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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君莫论人间相念,有道是胜者为王。

翌日平旦,王居安宴饯钱正元于帐中。宴罢,王居安知钱正元嗜茶,临别以北苑先春百斤相赠,复遣萧瑞竹及一众官军送父女二人至衡州。钱正元与萧瑞竹一路谈笑,偶问及其家世,萧瑞竹躬身答曰:“末将乃南朝萧齐之后。”众人行抵湘水江岸,萧瑞竹与钱太医相揖而别,目送父女二人即时登画舫沿江从此远去。其时也,江面浓雾际天,时有归雁鸣于水上,萧瑞竹为之感伤。其后数日,每逢夜阑人静之时,萧瑞竹犹思凤儿不已,感念之余,即手书《如梦令》一首于团扇之上以寄心意。其词曰:

秋色一夕清露,月皎花间独步。

妙意满园红,多少人才倾慕。

相顾,一路,远近美人风度。

是时也,王居安欲率军进驻庐陵,余王守中与曹彦约率部守郴州。王守中闻之,遣廖知简来大营请制兵符、通报往来符信、参验省察字验已毕。其时已近晚,廖知简遽行至萧瑞竹居处,扣门须臾,随即排闼以入。二人平素亲近,萧瑞竹见之大喜,遂延之于卧内。座隅之侧,适萧瑞竹填词方罢,廖知简观扇会意,知其心有所念。萧瑞竹邀其畅饮至晚,杯酌之际,廖知简颇以良言解之。二人彻夜长谈,萧瑞竹甚慰,知己之情,月照虚窗,其言至当,其意稍解。

时至十一月,罗世传遣部属四处追摄李元砺未得,曹彦约心甚不怿,是以径往王居安营中问计。是夜,二人步月谋议于帐外,曹彦约叹曰:“吾与罗世传约期三月,时略已过半,李元砺犹未就擒,奈何?望明公赐教。”王居安告之曰:“简甫勿忧,李元砺性烈,擒捕之期,当在数日之间。今所虑者,不唯擒李元砺之早晚与否,以既往之事观之,罗世传性缓凡恶,终为久蓄奸宄之徒,逆料其久后为乱何啻千百人,此大为日后之患,是以未可深信之。”曹彦约服其卓见,答曰:“今有瑶卒名曰罗允迁者,在彼营中以将佐为间,若他日罗世传复反,吾必有以破之。”王居安闻之甚喜。

李元砺虽发端于郴州,因罗世传遣部属捕之甚急,一时走投无路,每日伏藏于郊外且昼伏夜出。是日,因麾下众人寒饿多日,李元砺不忍弃之,无奈,率所部余众冒险于白日潜行至资兴,遇罗世传营外逻卒。罗世传部将闻报增调人马围之经时,絷李元砺于野,徒党亦悉被拘执。及至营中,言语之间,李元砺指斥罗世传甚厉,罗世传不消与之争论,止笑而不答,是夜,罗世传选精兵百人看守李元砺。其后数日,罗世传为邀功计,未遣使来官军营中报捷,罗允迁闻之,即时令亲近小校将此事密报曹彦约。

曹彦约既晓李元砺已擒,悉知罗世传求功心切,因许之以厚赏官爵,遣使戒之曰:“将军擒李元砺之时,既有彪炳之功在手也。如今日事已垂成,阖当共思利国安民之计,未可以一时之急,一念之私,怠慢军机。今将军营中李元砺旧部甚众,设使他日李元砺逃逸,则升迁贻误与否,尽在轻重不预之间,国命难违,军法无情,将军思之。”罗世传虽以谋事不密,事终漏泄甚恼,见使者言语之威势,颜色之刚毅,不与曩日慰抚之意相仿佛,是以惮之,思量再三,终于遣兵缚李元砺至官军营中来献。

真所谓:人有心机关算尽,法无情一朝失身。曹彦约见解发李元砺至,遣快马驰报王居安知,王居安闻之大喜,即与王守中等兼程骑至曹彦约军营。翌日取勘之时,王居安见连逮者十余瑶人,令放归,曰:“众人尽皆恕之,唯李元砺不可贷。”讯问之时,李元砺言:“寇者,民也,苛捐杂税甚多,民不得为民,不为寇而何?”天兵劝谕之间,其言辞如是,略无悔过之意,但求无伤其孥。王居安叹息良久,知其反心甚笃,因具表请旨。上念其捕李才全有功,诏命尽赦其家人,后磔之于吉州。是日天降大雪,李元砺临终皆以家人为念,至死面北谢恩垂泪不已。临刑之时,李元砺犹笑言:“男者在世,有死而已矣,惜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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