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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唐生智领导自救会(2)

陈采夫是黄埔军校毕业生,曾加入过共产党,后来脱党,在国民党军队中担任过比较高级的职务,与国民党中、上级军官有广泛的联系,而且比较有正义感,其政治态度越来越向共产党靠拢,所以他最适合担任这个任务。省工委书记周礼首先向陈采夫提出了这一设想,陈非常赞成。然后,周委派刘寿祺具体落实。刘寿祺与陈采夫商定后,决定成立“进步军人民主促进社”做为活动依托,并拟定了“民主促进社”的简章,规定凡是反对蒋介石打内战,拥护湖南和平解放,并愿为和平事业贡献力量者,经介绍批准即为社员。社员一般采取单向联系,要求严守机密和工作纪律,有宣传共产党的政策,搜集反动党政军警特宪的情况,和维护社会治安、保卫人民生命财产等任务。国民党营级以上军官,愿意参加和平运动的,先由陈采夫联系,了解他们的思想情况,认为可靠,必要时再由刘出面做进一步接触。刘、陈与社员及其发展对象谈话时,大多是分析政治军事形势,讲解共产党的方针政策,尤其是对待起义人员的政策、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等,要求他们保护进步势力,了解反动派的活动,收听和宣传新华社的广播,根据自己的情况,多做些促进和平解放的工作。后来,陈采夫之子陈克朗以“民促社”秘书的名义,协助其父做具体工作。随着形势的发展,“民促社”不断发展壮大,后来达到数百人。其中包括陈采夫手下的许多军官,还包括第1兵团参谋长文于一、宪兵第10团团长姜和瀛、湘东师管区补充团团长刘鸣球、省水警大队长胡甫之、省保安司令部高参李峨九等高、中级军官。他们对和平起义的态度,也对程潜、陈明仁产生了不可忽视的影响。

涂西畴向笔者回忆说:

进步军人民主促进社成立后,前段时期是由地下党员刘寿祺负责联系的,马子谷在其中做了许多工作。后来,刘寿祺将这一工作移交给我。我一方面组织“民促社”成员利用各种关系进行策反工作;一方面由姜和瀛、刘鸣球等所掌握的武装力量,保护我地下工作人员和民主进步人士的安全。当时我化名“陈力”,确定陈采夫的儿子陈克朗为我的联络员,他名义上是“民促社”的秘书。我和这个组织骨干成员的接触,都是通过陈克朗约定相会的。与“民促社”一般成员的联系由陈克朗负责。

争取姜和瀛、刘鸣球,是通过陈采夫和马子谷实现的。马子谷也和陈采夫一样,是受省工委委托在军政界搞策反工作的一个相当活跃的人物。省工委指示刘寿祺加强与陈采夫、马子谷的联系。

一次,刘寿祺对马子谷谈到,国民党在长沙特务很多,对争取程、陈起义很不利,也对党内同志和进步群众的安全构成威胁,要想办法解决才行。

马子谷当即说:“宪兵团团长姜和瀛是我的同乡,很早就熟悉,现在还有来往,关于湖南和平起义问题,陈采夫跟他通过气,我也跟他谈过。他对局势有些了解,只要地下党对他进一步做些工作,要他承担起掩护党组织和进步群众的担子是完全有可能的。”接着,马子谷向刘寿祺介绍了陈采夫和自己与姜和瀛接触的经过。

姜和瀛本是国民党宪兵司令张镇的心腹,但随着三大战役的结束,对“戡乱建国”发生了动摇。蒋介石下野后,他更是感到彷徨苦闷,成天借酒浇愁,鬼混日子。一天,在一次宴会上,正好与陈采夫同桌。姜和瀛酒后失言,大骂上海接收人员贪污腐化,要钱怕死,士兵挨饿受冻,军队毫无斗志可言,认为国民党大势已去,难以挽回。

陈采夫把这些话记在心里,几天以后便来到新河面粉厂楼上看望姜和瀛。陈见姜家陈设简陋,亦无男女佣人,就从生活上谈起,接着扯到第29军军长刘戡之死,然后问姜对时局有何看法和打算。

姜和瀛说:“我们打共产党是打不赢的,看我们的家长(程潜)有什么办法。听说白崇禧要退到湖南,陈明仁的部队已经到了湖南,总是那么往后跑,跑到什么地方去呢?我是没有什么地方可去,最后恐怕只有上山,到湘西湘南都行。你觉得怎么样?”

陈采夫很镇静地说;“蒋介石已垮,国民党必亡,你说的上山的办法,恐怕也保不了你的身家性命。我看唯一的一条出路,就是靠拢共产党。”

姜听了很震怒,严肃地说;“我是宪兵团长,难道叫我投降共产党不成?今天你说这样的话,是什么意思?”

陈不慌不忙地继续说:“我很了解你,你现在很彷徨苦闷。我虽然说得冒失一点,但所说的都是实话。我以为靠拢共产党是我们大家今天唯一的出路。”

姜说:“我还从来没有碰到你这样一个胆大包天的说客,竟然要我投降共产党!”

陈又说:“老弟,你是个聪明人,好汉弯上转。你我都是黄埔学生,你一贯反共,我也是反共的。现在是什么时候,再反就很危险!这不是开玩笑,我是提起脑袋来和你说话的。但是话又说回来,我相信你不会把我怎样。”

姜沉默了很久,最后说:“你以后少搞义务宣传。今天碰到我,算你幸运。”说完,即送陈出门。

过了几天,陈采夫又来到姜家,敦促姜认真考虑,速作决断。姜仍然没有明确表态,但在陈走后再也平静不下来了,反复考虑了陈说的问题,认为不无道理。但感到自己很难做到,心想:“第一,我同共产党敌对几十年,直接间接打过仗,参加过皖南事变,又是干宪兵的,恐怕他们不会容我;第二,即使我愿意投降,共产党也愿意接纳我,但他们是搞暴力统治、阶级斗争的,我将来恐怕也难以幸存。第三,我到宪兵第10团只带来一个传令兵,时间太短,与官兵无历史关系,部队又分散在湖南、广西两省,我有什么办法集中带他们投共,他们又怎么会赞成我的这种行为呢?第四,张镇对我很好,寄我以重任,我能恩将仇报害他吗?所以,我不能下这个决心。”

第二天,他到新化同乡、新任长沙绥署副主任唐星家里去坐,想乘机探询一下唐的看法。唐没有发表意见,只是策略说:“听说程主席有他的搞法,我也不清楚。”姜又问唐认不认识马子谷,唐说;“早就认识,倒是一个正派人,不妨与他来往。”

正说着,马子谷来了。马谈了自己对时局的看法,说程潜反对内战,主张和平,要使湖南免于战祸,保存地方元气;唐生智、李觉亦有此主张。并对唐星说:“目前在长沙的新化人,就属你有权有势,可以有所作为。”

唐星却转过脸对姜和瀛说:“将来逃难时,还要靠你保驾咧!”姜听了没有作声。

为了尽快地把姜和瀛策反过来,陈采夫又主动邀姜到家里吃饭。没有旁人,两人相对而坐,边饮边谈。“前两次我跟你讲的问题,考虑好了没有?”经陈这么一问,姜就将自己心中的四点顾虑全都掏了出来。陈认真地听着,然后说:“你所说的,只有第三点确实有点困难,其余都是多余的顾虑。关于第三个问题,只要有决心,有勇气,肯花气力,多想办法,多做工作,也是完全可以办到的;”并对四点一一作了解释。最后,陈采夫非常诚恳地说:“我和你都是黄埔学生,当初到广东去,是为了革命。后来走错了路。现在有机会,回头是岸,犹未为晚,不要再有什么犹豫和顾虑了,快下决心吧!”

姜又想了一会,然后端起酒杯,一仰脖子,将满满一杯酒倒了下去:“好吧,我信你的!你说怎么干吧?”

不久,陈采夫就来找姜和瀛商量今后的行动问题。他告诉姜,自己不是共产党员,是湖南地下党领导下的一个联络人员,专做争取国民党军政人员起义的工作,遇事都要向上面汇报请示。然后说:“你目前首要的是集中精力,把宪兵团内部整顿好,使官兵信仰你,听从你的指挥。其次,希望你在各种秘密会议上和其他场合,帮助搜集有关军事、政治、经济方面的情报,特别是对付共产党的各种措施,以便对方有所准备。再次,希望你在熟悉的朋友和同学中做些工作,尽可能争取他们站到我们这方面来。”最后,他问姜有什么要求,姜干脆地回答:“毫无要求。既然下决心干,就不谈什么条件了。”陈随即拿出毛泽东的《论联合政府》、《目前形势和我们的任务》等小册子交给姜,姜愉快地接受了。……

刘寿祺听了介绍,很高兴,也很赞同马子谷的看法,说:“宪兵团归绥靖公署指挥,派一部分力量保护程潜是他的任务。至于保护党组织和进步人士,只要他真正愿意尽力去做,也是能够起到作用的。”

马子谷又提出:“最好要陈采夫吸收他和他下面的营、连长参加‘进步军人民主促进社’,明确交给他这个任务。”刘表示可行。

过了两天,陈采夫与姜和瀛谈了,姜自己愿意并同意让他下面的营、连长参加‘民促社’,并约定了时间、地点和刘面谈。刘寿祺报经省工委批准后,如期会见了姜及其营、连长,分析了目前的形势,交给他们一些任务。然后单独跟姜谈话,希望他对和平解放做出贡献,指出目前的主要任务是在自己的部队中做好思想工作,注意搜集军事政治情报,掩护共产党员和进步人士,保护和平运动。姜表示一定尽力去做,只是来长沙的军统、中统特务很多,自己有时恐怕力所不及。刘说:“这是可以理解的,只要你尽了力量,党是知道的。”姜还表示希望党组织派人到他的部队去指导工作。尔后,刘便去过几次他的团部,了解情况,有针对性地交给工作方法。姜虚心接受,并对部队下功夫抓了整顿,使部队的面貌有了较大的改观,革命性和凝聚力都有所增强,以至被个别反动分子(2营营副赵冠湘)向白崇禧告了密,险些造成惨剧。

刘寿祺后来回忆说:

(白崇禧来长沙时,唐生智即潜回东安。姜派了一个宪兵班护送,这班人自始至终保护了唐生智。白崇禧派兵把唐的家眷捉拿押解到广西,这个班的班长田诚也跟随到广西。后来白把唐的家属送到香港,田又跟到香港。解放后,党组织把唐的家眷接回长沙,田也一同回到了长沙。这些宪兵在广西没有受白部的影响,后来回到了起义部队21兵团。田诚在香港也没有受国民党的影响,回到长沙后,由省军政委员会介绍到军大学习,毕业后分配了工作。由于姜和瀛参加了“进步军人民主促进社”,又亲自到邵阳、新化视察,对驻在邵、新两地的宪兵做了不少工作,所以在程潜、陈明仁发表起义通电后,驻邵阳、新化的宪兵接到姜的密电,全都起义了。)

补充团团长刘鸣球和马子谷同是新化人,马在刘寿祺和刘鸣球之间拉上了关系。刘寿祺第一次来到补充团,淮海战役正在酣战之中,刘鸣球正在彷徨无计。刘寿祺分析了了蒋政权分崩离析、无可挽回的局面之后,试探性地问刘鸣球:“你看湖南的局势将会怎么发展?”

刘鸣球说:“现在谣言很多,究竟怎么办,目前还很难说。如果能走和平道路,那当然好,但这件事很复杂。”

刘寿祺进一步探问:“现在湖南有人搞和平运动,你认为怎么样?”

刘鸣球坦率地说:“你是从南京来的,又与马子谷是好朋友,知道的比我多。马子谷已同我谈过几次,现在形势发展很快,南京的国民党政权很难维持下去了。我是相信马子谷的。”

刘寿祺高兴地说:“很对,我也是这样看的,以后我们再谈吧。”

刘寿祺回去以后,对刘团长的言行进行了认真的分析,觉得他比较可靠。这时,马子谷跑来说,蒋介石总统府中将参军李觉存放了一批枪支在他那里,准备交给补充团,最好请刘寿祺再去找刘鸣球谈谈。刘寿祺当然理解马的真意,他是想让刘鸣球明白枪是共产党交给的,必须在共产党的领导下行动。刘寿祺紧紧地握住马子谷的手,什么也没有说,但目光中充满着赞许和信任。

几天以后,刘寿祺第二次来到团部,感到火候到了,便公开了自己的政治身份,直接了当地说:“以我看,和平解放是湖南的最好选择。我代表党组织,真诚地希望你顺应潮流,积极参加和平运动。”刘寿祺还告诉他:李觉有30多支驳壳枪放在马子谷那里,准备交给补充团。

刘鸣球听了非常高兴,激动地表示;“感谢共产党对我的信任,我一定为和平运动尽职尽力!”

刘寿祺补充说:“不过这些枪支要由我和马子谷派人来补充团使用。你们团部现在还不是枪支问题,而是要补充人员的问题。”

刘鸣球完全同意,并主动提出他想加入“进步军人民主促进社”,准备立即开展活动。刘寿祺给予鼓励。

又过了两天,马子谷把这批枪交给了补充团。刘寿祺也第三次来到刘的团部,向刘鸣球提出:党组织拟派一名干部到他团部帮助工作,另有一些士兵要补充进来,希望他向全团官兵做好解释工作,不要发生误会。他高兴地表示完全接受地下党的意见。

1949年5月,省工委根据湖南解放日益迫近的斗争需要,决定将宪兵团、补充团和长沙市自卫总队共同组成长沙人民治安临时指挥部。由上月从中共中央华南分局派来的分管军事的省工委委员欧阳方(来前为湘赣边区党委书记)负责领导,涂西畴(化名陈力)担任政委,姜和瀛(化名姜勋)担任指挥,刘鸣球(化名刘正担任副指挥,陈克朗担任联络员,长沙市自卫总队负责人胡之趾、梁克武也参加了指挥部。

四、从学生大游行到组成“长沙市争取和平联合会”

在争取上层人士、社会名流和进步军人的同时,中共湖南省工委始终注意发动基本群众,特别是广大青年学生参加和平民主运动,并作为争取长沙和平解放的基础工程抓紧落实。为此,省工委确定由周礼兼任中共长沙市工委书记,充实市内基层地下党组织的力量,同时发展和健全了一些党的外围组织。从而加强了党对省会斗争的领导。在长沙市工委的直接领导下,长沙市的工人、市民、学生和机关公务人员掀起了“争取真和平,反对假和平”的轰轰烈烈的群众运动,而以学生运动最为突出。

1949年4月1日,国民党和谈代表团赴北平参加和平谈判。离开南京时,为了促成和谈成功,南京6000多名大中学校的学生前往送行,并举行声势浩大的游行示威,以表达自己强烈的和平愿望。但是,这一有利于国家民族的正义行动,却遭到国民党军警的血腥镇压,死伤学生100余人,大批学生被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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