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当时我只知道也许少爷和您只是好友,可那次在聚贤阁分别,他竟然,竟然将卢家生意上的信物……红血暖玉给了您。我知道少爷的心思全在您那儿,只是他少于在风月,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情感。”
“而那次我们走后,他托自己的好友照看你,将你的情况事无巨细飞鸽传书给他。听到你参加花魁赛的事儿,他要亲自赶来,可皇上命令他在三日之内必须抓到钦犯,否则全家的性命危在旦夕。他就先让老管家提前几日出发,赶来斡旋此时,可最终他还是放心不下,又听线人说钦犯可能在此,就日夜换马,赶来这里。见到小姐您时,他已是三日三夜不曾合眼。”
卢义说得一阵唏嘘。
“可如今少爷看着家里那个陌生的女子,生气不得,离开不得。心里又惦念你没有他的消息会着急,就让我回到园子里,一来是告诉小姐您,让您放心,二来是保护小姐您。”卢义说完低着头,心里也是忐忑不安、七上八下。回到这里之后,灵儿已经告诉了他,秀儿的情况。他知道少爷和秀儿小姐的感情深厚,他不知道秀儿小姐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会有什么反应。他等着,来的路上就保定了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想法。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只要活着,还计较什么?”秀儿幽幽叹了口气,“也许这是天意,天意如此,谁也没有办法。”
同在扬州,却辗转奔波,赶到扬州才互相认识彼此,还是在这样的身份情况下,好不容易觉得可以在一起了。可是却又出现这样的天灾之祸。世事难料,更是巧上加巧。或者说自己的修炼不够,缘分不足,所以才阴差阳错。自己如今已经入了乐籍,更是不可能报什么奢望,只要还拥有他的爱,他的真情这就已经足够了。
也许是事先有些事情已经想通的缘故,所以乍一听到这样的消息,秀儿感觉到心里恨恨不平的醋意翻腾着,可想一想,即使卢挚能够娶自己回去,自己也不可能答应。还不如这样,错就错下去吧。免得到时候更加难以抉择,最终给自己和他带来伤害。
卢义看着喃喃自语几句话之后就一直发愣不说话的秀儿,心里渐渐害怕起来,他担心小姐真如灵儿所说的接受不了,又开始愣怔傻呆呆的。
“小姐,小姐。你没事儿吧?”
秀儿眼神一跳,从思绪中回过神来,抬头看着卢义关切焦急的目光,宽慰一笑:“没事儿,你先休息一下吧,我这就回去了。”
说着,站起来,走到门口,似是才想起什么来,又转身对卢义说:“不要担心我,有些事情我已经想透了,只要他活着,我就什么都不计较了。”
卢义看着秀儿离去的背影,心里一阵感动。真是一个通情达理、善解人意的女子,如果少爷能和这样通透的女子相守一生,多美满的事情啊!可是老天真是捉弄人,短短的一个月的光景,就已是时过境迁,物是人非!日子似乎并没有因为卢文的到来而有丝毫的变化,秀儿每日照常去青云社,从不间断。
因为活动的范围发生了变化,与风烟、烟岚等落霞居的姐妹之间的交往少了很多。慢慢地倒变得生疏起来。
深秋的天气在萧条中自有一种神清气爽的神韵。而整个扬州城,无论是达官贵人还是平民百姓都在喜气洋洋的准备着一件事情,迎接九九重阳的到来。
九九重阳节是登高望远的日子,而在扬州当地,在登高缅怀亲人、为父母等长辈祈福的同时,还有年轻人的歌会。通过吟唱答和小曲而成就姻缘的年轻男女虽然每年少之又少,可这样的歌会一年只有一次,所以对于喜欢热闹的年轻人来说更是难得的一次机会。
秀儿就像是被社会所遗忘的一个人,只是沉浸在自己的小小的世界里,为着自己的目的和梦想努力着。忘记了自己也是一个花样年华的女子。
“秀儿,明日就是九九重阳登高日,师傅给你放假一日,我也去凑凑热闹,正好你呀,这么多天都勤勤恳恳的练功学戏,也改缓冲一下。不如明日和我一起去吧!”一天的功课结束之后,两人穿着外衫,换着鞋子,梁园秀随口发出邀请。
秀儿想了想,推辞着:“师傅您一定很久没有参加扬州的登高节了吧,正好趁此机会见见自己的朋友,我就不夹在中间叨扰你们了。”
梁园秀似乎是陷入了某种回忆中,停下手中的动作,“是啊,有多少年了,大概有七八年了吧,那时候就是在登高节上通过几个同道中人的介绍,才认识的汉卿,转眼间,已经是多年过去。人都已经老了。”
秀儿看着有些怅然若失的师傅,开解道:“师傅哪里老?正是风华正茂,处于戏剧演绎的巅峰之期!”
“就你会安慰师傅。好吧,那我们后天见吧。”说着,穿戴整齐,先自离去。
秀儿也回到拢月阁,晚上洗漱完毕后,独自坐在桌前,看着今日师傅给的一个剧本,独自揣摩着剧中的角色。
“妹妹,哟,这么专心啊!”正在凝神思索,有说话声在耳边响起,秀儿抬起头,一看,是风烟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边,正探头往自己拿的书上看。
“看的什么呀?妹妹,这么专心!我都走到跟前了,还没有发觉。”风烟取笑着,在秀儿身边找了张凳子坐下来。
“是师傅给的一个本子,正在看着。没想到就走神了。姐姐一向可好?”秀儿拿着剧本在风烟眼前晃了晃,放到了一侧。
“怪不得呢,这么入迷。妹妹这以后成名成家指日可待!到时候姐姐可是不能望其项背了,到时候可别忘记了在这儿还有一个苦命的姐姐。”风烟拉起秀儿的手,感叹道。
秀儿拍了拍风烟的手背,微微牵了牵嘴角,“哪里的话,我什么时候是那背信弃义的小人了。什么时候只要我有一件衣服穿,就不会忘记了姐姐的。姐姐也是,如今有了靠山,不用日日为生机发愁,在这园子里除了几个人外,难道不是呼风唤雨吗?哪里还说自己苦命?”
“妹妹什么时候学会挖苦人了?可是这几日跟着坏人学得油嘴滑舌了?”风烟佯装生气地轻轻打了秀儿一下,嘟着嘴不乐意地说。
“呵呵呵呵,姐姐这生气的模样更是让人欲罢不能,不知迷倒了多少少年郎。”秀儿捂着嘴笑道。
“你这丫头倒是越来越放肆、无所顾忌了。真是有了情郎就变得开通了。说话也毫无遮掩了。是不是大人不在,心里相思成灾了。那好,明日正好是九九重阳,不知有多少年轻才俊等着结识妹妹呢,姐姐我可是非常愿意做这个月下老呢!”
“姐姐,妹妹我年小力薄,更不解风情,恐怕得罪了你的这些青年才俊,还是留给姐姐你吧!”说着,秀儿伸手就要拿过剧本。
“不许看,我和你说正经呢!”风烟一把夺了过来,敛去笑容说道,“明日九九重阳登高日,我已经听说了,往年在这样的日子里,青妈妈总会组织一些姑娘去参加,只是为了凑凑热闹。也许是为了显示青葵园的实力,扩大影响吧,今年有烟岚、青烟,我,烟雨,烟霞,还有你。不过,听青妈妈说得看你是否同意。因为你虽然住在落霞居,可是你已经入了青云社。”
风烟停了停,看了看秀儿的反应,见秀儿不动声色地玩弄着手中的茶碗,继续说道:“在这园子里,妹妹你是知道的,我和别的姑娘又不熟,妹妹去了,也算是有了个伴儿。所以姐姐过来求你,求妹妹明日也去,好吗?”风烟热切地望着秀儿,希望秀儿立刻给自己一个答复。
秀儿继续摆弄着,仿佛这个小小的茶碗里又不少机关似的,听风烟不再说话,慢条斯理的说:“姐姐不是和青烟走得挺近的吗?怎么说在这园子里没有相熟的呢?”
“哎哟,妹妹,那些都是在场面上必须的应酬。青烟不是有一个穆知府撑腰吗?我也是想背靠着大树好乘凉啊!毕竟我那个人是个商人,钱是有,可是在官面前还不得忍气吞声。妹妹就不要计较这些了,我对妹妹你的感情又岂能是任何人可以比的?”风烟指天顿地的保证着。
“好了,姐姐。”秀儿放下手中的茶碗,一乐:“我逗你玩呢?既然姐姐来相邀,我怎能不去呢?姐姐回去休息吧,养足精神,明天才能光彩照人的吸引那些青年才俊的目光啊!”说着,冲着风烟做了个鬼脸。
“你这个鬼丫头,现在是越来越会捉弄人了。”风烟嗔怪道。说罢,摆了摆手,告辞而去。
“小姐真的要去啊!”华蕊在一旁问道。
“嗯,没有理由不去。何况这样的日子一年一次,我也想凑凑热闹。”秀儿毕竟还是小孩心性,一脸的向往。
扑哧,华蕊笑了出来,“既然那么想参加,刚才还装出一幅无所谓的样子。我看你是越来越有心计了。不过去看看热闹也好,这些日子也把你闷坏了。”说到后来,华蕊一脸心疼地看着秀儿,希望秀儿能够明白自己的心意,解开这些日子以来两人之间的芥蒂。
秀儿只是客套地对着华蕊笑了笑,“无论我怎样装无辜,还是逃不过姑姑的眼睛。看来还是姑姑更高一筹。”
两人说着话,果然青娘进来,征求秀儿的意见,秀儿谦虚了一番,自然答应下来,约定好第二日一大早就出发。
一夜无话,第二日,秀儿一早就被华蕊叫起来,开始梳头打扮。
秀儿默不作声地坐在铜镜前,任凭灵儿和华蕊二人摆布,盛装之后的秀儿在华蕊满意的笑容里和灵儿骄傲羡慕的眼神里缓缓走下落霞居。
一刹那,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秀儿的身上,曾经在舞台上如仙子一样的秀儿她们都曾经见识过,可平常秀儿的装扮总是简单大方,如今才知道盛装之下的秀儿是如此的光彩照人,如此的端庄优雅。仿佛昨日那个透着稚气的丫头一下子脱胎换骨,成长为一个有着良好休养的王门淑女。她们在心里小小嫉妒着。也庆幸着,幸亏这样一个绝色女子去了青云社,否则有她在落霞居,哪儿还有自己的出头之日!
在众人的目光中,几名打扮得光鲜亮丽的女子分别乘坐两辆马车一起朝着登高地点明月山出发。
明月山,秀儿是熟悉的,对那儿也有着特殊的感情,来到扬州后第一次出游,和自己心仪的男子在一起,所以,当她再次站在明月山的山前时,心里一阵感怀。
山上枫叶似火,若火如荼的叶子似乎是层层被火焰燃烧得通红的云霞,裹着一道道热情和炽烈绽放在整个明月山上,又像是天上哪个仙子一夜之间将一张火红的织锦覆盖在了明月山上。满山的红叶点燃着所有来到明月山的游客的激情。
山脚处环绕着的明月湖,谁已然湛蓝湛蓝的,此时经过秋风的轻吻,更显得清冽幽静。红色的山,蓝色的水,如此鲜艳夺目的色彩被大自然就这么毫无顾忌地安排在了一起。在被冠以寂寥萧瑟著称的秋季景色中,颠覆了所有人的看法。
果然,来明月山登高望远的人大多为年轻人,既有富商之女,也有官衙小姐,既有小家碧玉,也有青楼红牌。而男子更是鱼龙混杂,各色人等都有。
秀儿等人到了之后,刚刚找了一个事先安排好的地方坐下来休息了一阵,登高的仪式就开始了,只见在明月湖的边上筑了一座高台,上边摆放着一尊站于莲台之上的观音像,慈眉善目,手握净瓶和柳枝,普度众生地望着周围的人。
听到唱礼官高声宣布:登高仪式开始
只见穆知府带领着一些人走到台下,他独自走上台,从一旁的供桌上拿起一根香,点燃之后拜了三拜,插进香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