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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1

黄强往家里打长途电话的频率越来越密集,他简直是忍无可忍了。每一次打电话,他都向家人发出警告,基本上是同一内容:“反正我不在部队呆了。我可告诉你们,你们不把我弄回去,我就自己走!”

他已拿定主意:当逃兵!他不相信部队会枪毙他。

张家林向江一帆和魏东反映新兵排的情况,他说,这段时间王晓的情况好多了,有时晚饭后还主动约上肖立金等人到健身房去练健身。肖立金更是进步很快,目前已成为新兵里头的骨干。最难办的还是黄强,这熊兵简直油盐不进。

江一帆也已经多次找黄强谈过话,基本摸清了他的情况。总的感觉是,他的问题是复杂点。他从高中毕业到入伍在家闲了一年多,就是玩儿。爸爸开公司,有上千万的家底,母亲是个不大不小的干部,他从小娇生惯养,勉强念完高中。享受惯了,懒惯了,玩惯了,吊儿郎当惯了,怕吃苦受累,受不了纪律的约束。家里把他送到部队来,显然是想让部队把他管教好,否则他可能就没救了。

魏东说:“他不好好参加训练,倒没什么,大不了以后给他补课。如果他捅个什么娄子,可就麻烦了,八连经不起折腾了。自从上次演习结束,咱们输给三连后,丁雷那小子狂得不得了,整天把标杆连三个字挂在嘴上,如果黄强弄出什么事来,还不把三连给高兴死。”

江一帆理解魏东的心情。八连滑坡是他当连长之后的事情,他做梦都想把不利局面扳回来,可是不能太着急,否则事倍功半。江一帆觉得,目前八连最重要的使命就是打基础,而能否把黄强这样的兵改造好,正好可以检验钢八连的能力。他对魏东、尚清涛和张家林说:“做黄强的工作,有两点要特别注意,一是要多从积极的一面去考虑,他性格中有没有值得肯定的东西?要是发现了就紧紧抓住,一点一点地去扩大它。第二就是不能去孤立他,不要动不动就是给班里摸黑,一颗老鼠屎之类的话。冷与暖,有时候可能就是一句话,一个眼神,一个脸色,但关键的时候它就有可能对一个人产生决定性的影响。”

他们研究的结果是,继续做黄强的工作,尽最大努力去感化他,具体由江一帆和张家林负责。

谁也没想到,黄强没惹出什么乱子,江一帆却捅了个娄子。原因当然在黄丽菲身上。

一天中午,团里杨政委把电话打到八连连部,要连长魏东速去他办公室。魏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跑步来到团办公楼。他站在政委面前,被政委盯得要发毛了:“政委,您找我,有什么指示?”

政委板着脸说:“江一帆在干什么?”

“在连里呆着呢……政委,怎么了?”

政委把一个信封拍在桌上:“自己看!”

魏东从信封里抽出信,快速看着,他皱起了眉头。这是一封匿名信,是写给集团军纪委的,显然是军里把信转给了团里。信上说,步兵三团三营八连指导员江一帆违犯部队规定,偷偷让未随军的家属在驻地北方大酒店打工,影响很恶劣,希望纪委认真查处,云云。看完信,魏东不但不紧张,反而嗬嗬笑了。

政委不满地瞪他一眼:“你笑什么?好笑吗?”

“政委……这不可能吧?我让梁雨去送的黄丽菲,江一帆也去了,他们两个人亲自把人送上火车,看着车开走的。她怎么又在北方大酒店冒出来了?肯定是诬告。”

“如果属实呢?”

“这个,我觉得不可能。”

“那好,我今天找你来,就是让你负责把这事给我搞清楚!你都知道,前一阵集团军,还有师里,两次发出通知,要求各单位认真清理未办理随军手续的家属私自在驻地打工的问题,团里下大力气进行了清理,把不符合条件的29户家属撵回了老家。如果江一帆胆敢顶风而上,团里就要拿他开刀!”

魏东不由有些疑惑,转而紧张了。他向政委保证,一定要把这件事情搞清楚,给团里一个明确答复。

政委黑着脸说:“两天之内务必搞清楚。不得遮遮掩掩,更不能隐情不报!谁有问题就处理谁。”

走出杨政委办公室,魏东感到心里有点不踏实。他回到连里,通信员告诉他,指导员到操场上去了,新兵张玉忠队列训练老是跟不上趟,去操场开小灶踢正步了,指导员不放心也跟着去了。魏东径直来到大操场上,果然看到江一帆站在那里。张玉忠这个兵很老实,很听话,就是身体条件很差,体重刚够标准线,看上去病病殃殃的,似乎风一吹就能倒。魏东曾经同江一帆打过赌,说这个兵绝对是走后门来的。江一帆说,走后门当兵不丢人,保卫祖国丢什么人?

这会儿,张玉忠自己一个人在那儿踢正步,边踢边流眼泪。江一帆劝着他,像是在哄孩子。江一帆说:“小张,刻苦训练是对的,但该休息的时候得休息。不然下午的训练怎么办?别着急,我刚当兵的时候训练也跟不上。要多动脑子,不信你试试,现在去休息,在心里琢磨琢磨不行在哪儿,说不定比你在这儿踢还管用。”

张玉忠停下来,半信半疑地看着江一帆。

不远处,魏东也在审视着江一帆。

张玉忠不好意思地擦着眼泪。江一帆上前,拍拍张玉忠肩膀:“没事,男人的泪流在军营不丢人,哭几回,不哭了就是个好兵了。”

张玉忠听话地往宿舍走去。魏东抬腿朝江一帆走过来,他望着江一帆,目光里仍然带着审视的意思。江一帆看他一眼:“怎么这么看着我,有什么事?”

魏东突然决定,先不告诉江一帆,他要先探个究竟。于是,他把面部表情放松弛,说:“下午我去市里一趟。”

江一帆感到奇怪,道:“去看梁雨吗……她没事吧?”

“没她的事。”

2

下午两点多钟,客人全走光了。黄丽菲干完属于自己的活,回到宿舍。

她来北方大酒店上班快半个月了,已经适应了酒店的生活规律。一般晚上下班要晚一些,中午下班后可以回房间休息一会儿。房间里摆了四张床,显得比较拥挤,但对于打工者来说,这样的住宿条件算是不错了。

黄丽菲回到宿舍后,并没有像其它女孩子那样上床睡觉,而是倚在床头上,拿过一本菜单,默记菜价和菜名。

下午四点半,服务员各就各位。一般过了五点钟,就有客人登门了。也巧,这天来吃饭的头一拨客人是几个军人,黄丽菲最怕看见穿军装的,总以为他们是江一帆单位的。其实在这个城市,有不少驻军单位,即使是步兵三团的,也仅有少数人认识她。

但她见了军人就是紧张。所以,她急忙躲开了,待那几个穿军装的进了包间后,她才从操作间里出来。一名对她有好感的厨师还以为有人对她耍流氓呢,声称谁要敢对她非礼他就剁了他!

也就是这个时候,魏东下了出租车。他本来想早一点来的,下午上班后团里临时开了个训练会,耽误了一会。他走到酒店大门口,想想不对,就绕到一根大理石廊柱后面,探头朝里面张望。

黄丽菲就在里面,真真切切,他彻底傻眼了。起初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呢。但大活人一个,就在里面忙乎着,不会有错。

魏东脸色立马青了。他仰头再次看了看“北方大酒店”几个大字,气哼哼地走开了。

魏东赶回连队时,晚饭已经开过了。通信员给他打回了一份饭菜,他没有一点食欲,一口也吃不下去。他觉得,江一帆两口子欺骗了他,也欺骗了梁雨。

江一帆哼着一支曲儿来到了连部。魏东吩咐通信员到外面去,他要和指导员谈点事情。江一帆看他一眼,道:“连长,你神色不对呀,是不是挨梁雨的训了?”

魏东没有心思开玩笑。他切入正题:“指导员,我想问你一件事情。”

江一帆一愣:“你说。”

“我想问你,你知不知道她根本没有回家。”

“谁?”

“还能有谁?黄丽菲!”

这回轮到江一帆犯傻了:“你,你说什么?”

“我说,黄丽菲在北方大酒店打工,你知道吗?”

江一帆异常郑重地摇头:“不知道。”

“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你?”

江一帆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几乎是咬着牙说:“我以我的生命起誓。”

魏东把目光从江一帆脸上移开了,长出一口气,再看着江一帆时,目光变得柔和了,但口气仍然是生硬的:“她确实是在北方大酒店。”

魏东把杨政委中午找他去的过程讲给了江一帆。未及听完,江一帆火冒三丈,从桌上拿起军帽,戴上,朝外走去。刚打开门,被魏东叫住了:“你干什么去?”

“我去找她!”江一帆的眼里闪着寒光。

魏东想拉住江一帆,但已经拉不住他了。他出门打了一辆出租,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市中心的北方大酒店。正赶上用餐高峰,酒店里乱哄哄的,生意的确不错。他整整衣服,抬腿跨进酒店大门,门口迎宾的小姐向他表示问候,他根本不予理睬。

穿一身军装的江一帆,威风凛凛地站在大厅中央。很多人奇怪地看着他。

身着旗袍的黄丽菲从厨房出来,一眼看到江一帆,手中的菜盘“啪”地掉到地上。她呆住了。在大厅里吃饭的人都看着黄丽菲,看着江一帆。几位爱凑热闹的人围了过来。两名女服务员急忙过来收拾地上的碎盘子。

江一帆和黄丽菲仍然站在那儿对视着。黄丽菲的目光渐渐暗淡下来。

江一帆的愤怒没能在众人的注目下爆发出来,他咬着牙,仍不相信似地摇了摇头。

泪水终于从黄丽菲的眼里无声地流下来,她捂着脸朝楼上跑去。

江一帆愣了片刻,没追过去。他转身走出酒店,突然又想起什么,重新回到大厅的吧台前,掏出钱夹,拿出一张百元的大钞放到柜台上:“对不起,这是黄丽菲损失的盘子和菜钱。”

没等服务员说什么,江一帆转身离去。他来到大街上,拦住一辆出租车,车还没停稳,他已经拉开车门,低声说:“上火车站!”出租车司机看他一眼,没敢说什么。

江一帆用最快的速度,到火车站售票厅买了一张明天上午回老家的火车票,然后又马不停蹄赶回北方大酒店。此时夜已经深了,就餐的人所剩无几。黄丽菲已经回了宿舍。江一帆费了不少周折才找到她的住处。进了门,他看到黄丽菲正坐在那里发呆。屋里其它人赶紧躲了出去。江一帆不说话,将那张火车票掏出来放到黄丽菲面前。黄丽菲看着车票,好一阵后抬起头看着江一帆,含泪无声却是那么坚决地摇了摇头。

江一帆终于爆发了:“你必须走,明天就走!”

黄丽菲不说话,噙着的眼泪终于流淌下来。

“为什么?丽菲,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江一帆的口气软了下来,却又充满了不解,“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不仅是在害我,你把整个八连都害苦了。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去向团里,向营里,向连里的一百多官兵们去解释?我这个指导员还怎么当?我在八连还怎么呆?我江一帆还怎么做人?……”

黄丽菲仍然沉默着。

“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懂道理的人,没想到你这么不讲道理……好了,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了,就算我求你,你明天先回去吧。”

黄丽菲仍然不为所动,轻轻地摇了摇头。

江一帆压着火气:“丽菲,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你告诉我他们到底给你多少钱?至于连丈夫都不管不顾了吗?咱是不是山穷水尽了,是不是连饭都没的吃了?不是还有我一千多块钱的工资吗?以后我一分钱不用,全寄给你,我养着你行不行?”

黄丽菲终于开口了,她委屈地说:“凭什么?我凭什么要你来养我?我有手有脚,我能养我自己!军人家属怎么了,嫁给你们军人就该吃闲饭?就不能打工找活干?我干自己的活,我惹你们部队什么了?我违犯了你们什么纪律了?你少拿部队,少拿你的连队和战士们来压我。我不走,我光明正大干活挣钱,我凭什么要走?”

江一帆像是不认识似的看着黄丽菲,半晌无语,突然挥起胳膊,把火车票拍在桌上:“那好,你看着办吧!”

说完,他摔门而去。

3

灯熄了,夜很深了。江一帆和魏东二人都没睡着。屋外不时传来哨兵们换岗时的口令声。

江一帆一声长长的叹息:“我真没想到她这么倔,这么犟。还有这个能耐,居然,居然把我一直蒙在鼓里。难怪你怀疑我知道这事,你说她那样,要多斯文有多斯文,多说半句话都脸红,像个不讲道理耍横的人吗?直到现在我还是不敢相信她会做出这种事。”

魏东说:“你是爱她爱迷糊了。还记得那回她给大伙烙饼吗?那顿饼烙下来,我就见识了她的那股倔犟劲了。”

“连长,我真有点糊涂,你说她干吗要这样?真为那点钱连我都不顾了?下岗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都一年多了,说实话,我就是看她下了岗,怕她心里不踏实,才赶紧结婚的,可她怎么就不体谅我呢?”

魏东突然道:“哎,你说那封匿名信信会是谁写的?”

“管它是谁写的,我老婆逾期不归,在住地打工是事实,谁知道了都该反映。再说,这个人不去告,还会有别人去告,毕竟是事实嘛,想瞒都瞒不住。”

“话是不错,但如果是我们连队的人,那就该把话说在明处,按照组织原则一级一级来嘛,难道我们还会隐瞒不朝上面报?”

江一帆又是一声叹息:“不要再乱怀疑了……没想到在八连最难的时候,添乱的是我这个指导员,你说说咱八连还怎么翻身?”他突然翻身坐起来,“不行,我就是拖也得把她拖上火车!”

魏东急忙也坐起来制止江一帆,道:“你怎么说风就是雨?刚从酒店回来,半夜三更的再闯进去,太急了吧?两口子再吵一顿、打一架,解决什么问题?我看明天你也别去了,别越闹越僵,我去跟她聊聊,看这个疙瘩到底结在哪里,回头再慢慢去解吧。团里那边,这样吧,明早出操时先给团长政委解释两句,反正情况比较特殊……行了,睡觉!”

第二天的早操结束后, 江一帆和魏东在操场边追上林团长、杨政委,简单把过程讲了讲。江一帆诚恳地说:“情况就是这样。但不管我事先知不知道,都是我的责任。”

出乎二人意料的是,团长和政委并没有过于严厉,可能他们认为确实情况比较特殊。团长说:“当然是你有责任,一个老婆都管不好,一百多号兵你怎么管?对老婆不能全是婆婆妈妈,卿卿我我,适当的时候得来点硬的,得软硬兼施。没点威信还当什么丈夫?爱兵不宠兵,这么简单的道理还不懂?对老婆也一样。光知道爱,爱起来死去活来,真遇到点事抓瞎不是?”

江一帆说:“是!”

魏东苦笑道:“团长,您不是让江一帆去打老婆吧?”

团长认真地说:“我还没说完呢。你们听着,带兵要有经验,带老婆就不需要经验?兵要研究,老婆也得研究!这不是小事。多少人在外面呱呱叫,一回到家里就蔫了。别人这样,行,带兵的人就不行!蔫惯了,锐气就没了,还怎么带兵!不过,你江一帆结婚不久,这老婆吗也跟个新兵差不多。新兵怎么带,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政委对江一帆说:“这样吧,我们再给你段时间,算是把小黄的探亲假延长一段,好好劝劝她,既要走,还要走的痛快。”

团长又说:“但是,连队的工作不能耽误。上次演习结束以来,八连的弯子转的不错,及时摆正了位置,调整了心态,有点软着陆的意思。下一步的工作要抓紧,尤其是新大纲的试训,要积极探索。不是标杆连,你们作为一个普通连队,训练中摸索出来的经验照样有推广的价值。江一帆,你媳妇那事,给你一个星期时间做工作,按政委定的目标,让媳妇高高兴兴地走!”

江一帆立正:“是!”

团长和政委离去。魏东却忍不住笑了。团长回过头来,说:“魏东你笑什么?我警告你,你那个什么梁雨也不是盏省油的灯,好好宠着吧你,宠成一只母老虎。将来有你小子受的罪。”

四个人都大笑起来。

团长、政委走远了,江一帆的眉头不觉又皱了起来。魏东说:“你就先别犯愁了,我抽空替你去劝劝黄丽菲。”

当天下午,魏东又去了北方大酒店。还不到吃饭的时间,没有客人,服务员们正在往餐桌上摆放餐具。黄丽菲从里面走出来,一身旗袍,有些拘谨地走到魏东面前,略一定神,一开口竞有些职业的味道:“魏连长,你好!”

魏东上下打量着她:“哟,黄丽菲,你这身衣服真漂亮。”

黄丽菲礼貌地笑笑,转身看着柜台:“小王,沏一壶菊花茶,记到我的账上。”

说着,一个请的手势,把魏东带向邻近的包间。坐下后,两人一时都有些尴尬,不知如何开口。黄丽菲端起茶壶往魏东面前的茶杯里倒水,像是在催促魏东说话。

魏东挠挠头皮,说:“嫂子……你还好吧?”

黄丽菲理解地笑笑,但显然已做好了应战的准备:“你也是来劝我走的吧?”

魏东一阵尴尬,掩饰着喝口水,然后抬头正视着黄丽菲:“是的……”

黄丽菲愣了一阵,打开了话匣子:“……就说你魏连长吧,梁雨不是在本市工作吗?我在这儿打工和她在这儿工作有什么区别?怎么她不违犯纪律,我就违犯纪律了?这合理吗?对不起,我不是乱咬你们,只是打个比方。”

魏东低头道:“嫂子,我明白。”

“部队驻防这个城市,没随军的家属就不能在这个城市打工了?这地方是你们的?我不去部队见江一帆,我不去打扰他,我也不让他来,到了他该探家的时候我再去,你们规定住几天我就住几天,这还不行吗?”

“嫂子,你说的都有道理,可部队就是这么规定的。前些日子集团军、师里专门下过通知,团里费了很大劲才把那些不符合条件的家属劝回老家,在这个节骨眼上,团里对你们的事自然就很恼火,你是撞到了枪口上。”

黄丽菲拖着哭腔,委屈地争辩道:“你们不讲道理。嫁给军人吃苦受罪我都认了,该牺牲的我牺牲,该奉献的我奉献,就是江一帆上战场牺牲了,我当寡妇,也没怨言。可你们得讲道理,我在这儿打我的工,影响你部队什么了?”

魏东一声长长的叹息,无话可说。

“江一帆他没说过,可我心里清楚,他本来想再过一两年结婚的,看我闲在家里,怕我心里瞎想,他才结婚的。这对他对我都不公平,爱就是爱,我不需要他对我的爱里面有同情,有怜悯。我不是因为比别人差才下岗的,我是地区纺织学校的毕业生,在厂里当过技术员、团支部书记,工作样样干在别人前头,表现是有目共睹的,可是我们县纺织厂垮了,大伙全下了岗。我还这么年轻,不可能像有些家在农村的军官家属那样,靠丈夫养一辈子。再说了,在这里打工,尽管不可能天天和江一帆见面,但感觉上毕竟离他近一点,不像以前,天各一方……”

魏东不自觉地点着头,竟然有些动情了。他意识到,自己说服不了黄丽菲。

4

午饭刚刚结束,官兵们都走了,只有尚清涛站在空空荡荡的食堂里。炊事班长走过来,递给他一支烟,自己也点上一支,说:“副连长,这几顿饭指导员都没怎么吃,要不我去问问,要是病了,晚上给他搞点病号饭啥的。给他烙张饼?”

尚清涛徐徐喷出一口香烟,摇摇头:“算了,别去烦他了。”

“副连长,指导员到底怎么了?”

“没事。你就别瞎操心了”

尚清涛来到连部,见江一帆一个人站在窗前发呆,而且明显地消瘦了,心里泛起一股酸涩。如果说以前他有点瞧不起江一帆,那么,经过一个多月的接触之后,他发现江一帆比他想象的要好得多,他开始有点佩服他了。很想帮江一帆做点什么,却又怕刺伤他的自尊心。

江一帆收回目光。尚清涛点上一支烟,猛吸一口,他直视着江一帆,说:“指导员,你爱人的事,连长都告诉我了。”说话的口气里含了些许从未有过的关切。

江一帆抱歉地说:“真不好意思,在八连最难的时候……”

尚清涛打断江一帆:“指导员,我不是来听你说这话的,我尚清涛是个直肠子,不会安慰人,你们两口子的事我帮不上忙,但连里的工作有我和连长,你放心吧。”

江一帆真诚地说:“清涛,谢谢。”他差一点落下泪来。

这时,魏东推门进来,二话不说,从抽屉里拿出象棋,非要和江一帆杀一盘。江一帆拗不过他,只得坐下。因为心不在焉,江一帆很快输了一局。尚清涛推开江一帆,接着和魏东厮杀。江一帆躲到一边翻报纸。通信员进来,给他们每人倒上一杯茶水。

魏东抬头看一眼江一帆:“嗨,一帆,别着急。这两天咱们轮番轰炸,怕是急了点,让黄丽菲找个台阶下的时间都没有。”

“下什么台阶?她根本就认为自己没有错!……”江一帆又想发火,但他马上克制住了,“你们接着下吧。”他转向通信员,“去炊事班看看还有什么吃的,随便给我弄点来。”

通信员答应一声,刚要离去,电话响了。通信员拿起话筒,是梁雨打来的。他把话筒递给魏东。魏东手里把玩着棋子,和梁雨通话。尚清涛在一旁悄悄取笑说:“不知‘母老虎’又要下达什么命令。”

江一帆说:“母老虎也比犟驴强!”

魏东的脸色和声音都变得严肃起来:“叫什么名字?……东西拿走了没有?……有什么不好意思?……行了行了,改天你把东西送过来,太不像话了!……不是说你……嗯嗯,我知道,好吧,挂了啊。”

魏东生气地放下话筒,道:“妈的,看我不狠狠训他!”

江一帆、尚清涛同时问:“怎么了?”

“一个兵,我先不说是谁,搞了两副名人字画送到梁雨那儿,说是明年他想考军校。这礼送的还真有水平,真不俗气!办法都想到连长女朋友身上了,这些兵,年纪轻轻,从哪儿学的臭毛病!”

江一帆说:“话挑开了,咱们正好议议这事。这批新兵们,这段时间家里寄包裹、寄钱的不在少数,现在津贴费不算少了,连里又禁止抽烟,日常用品就算用高档的,也无非是洗头、洗澡的东西,能花几个钱?可是呢,寄钱的数目多则几千,少则好几百,显然不是买这些日用品的。”

尚清涛说:“说白了,恐怕就是和送礼有关。我们宿舍里已经存了不少战士们送的礼品了,各排长、班长手中也攒了一些。我觉得这件事光批评、光拒收恐怕不行。这不,知道你不收,拐个弯朝梁雨那儿送。得想个办法堵住源头,让大伙打消这种庸俗的念头。”

这时,通信员用脚推开门,端进来一大盆面条。三个人一看都乐了。魏东对通信员说:“你这是喂牛啊?”

江一帆真有点饿了,他狼吞虎咽地吃着。但没忘了嘱咐通信员,把登记汇款单、包裹单的本子拿给他看。越看越觉得有问题。

接下来,八连的这次行动可谓振聋发聩。星期五下午党团活动时间,全体人员到荣誉室集合。一进入荣誉室,大伙都傻眼了。他们看到,两张拼起来的桌子上堆着高档香烟、茅台、五粮液以及洋酒、西洋参、脑白金、字画等等。江一帆、魏东和尚清涛严肃地站在桌子后面。

有人在小声议论着,气氛显得躁动、不安。不少战士低下了头……

愣了足有三分钟时间,江一帆才代表连党支部讲话。他说,他和全体支委想了很久,心里都很矛盾,不知该不该把这些东西搬到这里来,不知道该不该在这里讲这件事情。

顿了顿,他充满激情地说:“当把这些东西搬进来的时候,我觉得自己是在犯罪,是在亵渎这间神圣的屋子。八连的每一个战士都是在这里举手宣誓的。这间屋子装的是八连的历史、荣誉和精神。但它不仅是前人的,它也是今天八连每一个战士存放誓言、忠诚和信仰的地方。这里容不下,也决不容忍这些东西。这是一些同志送给班长、排长和我们连队干部的。今天我不想点名批评任何个人,上交这些东西的班长和干部们也都提出了这样的要求。但今天我要在这间屋子里,在我们宣读过军人誓言的地方,郑重地告诉大家:不管这些东西在社会上多么流行,但在人民军队,在我们的八连它永远行不通。要求入党、报考军校、晋升士官都是要求进步的表现,实现你们的目标,只有一条路,那就是用积极进取的精神去争取、去努力!……”

江一帆的讲话感染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他讲完后,魏东接着说:“这些东西不准备退给大家,也不准备到商店去作价处理,再把钱退给大家。过去我们曾经这样做过,事实证明,送礼的收礼的都不痛不痒,都没能从中接受应有的教训。”

紧接着,尚清涛下达口令,全体人员列队,来到伙房后面的煤堆旁。所有的礼品被扔在两只空汽油桶里,浇上油被点燃了。面对熊熊燃烧地油桶,江一帆又说:“这可能不是最好的处理办法。但我希望我们每一个人都记住这把火,一辈子记住它!……还有一件事情我要告诉大家,我的妻子黄丽菲在探亲期满后没有回家,违反规定在部队驻地打工……但请大家相信,我一定给组织、给钢八连的全体官兵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战士们都盯着江一帆,有些不知所措。

5

散会后,魏东责怪江一帆,不该把黄丽菲的事说出去。魏东说:“本来没几个人知道这事,你装糊涂就是了;说吧,又不说清楚,弄得很多人都知道了,背后瞎咋乎。”

江一帆摆摆手,说:“不管他们知道不知道,多少人知道,不说出来我无法面对战士们,这几天我不敢和八连的任何一双眼睛对视。说出来了,心里反而踏实。”

“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

“……继续找她。”

“我给你定个十六字方针: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软磨硬泡,不准发火。可要记住啊!”

江一帆点点头。

江一帆硬着头皮再次来到北方大酒店。他对黄丽菲说:“跟老板请个假,我陪你去转转吧。”

黄丽菲犹豫一下,还是答应了。

他们来到公园里。正值冬天,游人不多,到湖中划船的游人更是寥寥无几。他们租了一条小船。其实在没有风的冬季,到湖中划船别有一番情趣,如果不是因为黄丽菲的事,江一帆会非常舒心。但是现在,江一帆却心情复杂,他慢慢地划着,黄丽菲的目光望着远处。他们很少说话。偶尔目光碰到一起,又很快地都闪开了。

划了一个小时的船,二人似乎找回了一点温情。上岸后,江一帆又带黄丽菲去打气球。江一帆轻松地打掉两只,像孩子一样高兴了,然后把枪递给黄丽菲。黄丽菲摇摇头,江一帆不用分说,一把将黄丽菲拉过去,手把着手,脸贴着脸,两人共同举着一支枪,瞄准、射击,一阵乱打,终于将一排气球消灭了。

两人都高兴地笑起来。

打完气球,江一帆买来两个冰激凌,他将一勺冰激凌强行喂到黄丽菲嘴里,黄丽菲双手捂腮,然后直哈冷气。江一帆得意地哈哈大笑。

在这一刻,两人间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闹够了,玩累了,坐到一张竹椅上之后,江一帆对刚才的恶作剧仿佛意犹未尽:“丽菲,还吃吗?我再给你买一盒去。”

黄丽菲却异常清醒地望着江一帆,半天才说:“一帆……我知道你今天不是专门来陪我玩的,你没有这个时间,也没有这个心情。你还是来说那句话的,让我走……对吗?”

江一帆像是当场被抓的小偷那般,显得很不自然。一阵沉默后,终于点点头,承认了。

黄丽菲叹口气,慢慢站起来,走了。

江一帆在后面喊:“丽菲,丽菲!”

黄丽菲站住,回头看着江一帆:“我可以走,我可以到别的城市去打工,但你们得把道理讲清楚,我得明明白白地走!”

说完,黄丽菲快步离去。

江一帆再喊时,黄丽菲干脆连头也不回了。他愤怒地一拳砸在树干上。

江一帆愣了好一阵,直到黄丽菲从视野里消失。他想来想去,决定使出最后一招:找酒店的老板求援。

于是,江一帆马不停蹄来到北方大酒店。他费了不少周折才找到酒店老板秦总。把详情讲述一遍后,他向秦总直截了当地提出,希望酒店主动辞退黄丽菲。

秦总思索一阵,双手一摊,为难地说:“可是,我们有劳务合同。这样吧,如果是她提出来我就不说什么了。但我不能提出来辞退她,因为我没有辞退她的理由,她要是真拿合同跟我打官司,你说我怎么办?”

江一帆真有点无可奈何了。好在秦总又补充说,容他再考虑一下,看有没有更好的办法。江一帆这才离开。

黄丽菲的丈夫要把她撵走的事情很快就在店里传开了。有的小姐妹认为,她男人可能看上别的小妞了,存心想把她赶走。黄丽菲当然不相信这个说法。

秦总的夫人、老板娘张女士听说后,就来劝秦总,说:“要不就让小黄走吧?看这小两口闹的。”

秦总却不这么理解,他抽一口烟袋锅,说:“妇人之见!你以为那个当兵的真想让老婆走啊?部队的纪律,他不得不这样。下次他再来,我给他出个招,给领导送点礼不就摆平了吗?多大点事,这当兵的真死心眼。”

“你这是何必呢,酒店又不是离了她玩不转。”

秦总一瞪眼睛:“你懂个茄子!我问你,这条街上有多少饭店?有哪个饭店不是靠公款吃喝的家伙们撑着?如果帮黄丽菲过了这一关,她站稳了,他丈夫的兵还不都是北方大酒店的常客!他男人当连长,咱多一个连,他当营长,咱多一个营,他要是当了团长呢,咱的顾客就多出一个团!现在的人送礼送绝了,大兵们可不笨,当官的媳妇在这儿,他们来这里吃饭,等于变相把礼送了!”

老板娘这才住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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