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遮天,漫天的云腾接连而起,形成一股黑色云柱,遥立远方。云雾的下方,是一个名叫齐国的小国。虽说是北陵大地上众多小国之一,但城内依然阁楼林立,繁花似锦。
九月的季节,虽说不上清凉,但也没七月的闷热,偶有一阵微风迎面吹来,令人精神大爽。距离齐国不过三十里的官道上,一个少年正在徒步走来。
少年袍服雪白,一尘不染,头发随意的披散着,看起来约莫十六七岁的的模样,个人虽不高,却气质不凡,只是瞳孔异于常人,透出着淡淡的血红色,此刻正看着头顶上的乌黑云海,皱着眉头,神色有些难看。
“看样子要下雨了,必须要加快步伐。”少年喃喃自语,他叫沈秀,本是万法宗外门弟子,虽然修为不高,但颇得宗内一位执事的看重,日子倒也过的不错。
前阵子因为每年一次的宗门任务又一次失败了,算上这次,已经是整整连续三年没有完成宗门任务,所以宗门惩罚他到管辖之内的齐国驻守十年,连那位执事也没有能力改变宗门的决定。
听到这个消息,原本驻守齐国的那位外门弟子火速赶回宗门,亲自把驻守令送到沈秀的手上,完成了交接手续。交接途中还一个劲儿的夸齐国是多么的好,讲他原本在齐国的日子是怎么的舒服,若不是宗门令其归宗,说什么都不肯回来。
“简直是屁,齐国那么好你还跑回来的这么快,宗主的飞剑估计都没你赶回来的速度快。”沈秀每次想到那个师兄脸上的表情,都会忍不住嘟囔出来,气的咬牙切齿。
齐国这个地方是个特殊的存在,这个特殊倒不是这里和其他国家有多不一样,而是在这个小国家里,不仅有万法宗的驻守弟子,更有天罗宗与重剑门的驻守弟子同在,就连魔道宗门也都有人驻守,小宗门和本地修炼世家更是多如牛毛,所以使得这里鱼龙混杂,混乱不堪。
“这可不是个好差事啊,得赶紧想个办法回到宗门去。”沈秀皱着眉头思索一阵,随后露出坚定的神色,迈着不急不缓的步子继续前行。
“站住,何人入城,可有入城帖?”
齐国京都门外,一个手持钢枪满脸络腮胡子的护城士兵大声朝着沈秀喝到,双眼不停上下打量,态度很不友好。
眼前这个白袍少年身无一物,衣裳既不华贵,身上也没有佩戴美玉,只有个小袋子挂在腰间,一眼看去平凡至极,多半是乡下小地主家的子弟,来京都寻求机缘。这类人通常见识少且有钱,吓他一吓便能敲出些银两。所以方才才会态度恶劣,想在这个少年身上捞点油水。
“若没有入城帖,每人入城费五钱,没有银两,速速离开,不要在这碍手碍脚。”
络腮胡一副吃定少年的模样,大声吆喝着,露出你能把我怎么样的神情。附近排队入城的佃户对于这种事情已经司空见惯,来往地主家的公子哪个不被护城兵刁难一番,这已经算的上家常便饭,看见了权当没有看见,只是看向少年的眼中多了些同情。
白袍少年正是沈秀,刚来到齐国就出现这种事情,让沈秀本就糟糕的心情变的越发不爽。沈秀看了眼这个士兵,也懒得与其废话,左手轻轻一拍身侧的储物囊,一枚赤铁打造的令牌飞出,落入方才说话的那个士兵手中。
令牌通体黑色,由深海赤铁锻造,这种材料世间罕见,只有北海深处才有迹可寻,极为难得。令牌正面刻着万法两个大字,反面是一个大大的驻字,字体气势磅礴,神韵通天,一看就出自大能之手,非同凡响。
络腮胡看到手中令牌上那“万法”两个大字时,浑身一个哆嗦,打了个冷战,愣在原地不知所措。虽不认得这个令牌,但络腮胡仍能感受到这面令牌上的滔天威压,一看就绝非世间之物,怕是只有那些修仙之士才能够拿得出来。
倒是旁边一个眼尖的护城头领,看到那面令牌,神色大变,上来就给了络腮胡一个大嘴巴子,打的络腮胡一个踉跄,栽倒在地上,随后拿着令牌恭敬的半跪在沈秀面前。
“不知大人莅临,还望恕罪,请大人收回令牌。”头领说完转身看着身后的一群士兵大声怒喊:“你们这群废物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大人跪下。”
其余士兵看到自家头领都要跪下拜见此人,纷纷都跪倒在地。倒是先前问话的那个络腮胡此刻身子颤抖,神色恐惧,似乎快哭了出来。这一幕惹得城门前的人群指指点点,议论着这个看起来模样清秀的少年到底是什么来头,竟然惹出这么大动静。
守城头领跪在地上,不由冒出一身冷汗,这种令牌他有幸见到过一次类似的,一个几乎一样的令牌,只不过上面刻的是“天罗”二字。京都曾经有一个颇有实力的修炼世家曾得罪令牌的主人,满门三百多口在一夜之间被屠杀干净,只留下那面天罗令牌的影像。守城头领很清楚这个令牌代表的意义是什么,这个令牌的主人就连齐国的皇帝遇到了也要以礼相待,尔等这些小人物,若是得罪对方,株连九族都嫌不够。
沈秀收回驻守令,随意的看了眼跪在地上守城头领,这么一个随意的眼神更是差点让那个守城头领肝胆俱裂,只感觉得一道灵识如山岳般向自己压来,令人生不出与之抵抗的念头。
待沈秀进城很长时候,跪了满地的守城士兵才敢慢慢起身……
走在齐国京都的街道上,这也是第一次来到齐国,街道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与宗门倒是大不一样,两边的阁楼林立,造型小巧古朴,怕是按照三千年前的正唐风格所建。
沈秀总算知道前任驻守齐国的师兄为什么听到消息急忙赶回宗门与之交接了,这里的灵气匮乏,对修行极为不利,相对于宗门灵气浓郁程度相比较,简直是云泥之别,也难怪那位急的……
“看来这十年怕是要虚度呀。”沈秀摇摇脑袋,不由得神情恍惚,这宗门的惩罚也太严重了,若真把自己放在这个地方十年,怕是自身的修为只会寸步难进,即便日后回到宗门,也赶不上其他弟子了。
“咦,有人窥视我?”
沈秀感到一个若有若无的气息在窥视着自己,方才以为只是修行的道友无意停留,很快就会消失,但显然对方的目标就是沈秀,气息一直停留在周围。
但这个窥视手法略显粗燥,修为也是不高,以沈秀凝气四层的修为,想要给对手一个反击简直太容易了,但现在沈秀刚进城就被盯上,显然不是一个好消息。
就当沈秀犹豫要不要制服对方问的清楚的时候,一道灵识传来:“沈师兄,宗门驻守地在城内西畔红船之上,请到此地汇合。”
灵识传音结束,那股窥视的气息便也跟着消失的无影无踪。沈秀松了口气,自己前脚刚刚进城,不可能有哪个宗门这么快就搞清楚万法宗这次派来的驻守使是谁,除了同门清楚知道,其他人是万不可能,却是有些小心的过了。
齐国城西畔,乃是齐国最为著名的烟花之地,这一带广为流传的就是名妓和美酒,乃是齐国达官贵族世家子弟最为经常光顾的地方,逍遥窝,就是对这里最好的诠释。
当沈秀亲眼看到这里的时候,也是感叹果然是名不虚传,两侧的阁楼内传来曼妙的歌声,犹如天外之音,引的行人纷纷驻足,流连忘返。
阁楼上的美艳女子实在多不胜数,大多都颇有些姿色,手中拿了把仕女扇立于阁楼之上,眉眼含笑,春波无限,令人遐想非非。
不多时,沈秀已经来到红船面前。这所谓的红船,乃是一座船式阁楼,不大的人工湖,从岸边有一道木质走廊,直连到湖中央的一条红色船楼上,船楼分三层,地方不大,看起来却也精致。船楼前那一座木质平台上,此刻正有十几个清倌女人抚琴奏乐。
船楼大门前正立着一位中年男子,男子束手而立,像是一个等着主人归来的管家。凭气息沈秀能够确定,这个中年男子便是当时在城内与自己传音的同门。
中年男子和沈秀隔湖相望,目光中颇有些耐人寻味之意。这个小小的船阁,便是万法宗多年来在齐国的立身之地。曾有数十位宗门弟子驻守此地,在岁月中默默的看着这个不大的国家风云四变,且自身处变不惊。
十几道灵识在附近的几座阁楼上依次探出,目标竟同时盯上立于岸边的沈秀,当中多数气息不弱,有几道灵识竟还稳稳压了沈秀一头,想必定是修为高深。
“这些人倒是热情好客。”
沈秀脸色微惊,凭灵识气息推断,这附近修为在凝气四层的修士不在少数,甚至修为高于凝气四层以上的也有不少。
虽然当中众多修为不低,可沈秀却凛然不惧,凝气四层的灵识瞬间爆发,顺着几股相对较弱的灵识猛然击去,脑海中只感觉几声闷哼,几股较弱的灵识主人同时受了不小的心神伤势,各自收回了自己的灵识。
众多修士都觉察到了这一幕,有人玩味的看着这个立于湖畔边的白袍少年,也有些修为不高的修士退出探查,避其锋芒,不敢再小看这个白袍少年。
沈秀抬起头看着乌黑的天空,淅淅沥沥的小雨拍打在脸上,这阴沉多日的天空,终究还是下起雨来。
湖畔,微风,小雨。
少年,管家,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