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将长枪一收,声音里带着讶然和气急:“什么?快回去。”
转眼间,山上就寂静下来。
顾琪松了口气,擦了擦额上的冷汗,看向一边的陆彦:“应该是大姐带人来了,我们下山去吧。”突然想起自己是偷跑出来的,顿时大惊失色:“遭了,一定是大姐发现我跑出来了。”
这下可惨了!
两人等了许久,确定真的没事之后,才从灌木从中出来。可等他们出来才走没多远,就感觉一样东西撞到了顾琪怀里,竟是她带来军营的白狐。
又在等一会儿,出现在两人面前的就是顾晴那张铁青的脸:“顾琪,你要急死我是不是?”
得,陆彦又被华丽丽的无视了。
望着顾晴严厉却不失关切的眼神,顾琪这才后怕起来,差一点点,她就见不到他们了。心中思绪翻涌,终于忍不住扑进顾晴怀里,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姐。”
想起大半夜的劳师动众搜遍军营却没找到他们两个,顾晴又是一阵恼火。可是看她如今这幅凄惨的模样,又不忍心责备她,只得咬牙切齿道:“回去看爹怎么收拾你!”
冰冷的目光看着陆彦,声音寒彻入骨:“陆校尉,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偷逃出营。”
听她这话竟是要怪罪到陆彦头上,顾琪急了:“大姐,都是我不好,是我逼他出来的,这件事跟他没有关系。”
顾晴面色一沉:“别急着揽罪过,少不了你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功夫远不及他!”唇边溢出一丝冷笑,目光直直的看着陆彦:“她胡闹也就罢了,你也跟着她胡闹。如果不是我及时赶到,你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吗?”
声音陡然提高,却依旧寒冷:“他们准备放火烧山,你们预备怎么办?”
顾琪变了脸色,道:“不可能,他们明明是想要活口的。”
顾晴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她:“前段时间大楚将士中毒,无人能解,可是现在,所有人的毒都已经解掉,在与南越的对战中毫无不适。他们应是知道你对于大楚的重要性,就算捉不到你,也不能让你平安回去。”
微微眯了眯眼,顾晴转头吩咐:“让那些人撤。”又皱眉看着顾琪:“还不快走,留着等人活捉么?”
顾琪道:“陆彦受了伤,你让人扶着他。”能跟在顾晴身边的人定是纪律严明的,她可使唤不动。
顾晴略微皱了眉,轻哼了一声,打了个手势,立马有人上前扶着陆彦。
顾琪赧颜:“他会中毒也是被我害的。”
中心大帐之内灯火通明,门口站着四个手拿长枪的士兵,神情肃穆,帐内时不时的传来怒斥声。
顾衡手指敲着桌面,一脸怒容:“顾琪,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顾琪和陆彦跪在下首,垂头不语。
帐内此刻只有顾衡顾晴和他们两个,显得很是安静,所以顾衡的怒斥声就被衬托得大了些。
顾衡看他们两个样子,更是生气,胸口一起一伏:“你们知不知道夜闯敌营有多危险?就凭你们两个三脚猫的功夫,只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要不是白狐通人性带人去找你们,你们现在还不一定在哪里。”
顾琪瘪着嘴,却还是没说话,倒是陆彦很快就扣头认错:“此事是属下想的不周,听凭将军责罚,绝无怨言。”
虽然他的认错态度不错,但顾衡还是没那么轻易就原谅他:“陆彦私逃出营,拉出去重打五十军棍。”
陆彦默默地接受了处罚,正准备出去接受惩罚,却被顾琪拉住,错愕的看着她,只见她苍白的面容闪现着一丝坚持,抿了抿嘴唇,声音清脆而坚定:“是我连累他,还害他中了毒,惩罚应该是我来受。”
又冲着顾衡磕了个头,接着道:“之前他就救了我一次,现在又是我害得他受伤,于情于理,我都不应该让他替我受过。今天本就是我任性了,他没劝住。”
顾衡握紧了桌上的茶杯,气急之下正准备扔出去,却被顾晴阻拦住了:“皇上只说让顾琪随军,所以严格说来,她就算去了敌营,也不能以军规治罪。”
顾衡睨着顾琪,口中却道:“不能用军规那就用家法,回去就给我抄写《孝经》百遍。一个女孩子,大晚上偷跑出去成何体统。还跟个陌生男子一起,你的名声要是不要!”
顾琪苦了脸,难得的没有再反驳。
顾晴又道“作为主帅,父亲自然应该严厉处置陆彦。但作为家人,我们却又应该感激陆彦。不若将他此次罪过记着,留待以后将功折罪?”
说完,顾晴站了起来,也跪在顾衡面前,声音铿锵:“此次末将未经上报就私自调度人马,亦是犯了军规,末将任凭将军处置。”
顾衡叹了口气,顾晴说得没错,作为父亲,他确实应该宽容处理,之所以会这么生气,也是因为担忧和害怕,毕竟偷跑出去的是他的女儿。“既然这样,陆彦你且记住,这次本将军准你戴罪立功,再有下次,定然不饶。”
陆彦慌忙谢恩。
顾衡又看向顾晴:“难为你一心为他们求情,不惜把自己也搭上。”皇帝早就说过,虽然顾衡为主将,但也允许顾晴在不影响军情的情况下酌情调度人马。只是顾晴这次调度是出于私情,却也并不为过。
顾晴微微一笑,又看向顾琪两人:“我已经找了军医来为你们两个看诊,你们就在这里等着吧。”看顾琪要拒绝的样子,也厉了声色:“顾琪,医者不自医,你给我老实点儿!”
对于顾衡的决定,其他几位将领也没有什么异议。顾琪虽说得了圣旨随军,却也算不上军中的人。这么多年她也没少帮忙,在营里的威望也高得很,更别说人家这次大老远的跑来给全营将士解毒。
虽然大半夜的带人去敌营寻人有点劳师动众,但谁都明白顾琪的特殊地位,也知道顾琪若是被敌方抓住,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至于陆彦,既然他是跟着顾琪一起走的,其目的肯定是保护顾琪。虽说私逃出营是重罪,但他毕竟不是逃兵。再说了,顾衡又没说把他的罪过免了,只让他戴罪立功。
卢氏参加完卢思雅的小定礼便回了家,正好在门口遇见刚从皇宫回来的顾姝。她见顾姝神色异样。待要问时又觉得这里人太多不是说话的地儿,遂携了顾姝的手进了门去。
顾姝坐在椅子上,又喝了一口热茶,才道:“颜嫔小产了。”
卢氏拿着茶杯正准备喝茶,闻言却是将杯子放下了,不解的看着顾姝。自古后宫倾轧,必有损伤。颜柠在围猎之时得获圣宠,身怀有孕,偏偏又不知低调行事,自是成了其他宫妃的眼中钉肉中刺,会有此事却也不奇怪。
只是,颜柠跟他们家又没关系,小产便小产了,她也不在意。为何顾姝要特特提出来?
顾姝见卢氏不明白自己的意思,便接着道:“颜嫔小产的原因是中毒,之前二姐可是照顾了她接近两个月之久。”
卢氏浑不在意:“难不成他们还会怀疑到顾琪身上不成?”她这个做母亲的自然是了解自己的女儿,顾琪虽然愁人了一点,但她的医术和毒术卢氏都是信得过的。先不说顾琪没有针对颜柠孩子的立场,如果顾琪真有心下毒,也绝不会让人看出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