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娘赶紧起身将风烟拉了起来,轻声斥责道:“你这是干什么?难道秀儿和我之间就疏远了吗?我会想办法。可是想什么办法也得找到原因不是,现在病因找不到,我们只能干着急。你就是哭破了嗓子,也没办法。快起来!你这样子让本来烦躁的秀儿更加的难受。你愿意这样吗?”
风烟一听,马上止住了哭声。回头歉意地说:“妹妹,对不起。姐姐一时冲动了。那我就不打扰妹妹休息了。有什么结果立刻通知我,我也好放心。”说罢,楚楚可怜地和众人告别,娉娉婷婷地离去。
屋内几人相互看了看,心照不宣地看向门口,如果这个凶手是风烟,那么这个女子的心思就太深了!
但愿不是,秀儿暗自祈祷着,否则自己周围还有几个可以信任的人呢?
为了稳妥起见,这一晚秀儿和月娘挤在了一张床上,卢挚也和穆文对付了一晚上。
第二日,华蕊回拢月阁感到香气已经完全散尽,折返回碧月苑,趁着一大早没什么人,和秀儿一起回拢月阁。
刚用过早饭,就有人敲门。
卢挚打了一个手势,几个人一阵忙乱,待各就各位之后,灵儿低着头开了门。
是风烟,她走近屋里,就看到屋内几个人悲痛不已的样子,只见秀儿靠在唉声叹气的卢挚怀里,泪水滚滚,生不如死的苦楚让人心疼。华蕊坐在一边暗自抹着眼泪,低声诅咒:“这可真是造孽啊!好好的嗓子怎么说失语就失语了,这可怜的人今后可怎么办啊?这些个该天杀的,如果让我找到你,非找齐十种毒药让给你灌下去,让你尝尝百毒穿肠、万箭钻心的滋味。”灵儿在一边小声哭泣着。
风烟暗自打了个寒战,几步扑到床边,悲声问道:“妹妹,妹妹,你到底怎么了?怎么就这么严重?失语了呢?我该怎么办?怎么办?”哭了一阵,又站起来指着卢挚愤然说道“你堂堂的侍卫大人,难道就束手无策吗?面对自己心爱的女人遭受这样的痛苦,还怎么坐得下去。”
“风烟,不得放肆!大人已经尽力了!可是那么多的大夫都无力回天!又岂是大人不尽心呢?”华蕊走过来拉着风烟坐到一侧。“你还是回去罢,我已经告诉了青娘,青娘让人从京城调来御医,相信不日就能够找出原因,即使回天乏术,也要找到凶手,轻则沉湖,重则活葬!”华蕊眼中喷火。
风烟脸色一变,赶紧低头抹了抹眼泪,“可是妹妹就太可怜了。”说罢,又是一阵悲声哭泣。
“走吧,回去等着消息,让秀儿安静一会儿,说是御医下午就到了。到时候还得一番应酬。”
风烟嘤嘤哭泣着和几人告别,罗烟在一旁面无表情,只是听到沉湖和活葬的时候脸上一阵抽搐。
不大工夫,秀儿失语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落霞居。第二个来访的是青烟,进屋后看看屋内的情形,,她走到床前,看着秀儿,恨铁不成钢地一阵抱怨:“我说妹妹,让我怎么说你呢?我不是说过让你小心些吗?有些人害人,就是一计不成再施一计。你还是大意,看看,又着了道了。”
说着,在屋内来回走了几圈,“让我想想,凶手一定在这个园子里。会是谁呢?上次告诉我你的事情的有罗烟、烟岚,还有月儿。她们三个会是谁呢?”她自言自语道。
“唉,算了,我这也是瞎操心,一会儿御医到了,就水落石出了!”说罢,轻声道声珍重,就风风火火地离开了。
第四个敲门的是月儿,她探头看了看屋内,向灵儿招了招手,在门外问了几句,就离开了。
灵儿进屋,说:“烟岚小姐让她来的,说是听说了秀儿小姐的事情,只是现在她脱不开身,就让月儿过来看看情况,等御医来了,一切清楚了她再找机会过来。”
卢挚下得床来,出门对穆文悄悄吩咐道:“让人守着青葵园的各个出口,一旦有这几人出去,马上拦下来。”
几人把门关上等着,只等着这条美女蛇出洞。
刚刚用过午饭,秀儿因为一夜未睡好,准备躺在床上眯会儿。就听到门外熙熙攘攘,一阵吵闹。
灵儿赶忙推门,只见风烟和几个落霞居的伙计推推搡搡地押着罗烟走到了拢月阁的门口。
灵儿将一行人拦下,“我说风烟小姐,这是干什么呢?我们小姐刚刚躺下,都这样了还不让人清静!”声音哀伤而气愤。
“灵儿,快,快去告诉大人和秀儿妹妹,就说我找到凶手了。就是她!”
灵儿仔细辨认着一身狼狈,衣服被撕扯地凌乱不堪的被五花大绑的人,又用手端起下巴,一看确实是罗烟,不敢怠慢。赶紧进屋禀告。
听到说声,“进来。”风烟将罗烟推进屋里,又将其余众人拦在门外,这才走近房间。厉声喝道:“跪下,你这个贱人,真是心如蛇蝎!我没想到你这种丧心病狂的魔鬼竟然在我是身旁。平日还一副温顺乖巧的贤德样子,原来都是伪装的。
“风烟小姐,这到底是什么回事儿?“卢挚沉声打断风烟咬牙切齿的数落。
“哦,看我,真被气糊涂了。”她一脸愧疚地向着卢挚一礼,既而跪了下来:声泪俱下:“大人,妹妹。姐姐有罪,姐姐有罪!请大人和妹妹责罚姐姐,如今凶手在姐姐这儿,我没想到我的关心倒给了凶手以可乘之机。我也是害了妹妹的凶手。妹妹。请让我以死谢罪!”说罢,站起身来就要向着墙壁撞去。
一旁的华蕊手疾眼快,一把抱住了她,厉声说道:“你还嫌事情不够乱吗?再说了,你这么没头没脑的说几句就撞墙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总该把事情叙述清楚了,才知道你是否有责任啊!”
“都是风烟糊涂。”风烟又重新跪了下来,“事情是这样的。今个我让罗烟去端午饭,就在屋子里来回转悠着,想着妹妹的事情,转着转着,我就突然发现我梳妆台上的首饰好像少了。我打开首饰盒,一看,大部分首饰都不见了。我的首饰除了我,只有罗烟动过,我就悄悄到罗烟的房间里找,没想到还真找到一个沉甸甸的包裹。”说着,啪的一声,风烟将一个碎花的包裹放到地上,打开之后,是几件简单的换洗衣物,衣物的下面藏着不少的珠钗簪子玛瑙等首饰,还有十多两银子。
“我一看,当下就明白了。她这是要逃走。为什么逃?想想妹妹的情况,她一定与妹妹有关。因为妹妹用的秋梨膏和安息香都是由她买的。现在她准备逃走,我这里又找不到让她逃走的缘由,那么就只有妹妹这一个原因了。所以我就打算来告诉妹妹。谁知,被急急赶回的她发现。就拿着一把短刀扑了上来,准备灭口。”说着挽起衣袖,露出包扎着白色纱布的手腕,纱布上血迹斑斑。
“我情急之下用手一挡,没想到,伤到了手腕。我就大声呼救。外面的仆人进来将罗烟绑了起来。我也和她一起来请罪!”说完低着头不语,等着卢挚发落。
“将外面的几个仆人叫进来。”卢挚吩咐灵儿道。
几个仆人进屋,说是听到呼救声,就跑了过去,只见罗烟正拿着一把刀满屋子追着风烟。他们就把罗烟按倒,绑了起来。
由此可见风烟的叙述属实。
“你可有什么话说?”卢挚回头盯着地上跪着的罗烟。
“哼,还好已经毒哑了你,我即使被沉湖或者活埋,我也赚了,毕竟你以后要生不如死的过完一生。”罗烟脸色狰狞,看着秀儿惨笑着。
“你为什么要如此狠毒?秀儿小姐平时对人对事都是一片赤诚!你怎么就存着这样的心呢?”灵儿走过去,使劲捶打着地上的罗烟。
“灵儿,先站到一边,听她怎么说。”华蕊将灵儿拉到一边。
“哼,我们无冤无仇吗?我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因为你,我被这个青葵园最低等的丫头打,还有她凭什么,你就让她做了你的贴身丫头,你这不是故意让我难堪吗?当日的打耳光的羞辱,和你对我的故意蔑视,我都看着眼里,我要报仇!报仇!穆文在明月山就是我通知的他,怎么样?被调戏的滋味还满意吧?现在你被毒哑了,哈哈哈哈,我看你还仗着什么在这青葵园里趾高气昂下去。我被沉湖,活埋。你的滋味也不好受吧!”罗烟扭曲的脸上急剧变化着各种表情。
“还有你,还真是傻啊!被我牢牢控制在手里,言听计从。还真是我把你卖了,你还在帮我数钱呢!你这样的人,活该被利用也受到惩罚。没有幽深的城府,你怎么能够当上花魁呢?这园子里的人都瞎了眼!”她就像一条丧心病狂的狗,对着风烟又是一阵猛吼。
“你错了,今天我就让你明白,所有的人并没有被你耍得团团转。”秀儿从床上走下来,来到罗烟前面,低下头来说。
“你!”罗烟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秀儿。
“妹妹,你没事啊!”风烟也一下子扑了过来,紧紧抱着秀儿,轻轻捶打着秀儿,“你这死丫头,怎么不事先告诉我一声,害我担心地昨晚一夜没睡!这下就好了。这下就好了。”
“哼,你还得意呢?人家事先不告诉你,是对你不信任!是在怀疑你!你还自命不凡、自作多情,以为自己和人家是亲姐妹呢?”罗烟阴测测的说。
“你不要再在这儿挑唆了。我没告诉姐姐就是为了找出你这样的人,相信姐姐能理解的!灵儿,带着这几个人,将她押到青妈妈那儿,等候发落。”秀儿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我去!”华蕊站了起来,又朝着风烟看了一眼,推着罗烟走了。
屋内,卢挚看着相拥而泣的姐妹两人,心里不知为什么,还是不能有如释重负的轻松感。
因为涉及到青葵园的整体利益,又在整个青葵园里闹得沸沸扬扬,又或者为了给卢挚一个满意的答复,最终罗烟在众人面前,除了拢月阁里的几个人外,被活埋!
青娘明确地告诉大家,为了青葵园,你可以竞争,也可以耍些小聪明,为了存活拥有一些最基本的心机,这些都是一个大的环境所必不可少的,可是如果扰乱了青葵园的规则,带来损失,那么就无可救药,绝对严惩!
罗烟的惨叫声在所有观者的心中留下永不消失的噩梦,更给了那些存着害人之心的人以警示,可是这些只能怪这些尚在豆蔻年华的女子吗?
平时青娘不也运用她们之间的斗争,坐收渔翁之利吗?只是不幸的是,罗烟撞在了秀儿这个锋利的刀尖上,所以最后倒霉的只能是自己,在场所有的人沉默着,百十号人的场面上静得可以掉下一根针,只有青娘严厉的声音回荡,可下面的人心里都在打着一本小九九。
谋算与被谋算在任何一个集体中都存在,相信真诚就是白痴行为。
一段风波以罗烟的灰飞烟灭、众人的各怀心思而告终。秀儿在这个落霞居一度也成为众人不敢碰触的人物。只有烟岚和风烟已然如往常一样,偶尔来坐坐,互相倾诉些心事。生活似乎又回到了一个纯真的时代。
可接着而来的就是梁园秀的离去和卢挚的京城之行。
在正月即将结束的时候,因为一个剧本的演出,梁园秀要随着剧团到各个城市去演出。所以排练也更加紧密,汉卿这段时间也频繁出现在青云社。和梁园秀交流着剧中人物的感情和心理发展路程,以便于人物角色的把握,使整个演出更加生动,富有感染力。
每次,二人针对一个角色而在不断的探讨,甚至争吵的时候,秀儿在一边练习着一个又一个小小的细节。
两三个月的时间,从舞台的基本走步,到一招一式的身位手位,面部表情的亮相等等,师傅都系统地讲解示范了一遍,秀儿也是不甘示弱,在各个方面有了突飞猛进的效果,被梁园秀成为是天生的为戏剧舞台而生的人。
如今,往那儿一站,一招一式有板有眼,动作或铿锵有力或弱柳扶风都各有神韵。
“秀儿,过来!”梁园秀最后又将演出的内容走了一遍,得到汉卿的满意之后,朝着秀儿挥了挥手,经过几个月的相处,如今她不仅仅喜欢这个勤学苦练天生的戏剧胚子,更喜欢这个心底纯正,天真无邪的小姑娘,也许只有如此纯净的心思才能一心一意在戏剧的道路上有所突破。所以对待秀儿,她没有嫉妒,更没有什么保留!自己一生也许只有这一个徒弟,她希望这个继承她风格的徒儿能够享誉全国。
秀儿答应一声,拿起锦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虽然还未出正月,可还是汗水津津的。
“坐吧!”梁园秀指了指旁边一张凳子,秀儿颔了颔首,坐了下来。她知道师父在临走之前一定会交代些什么。
“明日我就要走了,”梁园秀俏丽的脸上微微有了些不舍,眸子眯了眯,看了眼汉卿和弟弟,目光最终落在秀儿身上。
“我走之后,溆儿会每日上午在这里继续指导你联系,下午你就自己苦练,每日的任务都比较紧张,因为你的天赋很好,又有一定的基础,所以我们打算在这两个月的时间里,你先把所有的招式变成自己的一部分,做到融为一体,游刃有余。此外,在这两个月其间,汉卿将为你写出适合你个性的剧本,之后进行排练,争取在四个月后你能够登台亮相!”
这番话大大出乎秀儿的意料之外,关于练习的叮嘱,秀儿早料到了,可她没想到自己能够这么快就登台,她总觉得还要过上一两年自己才有机会。
“师傅,我,我有那个能力吗?”她不自信地看着师傅,又看了看汉卿,觉得是不是早了些。
“我们都看到了你着几个月的进步,其实以你现在的水平,舞台上的小角色已经能够胜任,只是汉卿想让你一鸣惊人,所以在你作为主角出现之前,要绝对地保护好你!”说道这里,她笑着对汉卿说:“我走了,这个保护的任务就交给你了,你可要在我回来之前,将她保护得好好的!否则我回来可是为你是问!”
“姐,秀儿这里,有我在呢!先生不是还得写剧本,进行创作吗?这个艰巨的任务不如就交给我吧!我敢打包票,一定让她毫发无损!”一旁的君溆不满地站了起来,对着姐姐拍着胸脯打包票。
“你?你的心思路人皆知,我即使是不交代,你也会尽心尽力!我托付给汉卿,是为了更加保险,另外也给你提个醒,秀儿的功课一定要严格加紧。”梁园秀瞪了弟弟一眼,对这个弟弟她是又气又爱。
秀儿的事情她早已打听得清清楚楚,知道这个女孩的心思不在弟弟这儿,也曾苦口婆心的劝说我,可这个倔强的孩子却是一门心思认定了,没办法,她也不在多管,谁知道这世间的姻缘最终会********?
第二日,一大早,秀儿一行几人为师傅送行,又少不得反复的叮咛。秀儿的眼睛湿湿的,嘴巴扁了扁,眼看着就要裂开嘴哭了。梁园秀一把将秀儿拥进怀里,安慰道:“傻丫头,哭什么?等你正式登台的日子,就是我们的相见之日。”
秀儿一听,又破涕为笑。“你看看,你看看,都是大姑娘了,还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你羞不羞啊!”她用食指轻轻刮了刮秀儿小巧的鼻子,疼爱地说。
“那也是师傅惹的!”秀儿撒娇着钻到师傅怀里。
二人在班主的催促中分别,秀儿看着梁园秀远去的身影,一阵怅然。想到这些天里,要送两个亲近的人离去,心里别样的滋味充溢其中。
“走吧,你师傅走了,我这个师叔不是还在吗?想你师傅的时候不如就看看我得了。望梅止渴也有效果!”身后刘君溆慢悠悠的声音传来,惹得秀儿一阵不满。
“你怎么这么冷血啊!师傅是你的姐姐啊!送姐姐离开,怎么可以这么平心静气,你想啊!这一路征程,会有多少水路要走,山头要爬,所以就会有不少危险,你怎么一点儿都不担心!真怀疑你!是不是师傅的亲弟弟!”秀儿绕开他,往回走去。
“哎。你告诉我,我怎么不是姐姐的亲弟弟了?你有什么凭证这么说,你知道吗?你这样叫随便诬告,指鹿为马!再者,说话可是要有凭证的,你这样不负责任的话如果让有心人听了去,不知要生出多少是非呢?”刘君溆说着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