了口子,血留了出来,并不感到疼痛,反倒是浑身说不出的舒坦。
赵一刚下台,这边又有人上台:“金枪队赵二,前来领教高招。”横枪摆了个起手式。
张山直着身子站在台上,风吹来,长发在空中飞舞,血,由肩膀到手指到剑尖,正在一滴一滴的流淌。
张山却不看赵二,眼中盯着赵二手中金枪,放佛天地间除了这杆金枪,便再别无他物,他双手执剑,快步上前,未及一息之间,便冲到赵二面前。
双手抡剑横拍,赵二立枪一挡,却吃不住这一拍之力,被拍在台下。围观人众山呼,禁军更是集体站立起来喝彩,大呼禁军无敌。
台上徽宗看了,也实是惊讶,惊道:“这人好武力。”
高俅见徽宗惊喜并交,便上前奏道:“禀告陛下,此人系禁军教头林冲部下,先前随林冲征战曹州,河北时,与彭仕义二人多有战功,后此人又诛灭了杨江,小人鉴于此人颇有战功,目前已升其为校尉,依旧留在禁军听用。”
徽宗道:“如此甚好,可再升他为武显郎,仍然留在禁军听用,彭仕义再当别说。”
台上,张山站着,虽然血液的流失,让他感到困倦,总忍不住想着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
但是手中的铁剑放佛有一种力量,支撑着他,仿佛在告诉他:“你不能败。”
“金枪队赵三,还望赐教。”
金枪队的人,接连不断上来,他不知道自身还能撑几个。
“如此下去,旗头怎能不败?”
“这群人真不要脸,一个个上去。”
张山打败了赵三,血依旧留着,风依旧吹着,整个人看着摇摇摆摆。
这时,又有一位金枪队队员上在台上,两人正要交战。只听得人群中传出一声:“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