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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番外:为伊消得人憔悴

秦栎从小就知道,自己在绘画上有天赋,可惜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既有天赋又有运气,他在受到MAX赏识之后,似乎并没有找到一条捷径。

MAX的指点,从来只停留在立意方面,他没有校正过他的画风或者用笔,秦栎最初只觉得,可能是自己确实太有天赋,不需要做过多指点,可是没多久就发现,他交给MAX的画,竟然被冠上了MAX的名字。

可是以他现在的身份和地位,能去哪里求公道?

没有人会相信,获奖无数、身价千万、已经成为画坛神话的MAX,会剽窃一个小学徒的作品。

只有秦栎自己知道,MAX的灵感已经枯竭,他已经无力再延续自己创造的神话。

真相如此残酷,秦栎知道,自己只能更加勤奋练习,然后等一个合适的机会,创造属于自己的春天。

这个机会来得很快,不知道怎么回事,MAX寄出去参赛的其中一幅作品竟然忘记改掉他的名字了,估计他已经骑虎难下,只得对主办方说,这是他学生的作品。

出人意料地闯进了决赛。

秦栎发现,最近MAX看他的眼光很不自然。

当然了,没有人会乐于见到自己的学徒,一步一步爬上去,站在万人中央接受喝彩,将他狠狠踩在脚下。

可是事情总是朝着出人意料的方向在发展,以秦栎自己名字参赛的那幅画,竟然真的得到了当年最佳新人画作奖。

一时间MAX再次成为人们热议的焦点,原来一代画神并没有从此金盆洗手,而是收了位高徒,细心调-教去了。

明明得奖的是秦栎,为什么人们却总是关注MAX?

秦栎觉得有些不平衡,然而也只能强行将这种不公的感觉压在心里,始终劝说着自己,是他给了我最初的机会,我得感谢他。

可是人心是最复杂的东西,不是说清楚了道理就真的能够不再介意,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他对MAX的不满和怨恨积重难返,他陷在这种无望的愤恨中无力自拔。

好在老天还是公平的。

俗话说,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绕过谁。

MAX被车撞了。

秦栎记忆中,那时的场景始终鲜明。

那一天下着暴雨,天色昏暗,房子里湿气很重,画室里不收潮,玻璃窗上湿漉漉的,连带着颜料都带着湿气,秦栎一整天都没什么心情。

当然MAX也一样。

于是他对秦栎说:“我出去透透气。”

这一透气就是几个小时,秦栎在这几个小时里一直奋力在打草稿,可惜怎么画都不能让自己满意,最后他颓然地放下画笔,决定也出去透透气。

他出门的时候正巧遇见MAX从马路对面过来,雨落得更密集了,看MAX的样子似乎是伞出了问题,不好打开。

这时候秦栎本该带着伞过去接他的,可心中阴暗的郁气被这阴湿的天气勾出来,刻意不去看他,出了门就拐弯了。

MAX看见了他,大力呼喊:“QIN!”

秦栎不理他。

余光中瞟到他往自己的方向跑起来,于是秦栎脚步更快了,他下意识就是不愿意和他面对面,面对面地直视他用自己的画凌驾在他之上。

很快秦栎就听到汽车轮胎和地面尖锐的摩擦声,他望过去,MAX被撞倒在地上,雨水很快被血染红。

那红一直流进了秦栎心里。

报应!

他故意放慢了脚步过去,眼睁睁看着肇事车辆逃逸,也并没有去阻拦的意思,等他走近的时候,MAX无力地抓着他的手说:“我……画……”

他还敢提画!秦栎愤恨地把手抽出来,鄙夷地看着他:“你当初剽窃我的画时,想过自己会有今天吗?”

MAX痛苦地蜷曲着。

秦栎更解气地质问他:“你知道什么叫报应吗?”

等到救护车姗姗来迟的时候,MAX已经没了呼吸,警方也只是例行公事叫他去问了话,然后就定性成普通的交通事故。

MAX就这样死了。

作为他唯一的学生,还是第一次参加国际大赛就获得不俗成绩的学生,秦栎终于摆脱了他的阴影,光芒四射起来。

他的画越来越受到重视,获奖作品也越来越多,可不知道为什么,秦栎总是夜不能寐,每每一闭上眼,MAX那鲜红的血液就充斥在他眼前,逼得他喘不过气来。

于是他开始吃安眠药,强逼着自己入睡,这段时间,他的画里总是充斥着一种绝望的气息。

直到MAX的弟弟LEO找上门来。

他也是个出色的画家,只不过并非以此为职业,也没有固定的作画时间,画得很是潇洒,他来是为了给他哥哥答复。

关于MAX拜托他向人推荐秦栎这件事的答复。

秦栎十分惊讶,LEO告诉他:“我哥觉得你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他前两年就患了癌症,这两年被病痛折磨得无法静心画画,他觉得上天在这个时候送你到他身边,就是想让你延续他的理想。”

秦栎沉默的听着。

“所以他先在你的一些作品上署了自己的名,然后让我带去推荐,等得到大家的肯定之后,再告诉他们,这幅画实际出自一个来自中国的年轻画家之手,”LEO叹了口气,“你确实没有辜负他的期望,可惜他没能看到你的今天。”

事实竟然是这样,秦栎连日来无法说清的一种情绪终于被悔恨和内疚取代。

LEO拍了拍他的肩,“今晚有空吗?我受邀参加一个化装舞会,那里有许多喜欢画画的年轻人,你也该多出去走动走动。”

秦栎沉默点头。

他进场的时候舞会已经开始了,很多人戴着面具翩翩起舞,他往里走了一会儿,在人群中找到了戴着猴子面具的LEO,正举杯和他打招呼,就听到了一声清脆的玻璃摔碎的声音。

眼前这个女人一袭粉红色长裙,脸上戴着一个妖娆的面具,她脚下是一片狼藉,满是玻璃碎片,秦栎低头,看见她同色系的高跟鞋厚底上还有被碎玻璃刮花的痕迹,因为戴着面具,秦栎并不能看到她的表情,但应该是有些惊慌失措的,他看过去的时候,她正弯着腰伸出一只手试图捡起那些碎渣,另一只手上还端着一个高脚杯,弯腰的姿势得以十分完美地展示出了她曲折的线条,脖子上戴着的长链子垂下来,这简直是绝妙的一幅画,秦栎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灵感。

很快,他阻止了她捡碎片的动作,扬起手叫来侍者,将那些碎片清理干净,然后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

她显然把他误认成了别人,他在心里笑了笑,难道这里还有别人也打扮成海盗船长的样子吗?

等他去和LEO打完招呼,再来找她,她已经不见了,他心里忍不住有些失望,晚上回家竟然没再吃安眠药,也安然睡着了。

梦里的她还是那一袭粉红长裙,脸上还带着灿烂的笑容,她为他带来了生机,也带来了希望。

他生平第一次,不用模特,仅凭记忆就画出了一幅画。

从此一发不可收拾起来,骤变的画风,凝聚着希望、阳光和热恋的气息,秦栎这个名字渐渐在华人圈红起来。

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回想到那天晚上她的笑容,竟然感受到了爱情的味道。

她是上天派来救赎他的天使。

靠LEO的帮忙,他找到了那次舞会的主办方,也成功地和ALEX攀上了朋友,可惜她却突然回了国。

等他忙完手头上的事情出发回国的时候,她已经去到了林仕身边,他费尽心思,用尽办法,都无法避免她对林仕动了心。

到底还是晚了,他觉得自己内心深处,被她带来的阳光压制住的阴暗土壤再次播上了恶毒的种,浇灌出了嫉妒的妖花。

他故意将错就错,告诉她父母和林仕,她曾经和他风流一夜,故意破坏她和林仕的关系,可是这些都不能让她对他心生爱意,反而让她对他心生怨恨。

不该是这样的。

我们再见,难道不应该是再见钟情?

她找来的那一天,他正心情郁结,他看着她的嘴一张一合,终于克制不住自己,将她堵在墙上,吻上了那日思夜想的唇。

她和他想象中一样可口,他用尽全力扼住她,拼命想把她揉进自己身体里,她哭了,秦栎感受到她脸上的潮意,心中也知道自己这样做是不对的,可是他就是没办法停下来。

然而善恶终究有报应,ALEX赶过来了,他带走了她。

秦栎失魂落魄地跟在他们身后,眼看着林仕从车上下来,从ALEX手中接过了她,他把她安置进车里,然后过来狠狠地揍了他几拳。

秦栎并没有还手,只觉得那一拳一拳打在身上钝钝的疼,真疼啊。

ALEX最后还是上前来阻止了林仕:“你想打死他吗?然后再去坐牢?让阿甄为你痛不欲生?为了他,值得吗?”

不值得的,他们还有他们美好的人生,秦栎踉跄着站起来,“从来都只是我一个人自作多情,她从来不属于我,从来只是我痴心妄想。”

不管怎么样,凭勇气再见过了一次,她依然美丽如初,他依然再见钟情。

可惜这世上的姻缘,早就已经命中注定。

他不是她的良人。

只是个过客。

林佳圆三个字,从来都是不被人重视的一个名字。

在林氏,前有林初一创造奇迹,后有林十五缔造传奇,各个叔伯兄弟全都在各自领域硕果累累,唯独她,从小到大学艺无数,偏偏什么都没学成。

林咎尘在他这一辈人中,并不算成就大的,因此对唯一的掌上明珠要求也不是很高,即便如此,他还是对她颇为失望。

“我没有要求你像初一和阿仕那样,在林氏脱颖而出,打出漂亮的一仗,但是圆圆,就算你是女孩子,也不可以总抱着依赖别人的想法过日子,爸爸妈妈会老、会死,以后你怎么办呢?”

其实林佳圆自己也清楚,父亲只是在用最坏的可能、最严重的说辞来让她明白,二十出头的年纪,已经因为任性选了一个并没有天赋也并不十分热爱的专业,转眼毕业了,她后悔了。

可是怎么办呢?世界这么大,她还真就找不到一个自己喜欢的行业。

林初一出国前,曾经屏退娇妻跟她单独谈过一次,他说:“圆圆,你不要妄想能获得所谓职场幸福感,就算是你再喜欢做的一件事,一旦变成责任和义务,最初的那份感觉都会消失的,眼前的选择越多,并不意味着你可以走的路就越多,它代表的其实是你未来面对的悔恨更多。”

后来他就走了,一直到他带着新嫂子在国外定居,林佳圆都没有真正体会他话里真正的意思。

林初一弃甲归田,换来的是比他更有魄力和胆识的林仕,林咎尘回家之后常常感叹,一朝天子一朝臣,就算是亲侄子也没例外,现在的日子不好过。

但是林佳圆是不管这些的,这个社会出生就决定了很多东西,有人觉得生存艰难,可照样有人过得体面而放纵。

她生下来就姓林,不管对公司是否有贡献,她年底收到的分红都足够她风风光光过完下一年。

当然这得建立在,林仕不反对的情况下。

林仕当然并不会反对,他对这位唯一的妹妹,其实比林初一更为宠爱。

也因此对她的未来更为忧心。

“圆圆,你尝试了这么多,找没找到你真心喜欢的东西?”

没有。

然而,她给他的回答并不肯定,“或者……已经找到了。”

林仕七窍玲珑心,如何不明白她的意思?

几个月前,林佳圆百无聊赖学画画的时候,惊讶地发现那个白胡子老师换成了一个冷峻帅气的年轻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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