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吴陡然打了个寒噤,冷,冰冷的风雪似乎吹进了他的心里,让他从朦胧的睡梦中陡然惊醒。
缓缓起身,展吴满脸苦笑,这是自他来天山以来第三次昏迷了,每次昏迷都会给他一种昏迷了数年之久似的时间感,那些杂乱的画面也是在这短短的昏迷中蜂拥而来,不过他仔细思考后惊讶的发现这些画面似乎是在向他叙说着什么,而他仅能被动的接受并且对这些杂乱无章的画面想表达的含义毫无头绪。
地上的影子被身后桌上的蜡烛所摆布,在昏昏沉沉中摇摆不定。展吴心中有感,豁然一个起身向前弹去。在半空中便已转过身来摆出一副攻守兼备的架势,桌上的烛光一阵摇晃,最终还是没有熄灭,照出一道身影。
展吴心中骇然,无论是身后桌子旁坐着的一个人还是他现在的反应,都让他有着一种如在梦中的感觉。习惯的挠了挠头,他苦笑道:“长老,您怎么和晚辈开这样的玩笑。”
原来桌旁之人正是在展吴昏迷后进来的昆长老,昆长老平静的看着展吴,不过却让人觉得他是在发呆似的让展吴心中一阵发毛。示意展吴坐下,直到展吴毕恭毕敬的坐下来,他才像是从一尊泥菩萨变成普通人似的,没有了那种压抑的沉闷感。
展吴浑身一松,崇敬的看向昆长老,心中啧啧称奇,也唯有这种高手才有这种神出鬼没的手段了。他的眼中露出一丝憧憬之色,若是有朝一日,他也能到这种地步,那就真的是不虚此生了。
一道轻咳声打断了展吴的思绪,展吴蓦然惊醒。尴尬的挠了挠头,他干笑道:“不知长老寻晚辈何事?”
昆长老摇了摇头,道:“是武铭给你挑的秘籍?”
展吴一愣,目光转向桌上的秘籍,道:“是,弟子正是听从厉师叔的建议修习的这本秘籍。”
昆长老点了点头,道:“那你知道他为什么要建议你修炼这本秘籍吗?”
展吴再度一怔,回想起当时自己只有满心的兴奋和不知所措的茫然感,但只要自己能修炼武道那自然是厉武铭说什么就是什么了。老老实实答道:“弟子不知。”
昆长老摇了摇头,道:“天下修炼者或许修炼方式不同,但无不都遵循顺应自然的道理。”
展吴眼神一亮,立即是竖起了耳朵凝神倾听。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昆长老会出现在这里,但此时对方确实是在向他传授武道知识,他敏锐地察觉到了,昆长老的口中的称呼并不是天下熟知的武者,而是以“修炼者”代称,并且奇怪的是,他能从昆长老的语气中听出浓浓的不屑一顾的味道。
昆长老似乎并不是向展吴说话一般,自顾自的道:“我们西北之地功法主刚,海边之人功法主柔,南岭之地多医者,大夏人杰地灵,其内功法变化万千,各有所长所短,但这些功法无论强弱,都是代表了‘生’的力量,而你.......”
他的视线转向展吴,展吴的心也骤然提了起来,他心中隐隐有些明白,接下来的话就是对方来此地的目的了。
不料昆岩海却是话锋一转,道:“你刚刚服食了龙舌,血脉天赋也将激发到极处。”
展吴先是楞了一下,他的脑海中回响起锦胜涛在茶馆中的话语,随即就是心中一惊,结结巴巴的道:“长,长老,龙舌是,是”
昆岩海摆手打断他的话,道:“你能找到龙舌是你自己的际遇,我不干预。”
看着长长出了口气的展吴,他突地笑道:“展吴,你可知晓天下有几多名门大派?”展吴愣了愣,昆长老的思维转的极快,让他有种脑袋转不过弯的感觉。
展吴老老实实的摇头,道:“回长老,弟子仅知本门西北天山与北疆水晶宫两大山门,对其他地方所知不多。”昆长老点了点头,这样的回答并不出他所料。
昏暗的烛光中,展吴的思绪似乎也随着昆长老的介绍飘到了广阔的天下各大宗门中去:西北天山以巨大无比的天山闻名天下;北疆水晶宫以其盛产重水的水晶宫而无人不知;南岭诸晖山门灵药无数,洞天福地比比皆是;中土大夏虽然是国家,但且不论其疆域之辽阔、实力之雄厚绝对让人无法想象,在大夏内还有着更多实力强劲的宗门家族存在。
北原之内更是存在着一个堪比大夏的巨无霸——天寒,天寒疆域虽然受大夏所迫,仅限于大陆靠北的北原,但其实力也更是强劲,内中亦不乏豪门大派。与此同时西南之岸还有着异域乡士,这些人来自遥远的西南靠西的国度,他们的功法与大陆内更是格格不入。
不过其中最让展吴好奇的还是最靠近天山的西沙之外的国度:西方极乐。那是一片朝圣地,传闻这片国度罕有外人去过,在死寂的沙漠深处,有着一片巨大的名为苦海的海洋和西沙大沙沼、白音花海相连,在三者中间便是佛的国度——西方极乐。
佛教被传的有些神乎其神,其创教历史无从考究,因为没有人去过苦海尽头并回来过,他们也从不主动收纳弟子,但整个天下几乎都有他们的身影。而天下之人所有人都可以皈依佛门,甚至有不少西域国家是以佛教为国教,且每个佛门弟子都对极乐世界深信不疑,使得佛教颇为神秘。
除此之外,昆长老接下来说的宗门却使得展吴颇有些心惊肉跳。国家之间有所争斗,宗门之间自然也有,这就要谈及魔道教派了。
天下间的名门大派都以“自然之道”修炼武道,初习武道之人可以强身健体,或有所成之人武功高强,或隐于市斤,或响于江湖,而不世出的真正强者几近可以探索天地奥秘,达到常人不可想象的地步。
但上古时却并不乏另辟蹊径的聪慧过人之辈,在武道止步之时,他们探索出了另一条武道道路——“修罗道”。以无尽的战斗与嗜血提升实力,不服天资与梗栀,力求突破而不顾一切的修炼者。
极端且危险的修炼方式确实让不少受制于天资之人尝到了不少好处,但随之的问题也接踵而来:在快速提升实力的诱惑下,惨烈的入门让天下有天赋习武之人死伤过大,人才的浪费引起不少宗门不满,残酷的修炼方式无时无刻的都在腐蚀着修炼者的心志,正所谓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
而这一切问题都随着数千年前第一个入魔者:怖。的出现而爆发了,怖生前的名号早已无人记得,就连他的存在也只剩下了传说,不过传言正教魔宗的仇怨就是在他入魔之后爆发的。时至今日,虽然魔宗早已不似当年猖獗,但也是暗藏在各地繁衍生息。
回想着昆长老说的这一切,展吴看向面前的昆长老,肃然道:“昆长老,弟子想请教一事,不知弟子何德何能,能蒙昆长老耗费如此时间教导弟子,还请长老明示。”
在这一刻空气似乎都有了重量,展吴在问出这句话后就后悔了,他是什么身份,对方又是什么身份,对方肯花费如此多的时间教导他已是万万大幸之事了,而他现在居然还如此不知死活的询问。
不过此时他已是老翁崖上走,没有回头路了,弯下的腰微微发酸,汗水从鼻尖滴落发出“嗒”的一声。昆长老沉默了稍许,苍老的声音低沉的道:“老夫,在你身上看见了不同的东西。”
展吴心中一惊,抬头看向昆长老,昆长老再度道:“若是老夫所料不差,在你身上发生的走火入魔等种种反常之事都不是巧合之事,而你也是知道内情的吧。”
迎着昆长老深邃的目光,展吴这时可真是不知如何是好了,他心中慌乱不已,正当他在思考要不要把梦境之事告诉昆长老时昆长老却是一摆袖袍,道:“罢了,每个人都该有自己的秘密,你也不必告诉我这个老头子了。”
展吴一愣,道:“可,这.....”昆长老打断他的话语,道:“不必多说了,你继续修炼吧,老夫该回去了。”他站起的身影一顿,放了一本薄薄的书籍在桌上,道:“不过离去前我得提醒你,你身上有一种气息正逐渐成型,日后会带来些许麻烦,有空多多专研这本秘籍,或许对你会有些帮助。”
展吴急忙站起行礼道:“多谢长老厚爱,弟子感谢万分。”昆长老长笑一声,道:“你既然是我华毅峰的弟子,日后出去自然不能落了我们华毅峰的名头。”
展吴苦笑一声,直起身道:“弟子一定不负长老所望。”然而昏暗的静室内早已空空如也,只剩满脸惊异的展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