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未然已经先行回了宫中,留下了很多的守卫,他离开的那天,始终用很担忧的目光凝视着我,仿佛我是一个大限将至的人儿,可是他一句话也没有说,就那样离开了,也有了大半个月之久。
“王后,今日外面阳光甚好,不如你我出去散散心?”
我没有抬头,只是失神的看着头顶的幔帐,我知道辛慕锦是为了我着想,这样的话在每一个有阳光的日子,她都会柔柔的对我说,可是我一次也没有应和过。
有阳光或是阴暗,对我来说又有什么分别呢?我的心早已不再这里,外界的一切我如何能有所感知有所反应呢?
“辛姑娘,外面有人找您。”一个小奴才打破了我们之间僵持的沉默。
辛慕锦款款起身,将我身上的被褥仔细的盖的严实了一些之后,才向外走去。
我瞥了一眼那个婀娜多姿的背影,心下不免又是一阵黯然。在之前的时光里,她就像是笼子中的金丝鸟一样,被囚禁在了这里,只不过,囚禁她的牢笼便是那一个“爱”字。无论多么厉害的人,只要被爱情袭击,那么便很难逃出这一场桎梏,若是得了一生一世的那个人倒也罢了,只是这世上无奈万般,有那么多的变故与不堪,总是叫你为爱而伤痕累累,最终无功而返,徒留下伤悲。
而自己呢,到底又是为了什么?
这一场病疫,来的奇怪,以致于时间弥久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而倒下,只知道心底的那一分担忧还固执的骚扰着我。
“沛珊……”
一个清清的声音落入我的耳朵,和辛慕锦的温婉有着不同,可是不是辛慕锦的话又会是谁呢?我在这沐梁国没有其他认识的女子了,更何况长久的待在这个行宫之中……
“沛珊……”那个声音再一次的响起,我微微睁开眼睛,被一袭素白浸染了视线。
“艺璇?”
我欣喜而又吃惊的叫出声来,望着眼前的那个熟悉的面孔,万千思绪一齐涌上心头。
艺璇还是像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那么仙逸,芙蓉色美艳面庞上挂着依依的浅笑,白皙修长的脖颈在素白色衣衫的映衬下更加的白璧无瑕,叫这世上所有的污秽都敬而远之。清丽婉约、钟灵毓秀,一双柳眉如黛,上弦月一般的皎洁星目微微带着几分的担忧正关切的望着我。
“沛珊……你怎么憔悴成了这个样子……”曹艺璇伸出一只白净纤细的手,轻轻的抚上了我的脸,无限怜惜。
“艺璇……你怎么出现在这里?”
“这……说来话长,待有时间我慢慢说与你听,我听说你病了很久却丝毫没有好转,是这样吗?”
我点了点头,心里一直堵在胸口的那份压抑似乎随着曹艺璇的出现而减轻了几分。
“艺璇,你快告诉我,皓轩和赫儿,他们怎么样了!”我急切地看着曹艺璇,不放过她脸上任意一个表情。
“赫儿现在很是喜人,也甚是聪慧,现在已经能够自己行走了,虽然有些摇摇晃晃,长得很是像你呢!”
我的脸上浅浅的浮起一个微笑,眼前似乎出现了那个在地上走来走去的小小身影,眉眼处满满都是融合了我和钟离皓轩的影子。
“那皓轩呢?”
“曹姑娘远道而来,本王有失远迎,实在是怠慢了。”
我和曹艺璇皆是像那声音的来源望去,看到颜未然那一张风华绝代的脸。这些时日不见,他似乎也有几分消减,想必是这一段时日国事尤为繁忙吧……
“民女曹艺璇,见过皇上。”
“曹姑娘不必多礼。”
一番客套之后,颜未然却丝毫没有想要离开的意思,反倒是大喇喇的在我屋中坐了下来,我和曹艺璇皆是诸多尴尬,不知道颜未然到底是在打什么主意。
我心里急切的想要知道钟离皓轩的状况,但是又碍于颜未然的在场而不好直接说出口,艺璇的面色也并不是很轻松。
“皇上……我想和艺璇说些体己的话,皇上若是有空的话,不妨为我们姐妹俩制备一些吃食……”一面说着,一面观察着颜未然的表情,好在并没有什么异样。
“你看我,这大半个月未曾见着你,如今竟然在曹姑娘面前失了态,还望曹姑娘不要外传才好……”
我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颜未然居然说了这样的话,明显的看到艺璇的表情变得有些不自然,眼神带着些说不明道不白的意味看着我。
“皓轩他……”
“沛珊,四王爷他很好,很好。”
心中的那一种压抑的感觉终于完全消逝了,皓轩和赫儿都安然无恙……原来那一场梦魇真的只是梦魇,并不是什么不好的征兆。
然而,我却看到曹艺璇的脸上有着为难与担忧。
“艺璇……你怎么了?”
“沛珊……”
曹艺璇深深的凝视着我,绝美的脸上更添了几分纠葛之色。
“沛珊……丞相府……出事了……”
我一时之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艺璇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然而看着她凝重的表情,我才确信刚刚自己听到的并不是虚假。
三个月前。
丞相府并没有因为小女儿被送去和亲而被朝中其他大臣轻视,反而因着这一个功劳而受了很多很多的封赏,一跃成为钟离国实力最为强盛的家庭,一时之间,人人都想要前来巴结,以期望日后能够分一杯羹。
而此时的朝廷,也是暗中风起云涌,未曾有过片刻的太平。
表面上以太子为首的党羽在朝中占有优势,似乎也没有什么争议,然而民间却始终有着三皇子蠢蠢欲动的传闻,使得每一日的早朝都险象环生,皇上钟离荣瑾也因为这样的闲言而龙颜不悦,但是又找不到具体的证据来证实。
而丞相府中此时出了两件大事,一件是大夫人冰兰,也就是我那鲜少露面、一刻也未曾尽到身为母亲职责并且与爹爹关系甚为紧张的娘亲,跟人跑了。那个男人的身份虽然我不知道,但是想必和我的生父脱不了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