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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题像初成秾艳句 言情乍结鹭鸶缘(2)

张思方忍无可忍的,喉咙里转了一声,又咽住了,这声音再也发不出来。倒是节子看了张思方的情形,知道是想说话,便不和前两次样,放了就走。张思方心胆稍壮,才开口道:“桌椅是小姐移动的么?”节子望着张思方点点头。张思方笑道:“你移动做什么?”节子道:“这样不好些吗?”张思方点头道:“好些。你一个人移这桌椅不吃力吗?”节子道:“妈妈帮着移动的。你那像片夹子,编红的好么?”张思方道:“已经编好了的没有?”节子道:“有一个编了多久,此刻已变了色。”张思方笑道:“你去拿给我看看。”节子道:“且等你用了饭,再拿来你看。”张思方便拿起筷子吃饭。见盘内有一碟生鱼,张思方道:“我不吃生鱼。”节子道:“你尝着试试,比别的菜都好。”张思方笑着摇头。节子提着茶壶,到厨房泡茶去了。张思方草草吃了饭,自己端着碗盏送到厨房里。见没有人,茶壶里已泡好了茶,随手提了回房。节子捧着一个红漆盒子进来笑道:“你到了厨房里吗?这茶是谁送来的?”张思方道:“是我自己提来的。你手中捧着什么?”节子走近张思方坐下,打开漆盒,拿出一个淡红丝线编的像夹,放在张思方面前道:“这个色气太嫩了,用不到两三个月,便不好看。你只看这花样好么?”张思方看了一看道:“好,就是这梅花式罢。”节子复翻出许多丝线来,一种一种配给张思方看。张思方知道她欢喜红的,便说红色的好看。节子果然说好。

自此张思方和节子日亲一日。张思方每日上课,节子听得午炮响,便不住的到大门口张望。迎着了,即一同进房。节子平日不多说话,惟在张思方房里,即笑说个不了。她最会烹调,凡日本所有的菜,没一样不弄给张思方吃。张思方不吃生鱼,她偏要天天买生鱼,别的菜一点也没有,逼着张思方吃。直到张思方吃了,说好,她才罢了,张思方房里的桌椅,以及陈设的器具,过几天,她必换一个位置。问她为什么要移动,她说一间房的陈设,只要拣大的移动两样,便换了一种气象,仿佛又到一个新地方似的。经年屡月的这样摆着,有什么趣味?山口河夫夫妇一生只这一个女儿,凭是什么事,都随着她的性格做去,不忍拂她。她却十分孝顺,绝不胡作非为,轻易不肯出外逛逛。每年到东京来一次,住多久,都得随她高兴。便是至亲密友家里,接她走动走动,她不高兴起来,哪怕隔着几十里路,也只坐坐就回了。她家的亲戚本家,都知道她这种脾气,多不敢轻易讲接她,她也不理会这些事。一个人坐一间房里,两三个月不出房门,也不知道闷气。亲戚中,她惟待真野很好,偏偏真野年纪虽只二十多岁,思想却是古怪。他说女子没有知识,不能树立,如爬虫一般,因此抱独身主义,和女子不甚亲近。还是节子和别的女子不同,他才肯周旋一二。还有个姓藤本的,是节子的姨表兄,在仙台第三高等学校读书。年纪也不过二十来岁,生得甚是清秀,每年暑假到东京来,必来山口家看姨母。他非常爱节子,节子待他却很平常。藤本口若悬河,最是会说,每每能说得节子发笑。他本有向节子求婚的心思,因为探听他姨母的口气,说要等到了二十岁,才给她议婚,他便不好开口。节子心目中,实在没有藤本。节子此时的脑筋里面,惟有张思方的影子。所以张思方下课回迟了,她心中便不自在。张思方每下午出去,她必拉着问去哪里,什么时候回来。

若是过了时不回来,她便教车夫拉着车子去接。张思方本来生得得人意儿,就是夫人、山口河夫也都极欢喜他,和自己的儿子一般看待。

光阴易过,张思方搬到山口家是十一月初旬,此时十二月半,已住个多月了。天气陡然冷了起来,因隔神田太远,夫人教他横竖放年假只有几日了,不必去上课,就在家里也可用功。

张思方体魄本来弱,嫩皮肤禁不得日本的北风,刮得脸上如刀割一般,便依着夫人的话在家里用功。真野放了假,每日来闲谈消遣。节子素不知避忌,她欢喜这个人,一刻也舍不得离开。

近来的活计,都是在张思方房里做。真野来了,她仍是一样。

真野见了他二人亲密的情形,心中疑惑有什么苟且,不由得有些厌恶起来,不肯多来看张思方了。张思方以为他也因天气寒冷,懒得出来。及残年已过,真野来贺年,也只略坐坐就走了,张思方才疑心他有什么原因,问节子也不知道。两人几年的交情,竟是这样糊糊涂涂的断了往来。张思方因真野有了意见,连庆应义塾也不进了,预备改早稻田大学的理工科。其实张思方和节子全是精神上的恋爱,真野粗心错怪了。真野若不是这般疑心,张思方有一个畏友时常往来,或者还可维系他点心思。

张思方已近二十岁的人,虽平日不与恶俗人往来,然男女之欲,是个不期然而然的东西。况又每日和一个绝世佳人坐在一房,哪有不稍涉邪念之理?便是节子平日虽守礼谨严,乃半由于生性不喜风华,半由于没有她欢喜的男子。不是她十七岁的女子,尚不谙风情。两人都正在邪念初萌,形迹未露的时候。有一个好朋友作一句当头棒喝,便万事冰销了。

新年既过,张思方二人的感情,更是浓厚起来。一晚北风甚紧,张思方已脱衣睡了,忘记将电灯扭熄。想爬起来,又怕冷,便睡在被里,想等有人走过时,叫他进房来扭。不一刻,果有脚步声响,渐走到自己房门口来。张思方听得出是节子的脚音,便装睡不做声。节子打开门笑道:“你已睡了吗?”张思方不做声,节子更笑道:“刚才还听见你开门响,不信你就睡着了。”说着走近身来,刚弯腰看张思方的脸,不提防张思方一双手突然伸出来,一把将节子的颈抱了。节子立不住,往前一栽,双膝跪在被上。张思方乘势接了个吻,节子连忙撑开笑道:“你这样欺人家不提防,算得什么?”张思方央求道:“好妹妹,和我睡睡。”节子向张思方脸上呸了一口道:“你说什么?不要太……”张思方笑道:“不要太什么?”节子立起身来,拍了拍衣服,掠了掠鬓发,回头望着张思方道:“我也要去睡了。”说着往外就走。张思方也恐怕山口河夫及夫人知道,不敢行强,便说道:“你去请将电灯扭熄,我怕冷不起来了。”节子笑道:“烧着一炉这大的火在房里,还怕冷吗?”说着伸手去扭电灯,身材矮了,差几寸扭不到手。拖出一张帆布椅垫脚,身子立上去,帆布不受力,晃了几晃,几乎跌下来。张思方捏着把汗,连叫仔细。节子故意闪几下,引得张思方笑。张思方道:“不要真跌了。天冷,时候也不早了,快扭熄了去睡罢。”节子一手拿住电灯盖,一手扭着机捩,喳的一声扭熄了。张思方见灯熄了,半晌没听见下来的声音,问道:“扭熄子,为什么不下来哩!”只听得喳的一声,灯又燃了。

节子嘻嘻的望着张思方笑。张思方道:“又扭燃做什么?”节子复扭熄,张思方道:“好生下来,仔细闪了腰。”才说完,灯又燃了,如是一扭燃,一扭熄,嗤嗤的笑个不了。张思方眼睛都闪花了,连连叫道:“还不快下来,定要跌一交好些吗?”节子才住了手笑道:“我一点力都没有了,懒得再和你闹,睡去。”随即下了椅子,关好门去了。

此后两人见面,更不像从前了。背着人,便你抠我我揪你的,有时还搂作一团。渐渐的要将那纯洁无瑕的爱情玷污起来了。山口河夫在家的日子少,夫人虽常在家里,只因爱护两人的心思太重了,不忍过于拂他们的意。并且这种事情,早不防闲,到了这时候,纵要防闲,也防闲不及了。再过了几日,他两人居然合办了那人生应办而不应办的事。一对小儿女,只解欢娱不解愁。每晚过了十二点钟,老夫妇睡着了,节子便悄悄的披衣起来,摸到张思方房里,交颈叠股的睡觉。如此已非一日,夫人何尝不知道?只是也没得法子禁止。后来连山口河夫也知道了。节子更放了胆,除却停眠整宿,俨然是一对小夫妇一日,节子到神田吴服店里去,见于一个中国女学生,打扮得非常齐整。她归家便要张思方去买中国裁料做中国衣服穿。张思方听了,高兴到极处。和夫人说明日去横滨买衣服。

夫人望着节子笑道:“你也太小孩子脾气了,见了心爱的,不论贵贱,只晓得要。张先生也糊涂,换一种衣服,你知道要买多少附属品?于今二月间,天气又冷,换衣服这么容易吗?”

张思方心想不错,像今日这样天气,还得穿皮的才好,皮子差了,穿不出去;好的一件至少也得几十块钱,再加里衣裙子裤子,得一百多块钱才够。此刻手中所有的,不过二十来块钱。

虽同乡杨寅伯那里可以借钱,只是也没有多少。写信要家里汇钱来,一时间无论如何来不及。起初听了节子的话,一时高兴,也不暇计算计算,及听夫人这般说,没了主意。节子见张思方不做声,悄悄拉了他一把,走到张思方房内。张思方跟了出来,节子低声说道:“你听了妈妈的话,便不去了吗?”张思方连忙道:“我去,我明日一定去!只是没有尺寸,恐不能合身。”节子寻思道:“中国女子的衣服,定要合着人的身子做才能穿吗?我日本女人的花服长短大小都不十分要紧。”张思方道:“中国女人的衣服,和西洋服差不多,错一寸,穿在身上便不好看。”节子扯着张思方的手道:“我明日和你同去,穿着合身就买好么?我这里有钱。”张思方点头道:“妈妈不许你去,你怎么样哩?”节子摇头道:“她不许我去,我也要去。”张思方道:“你有多少钱!”节子笑道:“我有两个钻石戒指。大的五百块钱,小的三百五十块钱。你莫对妈讲,明日拿去卖了。”张思方道:“卖一个小的够了,只是教我拿到什么地方去卖哩?”节子也踌躇起来,停了一会,还是张思方有见识,笑道:“有法子了。”节子忙问有什么法子。张思方道:“送到当铺里去当了不好吗?有了钱还可赎出来。”节子道:“好。此刻去拿,妈一定知道,等夜间她睡着了,我拿出来给你。你去当了,回来不用对妈说去买衣服,只说同到什么地方去逛逛。”张思方点头道理会得。当晚节子果然瞒着夫人,将两个戒指都拿了出来,交给张思方。张思方教她将大的留着,次早吃了面包,即揣着戒指,坐电车到神田来。心想:从来没有进过当铺,不知道当铺里是什么样的规矩,恐怕弄错了不好。

他有个同乡姓杨,名赞,字寅伯,为人很是正直,自费到日本多年。此刻在中央大学上课,住在表神保町的玉津馆,平日与张思方交情尚好。张思方因想不如会了他同去当,便在神保町下去,到玉津馆来。

不知后事如何,且俟下章再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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