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说话。
他很快又说:“好吧,其实我想说的并不是这些。”
“那你到底想说什么?”
秦栎的声音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重新响起,他说,“我喜欢你。”
……
ALEX目瞪口呆地看着地板上他手机的遗骸,过了老半天才抬头问我:“他说什么了你这么激动?”
我站起来,“啊,也没说什么,你这手机多少钱?我让妈妈替我赔给你。”
“现在不是赔不赔的问题好吗?”他拉住我的手,“你想去哪儿?”
“不去哪儿,”我甩开他的手,“我累了,去房间睡会儿觉。”
ALEX在我身后问:“他终于说了吗?”
“我没听清他说的什么。”
“你听清了,”ALEX继续问:“你知不知道他爱了你多久?”
我回头看他,头一次觉得ALEX这么讨厌。
他已经走过来拉住我的手,把我强行按在椅子上坐着,“你还记不记得五年前,我带你去旧金山参加了一个化装舞会?在那里你遇见了一个海盗船长打扮的男人,你和他跳了一夜的舞,我是第二天早上才找到你的,那时候你和他两个人都躲在桌子下面,你靠在他肩膀上睡着了。”
“你想说什么?”
“当时我直接把你抱走了,所以你直到最后都没揭开那人的面具,想起来了没有?”ALEX循循善诱,“后来我就认识了秦栎,你就没怀疑过,他怎么这么巧就出现在我们的生活里?”
我整个人呆滞了:“你的意思是,秦栎就是那个海盗船长?”
“是,”ALEX看着我说:“他找了你很久,也在你身边默默待了这么久,阿甄,你有没有想过,其实和他也挺合适的?”
我终于反应过来,“噌”地一下站起来往门口跑。
ALEX在我身后扯着嗓子问:“你去哪儿?”
“去找秦栎!”
我到的时候秦栎正在画画,圆圆给我开的门,开门的时候脸上不再带着之前那种没心没肺的笑容,神色复杂地看了我一眼:“你……我哥……他……”
我问她:“你想说什么?”
圆圆摇了摇头,最后说:“没什么,你和他谈吧,我先走了。”
最近他们怎么说话都这么奇怪。
推开画室的门,秦栎正背对着我给画上色,听见动静也没有回头。
我站在门口,觉得嗓子干涩难受,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尴尬的沉默了一阵,最终还是秦栎先开的口。
“我说喜欢你,给你带来了很大的困扰吗?”
“不……也不是。”
他依然背对着我,“那么,我喜欢你,对你来说是很大的惊吓?竟然吓到手机都给摔了,”说着他落寞地笑了一声,“难道你和我相处这么久,就一点都没看出来?”
我避开了这个话题,问他:“五年前……是你?”
“你终于想起来了,还是ALEX告诉你的?”
“……是他提醒我的,”我舔了舔干枯的嘴唇,“其实我也想过要找你的,可是我连你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也不知道你叫什么,根本无从找起。”
他轻笑了一声,“其实也不能这么说,当时我也不知道你叫什么,也没看过你的长相,可我找到了你。”
好吧,就算是我比你没心没肺吧。
我想了想才问:“为什么你一直没说?如果不是ALEX告诉我,我甚至到现在都不知道你就是当年那个海盗船长。”
“本来想让你自己发现,”他终于转身,正对着我开口:“可有时候真相时很残酷的,我浪费了五年时间,最后看着你走到林仕身边,坦白说我不是不后悔。”
他这句话成功让我红了眼睛。
然后他又开口了:“不经过时间的检验我都不知道自己记得这么清楚,不知道你是不是也和我一样,记得这样清楚。”
我看着他在我眼前稍稍往左侧挪了挪,然后他之前站着的位置就被让出来了,我得以清楚地看到了他刚才一直在上色的画。
画中人一袭粉红色长裙,脸上戴着一个妖娆的面具,她脚下是一片狼藉,满是摔碎了的玻璃杯,甚至她同色系的高跟鞋厚底上还有被碎玻璃刮花的痕迹,她正弯着腰伸出一只手试图捡起那些碎渣,另一只手上还端着一个高脚杯,弯腰的姿势得以十分完美地展示出了她曲折的线条,脖子上戴着的长链子垂下来,非常生动,让人有种马上她就要起身了的感觉。
这画面是如此熟悉。
接下来,在她的对面会出现一个海盗船长扮相的男人,他阻止了她捡碎片的动作,随即叫来了侍者将那些碎片清理干净,然后和她攀谈了起来。
画中并没有出现那个海盗船长,却成功地把我带回了当初。
那个扮演着粉红娘娘的女人,如果不是看到这幅画,大概永远也不会知道自己曾经在那一刻曾经绽放过这样的芳华。
她是我。
我从回忆里醒来,侧头去看站在一旁的秦栎,费了好大力气才开口:“对不起。”
“你知道我并不想听到你说这句话,”他微笑起来,“怎么样?我记性是不是还不错?事实上,获奖的那一幅比这个画得更好。”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耽误了这么久时间,亲眼看见你和林仕渐渐走近,心里也不是不后悔,后来我想,如果你幸福,那也就罢了,”他很认真的看着我,“可是现在他没有让你幸福,他要娶别人,娶的还是阿菲,难道你要留在这里看着他们卿卿我我?”
我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所以我决定说出来,阿甄,我喜欢你,一直都喜欢,越来越喜欢,”他走近了几步,“你给我一次机会,让我照顾你,我会证明给你看,至少我不会比林仕差。”
外头已经黑了,我突然思绪有些跳脱,只有不到十二个小时林十五就要娶阿菲了,我却还在这里和秦栎拉扯五年前的旧事,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了呢?
秦栎问我:“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我的眼神落在窗外,“我们现在说这些是不是太晚了?”
他有些着急:“不晚!我们都还这么年轻,怎么会晚?我带你回纽约,定居在那里,再不回来了。”
“我是说,”我听见自己的声音说,“我遇见了林十五,你再说这些,就是晚了,我承认我刚才听ALEX说这些,确实很感动,刚刚看了你的画,我触动更大,可是这些也仅仅是感动、是触动而已。”
秦栎不出声了。
我靠着门在地上坐下来,“秦栎,我真想回到五年前啊,你说要是那时候我们就摘了面具以真实面目见人,会不会现在局面就全都不一样了呢?”
“不要再说了,我已经够后悔了。”
我闭上眼睛,“我现在很不想承认,可是秦栎,明天他就要结婚了,我很难受,你说我是不是很喜欢他了?”
天已经黑透了,我们没有开灯。
黑暗中秦栎的呼吸声清晰可闻,我也知道我对他说这话有些残忍。
“我想我大概是很喜欢他了,你说得对,如果他真的和阿菲结婚了,我肯定是没办法待在这里看他们卿卿我我的,但是我不能把你拖下水啊,我不想骗你,我不喜欢你啊。”
我可真狠心。
“我不是故意这么说让你难过,可是我不想骗你……”
他打断我:“好了,我们不说这些了,我明白你的意思。”
我听到动静,他经过我身边出去拿了瓶酒回来,塞了个高脚杯给我:“我们喝两杯,别的话都不说了。”
说也说不清,还是喝酒吧。
两个伤心人一杯接一杯,喝到最后我头越来越重越来越重……模糊中感觉到有人在摸我的脸,然后胸口特别热,有什么东西被堵在里面无法排泄,好在有人伸手来把胸口的扣子解开了,我整个人顿时轻松了,那人还低头来吻我,然后我就被抱起来了,我呢喃着开口叫他:“林十五……”
再然后我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我的头要爆炸了似的疼,揉着头挣扎着坐起来,想了半天才想起来昨天发生了什么,低头一看……
心里顿时一沉,我全身上下居然未着片褛,难道……酒后乱性?!
可是身边也没有秦栎的身影,我拥着被子下床找衣服穿,然后才突然惊觉,今天林十五和阿菲领证!
他们应该是上午去领证吧?
手忙脚乱换好衣服,妆都来不及化,踉跄着就往民政局赶,路上还被司机嘲笑:“就穿成这样结婚?小心被人临时悔婚。”
我可没心思跟他开玩笑,扯着嘴角朝他笑了笑以示我听到了。
可司机师傅挺健谈的,“您还真别笑,我刚才就拉了个活,那位先生一表人才,长得跟电影明星似的,可不是临到了来领证还被人抢婚了!”
我根本没认真听他在讲什么。
这时候包里的手机响了,刚一接通ALEX就急吼吼地说:“阿甄你听我说啊,刚才林十五和阿菲去民政局……”
“我知道,”我也急吼吼地说:“我现在正往那赶呢!”
“你现在去那儿干嘛?!”
“我不能让他们结婚啊!”
ALEX提高音量:“刚才他们领证的时候,顾一鸣赶过去了!临到交证件的时候新郎换人了,啊哈,这事儿给办得真漂亮!阿菲现在嫁人了你知道吧?她嫁给顾一鸣了!”
“……”我顿时就无语了。
“高兴傻了?话都不会说了?!”
我费力地问:“那林十五现在人呢?”
“他打出租走了,我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好吧,”我总算放心了,“我现在去找他。”
电话刚挂断立刻又响起来,我低头一看……林十五!
哆嗦着接通,林十五开口就问:“你在哪儿?”
这声音此刻听起来可真悦耳,我轻哼了一声,“你又在哪儿?听说你今天和阿菲去领证,结果被人半路截胡啊,怎么样,爽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