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翻来覆去睡不着,脑海里老是不但出现东篱的身影,无奈至极,只好偷偷起床,去外面透透气。
夜凉如水。我独自坐在营帐外的空地上,守夜的士兵一个个哈欠连天。
银白的月光将单调的黑夜渲染,妖治如画。我总觉得塞外的月色怎么看都比家乡贺城的月色要美的多。
凉风习习,伴着呼呼风声。一道黑影从我眼前掠过,我缓过神来,四下望了望,什么也没有。伸手拍了拍脸颊:“难道是我眼花了?”
我正欲站起身来,一记沉重的手刀敲在我的脖颈处,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醒来之时,我正别一黑衣男子扛在肩头,他行动如风,速度极快。
我在他肩头挣扎着:“放我下来,你是谁?为什么要抓我?”
他不说话,继续往前走,在一匹白色骏马面前停了下来。将我放了下来,一只手拽住我的手,一只手去牵马?
我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是他!旭国太子东篱!
他跃身上马,将我也拉了上去,打横放在马背上,一言不发,驰马而去。
虽然我已经学会了骑马,但他驰马速度太快,一路颠簸,我只觉脑袋昏昏沉沉,腹中排山倒海般难受。
“快停,快停,再不停我就要吐了。”我扯开嗓子,大声喊道,伸手捂住嘴巴。
“吁~”他一声长喝,伸手拽住缰绳,马儿长嘶一声便立马停了下来。
他毫不犹豫伸手将我从马上丢了下去。我在地上滚了两滚,腹中难受不已,一股难闻的气味儿冲上喉头,紧接着一大推污秽之物冲破口腔,哗啦啦吐了一地。府中已经空空如也。
我撑起身子,从地上爬起来,闻着面前直冲而上的难闻气味,喉头又是一紧,干呕了好一阵,却什么都吐不出来,只呕出一些胆汁,口中全是胆汁的苦味儿。
“吐完了没有?前面有条河,你去洗洗口。”东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不敢回头看他,如此不堪的模样被他全部瞧见,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喔。”我轻声应道,飞快的往前方不远去他说的那条河跑去。他缓缓赶着马,跟在我身后。
我随便洗了把脸,就一遍一遍又一遍的漱口,漱了不下二十遍,才感觉口中苦味渐渐淡了些。
我转头偷偷瞄了一眼东篱,他也淡淡看了我一眼,我连忙将头别回,继续浇水洗口。
身后,突然传来东篱淡淡的语调:“既然洗好了,就别耽误时间了,这里已经是苍黔城境内了。他们追不过来。”
我只好站起身来,清了清嗓子,提高嗓音道:“我只是个小兵,他们不会为我追上来的。”
之所以提高嗓音,是因为我觉得这样也许更像男人的声音,或许这样就不会引起他的注意了。
“哦?你只是个小兵?我怎么记得昨日鹤樊好像就是为你挡箭受伤的吧?”东篱的声音有些清冷。那依旧好听,简直噬我心魄。
“不是我,不是我,你看错了,只是和我身形很像的一个人而已。”我连忙否认。
“你转过身来,让我看看你,我觉得你很像我的一个恩人。”他的声音悠远而动听,犹如天籁。
听到他说这话时,我心里是高兴的,因为他还记得我。可是这样的我,如何能出现在他面前?
我缓缓转过身来,抬头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除了昨日在战场上,我从未见过你。你定是看错了。”
“也许真是我看错了吧!救我的,是个女子。”他微微叹了口气。
“你能不能放了我?我一个小喽啰,你抓了我,也没什么用,鹤樊不会因为我而做出任何对军队不利的事情的。”我看向东篱,虽然口中说着让他放我离开,心里确是愿意被他抓回去的。因为这样,我就可以每天见到他了,就算不能每天见,也好过隔岸相望,我知君不知。
“未必。”东篱俊美的脸上神情如旧,嘴角勾起一抹浅笑,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二话不说,伸手将我拽上马,朝旭国军营而去。
他没再像之前那般疾驰狂奔,而是不紧不慢的往回赶。
这是我第一次到达旭国境内,竟是被旭国太子绑架而至,想想便觉幸福。虽说是被绑架,但绑架我的不是一般人。
东篱将我直接带到了他的主营帐,三四个身着铠甲的男人站在营帐中央,见东篱身上扛着的我,皆是一脸不解。
“殿下,这位是?”一个年纪稍大的将士率先开口。
东篱顺手将我从他肩头放下,拿了跟锁链,伸手将我锁在一张椅子上。
“关乎此次苍黔之战成败最为重要之人。”东篱一边用锁链将我困住,一边轻启薄唇淡然自若道。
他想利用我?我愣住了,原来他抓我是为了利用我!我挣扎着想要从椅子上逃避这锁链。
东篱抬眸看了我一眼,低声温柔道:“别动,我不会伤害你的。”
“他?怎么看他也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能左右什么大局?”那老头开口。
“宋将军,枉你一生行兵打仗数十载,连这点都不清楚?能够左右一场战争时局变换的绝不只是兵力的多少,而在于用兵之道,很多时候,一个关键性的人物,哪怕他的身份再卑微,一样能够扭转乾坤,反败为胜。”鹤樊将我锁好,站起身来,看向在场四人。
“殿下,你吩咐的笔墨纸砚。”一个年纪与东篱相仿的男子,手里端着文房四宝送了过来。
“嗯,放那儿吧!”东篱开口道。转身坐到书桌前,拿起纸笔,奋笔疾书起来。
写完之后,看了他们一眼,开口道:“你们拿去看看。”
他们接过东篱写的信,那被东篱称为宋将军的老头看了看信上内容,抬起头来:“鹤樊怎么说也是一代名将,怎会为了一个黄毛小子来赴战?依老臣看来几率不大!殿下,此举未免有些草率。独自擅闯敌营危险重重,要是殿下出了什么闪失,您让老臣如何向皇上交代?”
“就算他不来,等上三日也无妨,何不试试?若是鹤樊按耐不住就来了呢?”东篱神情淡然,眼角满是笑意。
“既然殿下把人都已经带来了,老臣也不好阻止,一切就按殿下说的办吧!”宋将军行了个礼:“老臣就先走一步了。”
另外两个年长的将士也跟着宋将军走了出去。
“弗言,给我把这信送到鹤樊手里。”东篱见那几个老头走了,转身对刚刚为他拿笔墨纸砚的男子说道。
“好,属下马上就去。”弗言拿起东篱刚刚书写的那封信,转身匆匆离开了。
弗言走后,东篱一直在看文书,好像把我忘记了似的。我被他绑在椅子上,动弹不得,屁股都坐麻了。挪了挪屁股,椅子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东篱转头,抬眸看了我一眼,嘴角扬起好看的笑容温柔而明媚:“别白费力气了,这锁链可不是一般的锁链,没有我的钥匙是打不开的。”
我一脸尴尬,愣在原地,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偷偷瞄了他一眼,他却也正一脸兴致勃勃的望着我。不知怎的,我只觉脸上瞬间传来一阵热浪,脸颊发热。
我能确定,我的脸,此刻一定红成了猴子屁股。真想找个地缝钻下去,怎么他才说一句话,我就面红耳赤了呢!
还不待我反应过来,就听见他轻快的脚步声已经近了,他高高在上,站在我面前,眼眸含笑,看着我,薄唇一张一合,吐气如斯:“怎么脸红了?真像个小女子。”
“我,我,我哪有脸红,我只是……”我别过头,不敢看他,支吾其词道。
“只是什么?”他低声道。
“只是……”我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要如何接下去。
“你猜,三天后鹤樊会不会来救你?”东篱背手放在身后,在我面前来回踱步,叉开话题。
我愣了,其实,我压根就没有想过这个问题,鹤樊他真的会为了不顾军队安危么?若是以前,我一定会肯定的说他不会,可现如今,我竟不敢这么肯定的说他不会了。
“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我叫东篱,你叫什么?”他见我不说话,打破这沉寂的氛围。
“我,我叫云倾。”我回过头来,看着他,心想,我早就知道你叫东篱了。
“云倾?连名字都这么像女子,你说你怎么不是个女子呢?”东篱看着我,嘴角笑意依旧。
你说你怎么不是个女子呢?这句话在我心头缭绕了很久很久。
三天后,鹤樊竟真的单枪匹马出现在旭国军营外。
东篱将我身上的锁链打开,拉着我走出了军营,在我耳边轻声笑道:“云倾,他来了,看来你对于他而言比整个梁国都要重要。”
“他来救我?”我哑口无言,他为什么要来?鹤樊,你为什么要在伤害我之后,这般对我?
“你看,他来了。”东篱站在我身边,语气中带着笑意,眼睛直直看向前方。
我抬眼所及,只见鹤樊骑着他那匹汗血宝马,驰进包围重重的旭国军营。
他从马上跃下,与东篱相对而立,眼神阴郁,冷漠如霜:“说,要怎么比?”
东篱伸手拔出腰间的宝剑,向前迈了两步,正好将我挡在身后。而此时,弗言两步跨到我的身后,拿手中的长剑扣住我的脖子。
“鹤樊,想不到,你堂堂一代名将,却也有这么意气用事的时候。”
我看不到东篱脸上的表情,只能从他挑衅的语气中猜测。
“废话少说,你们若敢动云倾一根汗毛,我一定要你不得好死。”鹤樊眼神阴戾,伸手拔出腰间的佩剑,就朝东篱这边袭来。
围观士兵见状皆蠢蠢欲动,就连弗言扣住我脖子的刀也更靠近我的脖子几分。
“你们都给我退下,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上前一步,否则杀无赦。”东篱语调变的阴冷,扫视了一眼蠢蠢欲动的士兵。
鹤樊飞身而起,主动出击,刀剑相撞,电光火石,东篱与鹤樊皆使出浑身解数,将全部精力放在刀剑之上。
打了半个时辰,二人依旧分不出胜负,最后一击,两人兵刃相交,两把宝剑应声而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