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沐自六岁留在清源山的清源观五年有余,从一无知幼儿到如今的半大少年时间过得也就如同白驹过隙一般。但对于林沐来说却是五个难熬的寒暑。
林沐在家排行老五,在他前面有一个大姐和三个哥哥。家里虽然过得清苦,但父母都是朴实勤快的庄稼人也不至于饿着。林家两老意外地老来再添一子很是高兴,哪怕是家里又多出了一张要吃饭的嘴。
在林沐的老家有个习俗,小孩百日之后才可以正经取个大名。到起名那天,林家婆娘就不住地催林老汉去求大庄上的一个颇有名望的老学究帮取个名。因为前面几个娃名字都是林老汉和他以前的爹胡乱取的。
女儿先出来的干脆就叫林大妞,老二就叫林二娃。以此类推轮到林沐就该取名叫林五娃的。林家婆娘想这最后的一个娃以后能有大能耐就好了,起码认识几个字也成。叫有学问的人取个好名字图个吉利。
林老汉也知道这个理,但求人空手去可不成,还是去求读过书的大能耐人礼数可不能少了。家里也拿不出几个钱,想了一下才不情愿地从家里养的几只鸡里拿了两只最肥大的。
等到老学究那里先把两只鸡恭敬地送上,再把请人代写的孩子的生辰八字送个那个老学究过目。老学究看完生辰八字,又看了看书童把两只大肥鸡关进后院。捻了捻稀疏的胡子沉吟了一下,道:“这娃五行缺木,单字一木,添之以水以**,为之沐也”。
唤来书童取来文房四宝,写了一个沐字交给了林老汉便叫书童送客。林老汉直到走出门口还拿着那张只一个字的纸一脸茫然。
还是那小书童好心告诉林老汉,你家小子五行缺木,缺什么补什么,先生就补了个木字,木要水来养活就加了三点水。
林老汉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取名也是缺什么就补齐什么呀,不过还是有点不明白两只大肥鸡就换来一张纸一个字啊。
小书童看见林老汉还是一脸地不解的样子,就拍着胸口说你这个娃得到了先生取了这个名以后一定是大富大贵的命,儿孙满堂,吃喝不愁之类的云云。
林老汉一听大乐,将来家里的老幺儿一定有出息,便乐呵呵地步停念叨吃喝不愁,吃喝不愁。低头看了手里那张纸又看了看小书童想给几个喜庆的糖钱,可往身上摸了一把发现也没几个小钱老脸不由一红,都是婆娘会过日子抓得太紧了。
当找到几颗前些天到深山里采药时偶然发现的几颗稀罕的野果时,一古脑地塞到小书童的手里。也不管本来是想要带给给家里几个孩子解馋的还是人家书童是不是愿意要。向老学究的正屋鞠了鞠一躬。就乐呵呵地大步回去了。
小书童看着手里这几颗不起眼的野果,不由撅了撅了嘴。不过看着挺新鲜的不知道好不好吃,当小书童在考虑野果好不好吃的时候,老学究却在一间昏暗的书房里捧着一本泛黄的古书叹气道“水养木,水木交融,交融水木。怪哉,异哉,竖子命异。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且看罢”。
家里多出了个小宝贝疙瘩林家都宠得不得了,林家二老就不用说了,就连姐弟几个也是喜欢不得了,有好吃的好玩都会想到家里那个淘气可爱的小幺儿。林沐的到来给这清贫的一家带来了无边的快乐。
原本一切都是顺顺利利的,就在林沐六岁那年,林沐得了一场突如其来的病让原本欢乐的一家愁云惨淡,为此林家都请了好几个郎中大夫给小林沐看病。可林沐的病不但没有好转反而一天一天地加重了。为此家里都都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林沐的大姐连自己的嫁妆都给贴了出去筹看病的钱。同时家里人还请巫婆神汉什么的做了好几场法事,都无济于事。
就在一家人愁眉不展的时候,听到乡里乡亲都在传说着清源山上的清源观出了个姓方的活神仙有着白骨生肉,起死回生,呼风唤雨的通天大能,包治百病更不在话下。有好些个好心的邻里都借着看望小林沐的机会在林家二老面前提起过。
家里人一合计或许这就是希望就决定一齐把林沐送到清源观,去求那活神仙救家里小幺儿一命一家人即使给别人做牛做马都答应。
家里托付给邻里照料,准备了上路的干粮和一些家里算是值点钱的东西,一家人就在一天早上出发了,当出门的时候发现一些乡亲在家门口等着手里还拿着一些东西,东家一篮鸡蛋,西家一袋干枣的什么都有。虽然大多数的东西不值几个钱但大家都念着林老汉一家的好,送的都是一份份沉甸甸的淳淳的乡情。
在邻里乡亲的祝福声中,林老汉一家背着林沐踏上了求医的路程,也踏上了开启林沐别样人生的路程。
清源山的清源观路程不算远但也不算近走的都是一些艰险的山间小道,一家人路上都轮流背着林沐爬山涉水地前行。哪怕山路崎岖,潭深河急都挡不住那浓浓的亲情。
一路上原本风和日丽的光景,却在午后刚过点一家人正吃过干粮准备再次上路的时候,忽然天空乌云密布,眼看就是要下大雨的架势,赶路是赶不成的了得找个地方避才成。假如再淋坏了得病的娃那可就是雪上加霜了,到时候就真的会出大事的。
林老汉和家里人一合计先找个地方避一避雨才是正理,深山老林的找个避雨的地方的确不容易,但这难不倒经常在这一带和几个儿子一起砍柴采药的林老汉一家。就在他们歇息的不远处有一处不知道年月的土地庙,虽然庙不大也破了点,但多年来这山里的樵夫猎户采药人都当那是一个歇脚的地方,多有自发修葺的也能避一下雨。
一家人前脚刚进庙里后脚却下起了瓢泼的大雨,几个儿女找来一些庙里的干草在一面还能遮风挡雨的墙边铺开来,垫上准备好的破布让林沐躺在上面,一家人看着小幺儿那略微发青的脸,再看了看庙外这不知道下到什么时候的大雨,上午那满怀希望的心情不由得又变得不踏实起来。耽误一下就是多一份忧虑就是多一份危险。
林老汉蹲在庙门口前的破烂门槛上,望着外面的雨闷头大口大口地抽着旱烟,几个儿子坐在地上看着地都不说话,林家婆娘和女儿给林沐喝水擦汗。一家人都没说话的心思。庙里空气中充满了烦闷的味道,但奇怪的是这么大的雨。阴暗的庙里却没有一丝雨天应有的湿漉漉的味道。
林二娃觉得眼皮有点重,忍不住想打盹。虽然是赶山路还抢着帮爹和弟弟们背着老幺儿最久,但以前也到过这里打过柴挑过担的却没有这么犯困的,心想反正下着雨,小幺儿又有娘和姐照顾着,先眯一会也没事情。不一会儿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不光是林二娃,现如今林老汉一家人都开始犯困,连帮林沐擦汗喂水的林家母女也不知不觉地靠在一边的墙根上。林老汉靠在小庙门口上睡着了布满皱纹的脸还挂着深深的愁容。旱烟杆掉在了地上,一阵微风吹过烟锅里的最后一缕青烟也随风消散。雨也忽然停了仿佛就没有下过一样。只是这会儿小庙里更加阴暗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