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时鸡鸣,醒时日照,彦回捻轻呷一口云端雪,心里不禁暗自佩服,恐这天底下最好的茶都叫司马羽上给揽了去。
放下茶盏,彦回捻目光深邃而又悠远,窗外的晨雀也安静地憩在树上。
手中的半张白纸已碎成粉末,消散于风中,但纸上的内容确在她脑中久久回旋……
良久……指尖悄然苍白。不知不觉朝阳徐徐升起,彦回捻眼中阴霾散去,眼神逐渐恢复清明,转身,端起半盏茶轻啜一口“已经凉了啊……”遂搁下茶盏,又看了一眼满地纸屑,嘴角微动,负手走了出去。
下楼,便看到知馥拿着一个包子吃的甚是欢畅,而旁观司马羽上则是慢条斯理地夹着菜。彦回捻目光停留在他脸上,脑中想着彦谙传来的消息,心里微慎,半晌坐下静静吃饭。
“公子在房内干嘛?喊了好几声都没回答,知馥以为公子还在继续睡呢,所以便自己下来吃了。”
知馥咬着食箸,边吃包子边问我,朝阳打在她脸上,蓬勃的活力就这样进了彦回捻的眼中,心里霎时晴朗了不少,遂微笑道“许是看书太入神了,没听到吧。”说罢,拿起筷子,细细吃了起来。
司马羽上夹菜的手微顿,眼神无动,但那嘴角缓缓勾起。
饭后,知馥又买了几样味道不错的点心和几个苹果,便随着一路到了渡口。
船停在不远处,因是早晨,各路人都未见几个。上了船,司马羽上倚在榻上小憩,阳光撩起半掩的窗纱抚摸在他无暇的俊颜上,一寸寸,一分分,无比细腻的亲吻。额前细碎的几缕发丝也温柔起来,与晨雾旖旎,眉眼宁静,清新干净,彦回捻微微侧目,这个人也没那么令人不爽。
拿起看了几日的《山河简》细细看了起来,也等待着……知馥也趴在船上伸手拂着流水,甚为惬意。
午时饭后,彦回捻也在榻上小憩,司马羽上则是闭眼盘腿打坐,午后的阳光甚是明媚,蝉的懒鸣容易激起夏日人的惰性。
舫内宁静的时光流逝着……不知不觉暮色渐至,船已行了一天,毫州也该到了。
突然,司马羽上眼一睁,刹那上前将彦回捻揽在怀中,一支羽箭深深没入彦回捻刚刚坐的软垫里,司马羽上眉头极不可见地微皱了一下,看来来的有高手……
舫外知馥的声音传来。
“公子,呆在羽王身边别出来,有刺客!”
几阵衣袂翻飞的破空声渐近,彦回捻知道自己出去了也没用,抬眼看向司马羽上,他也正向她看来,眼神深沉,彦回捻脸色微谨道“还望王爷能出去帮一帮舍妹。”
司马羽上看进她的眼里,虽然眸色依旧不惊,但话语已稍带急切,复笑问道“那你怎么办。”
彦回捻索性坐下睨着他,道“等你。”
司马羽上睫毛微动,半晌走了出去。彦回捻看着他的背影,目光渐渐严肃……只有舍命一搏了……
掀帘而出的司马羽上看到知馥正与三个黑子人缠斗,还有两个黑衣人在江岸蓄势待发,“哼!”司马羽上冷哼一声,飞身至那两人处,那两人看到司马羽上向自己袭来,眼神微震,遂打斗起来,司马羽上避过一阵暗器,回身看到那二人的剑法,相辅相成,一人叠在另一人身上,眸中闪过一丝诧异“双流剑法!连‘擒飞阁’都请动了,看来今日是不死不休了!”
那二人眼中杀气更盛,木叶翻飞,剑气纵贯,漫天剑雨席卷而至,司马羽上冷笑一声,将真气游于体外形成一道屏障,脚下一扫飞身旋转到半空双手运气于掌中,向下面两人挥去,黑衣人看到这一幕,双目剧震“烬灭三式!!”还未等两人反映过来,一掌携着排山倒海的凛利已至,两人忙运气到体外,形成褐色屏障,欲挡住这强力一击,屏障逐渐变淡,两人知道硬拼接不住,欲撤力而去,司马羽上眸中杀气一闪无影步至两人身后,一掌将两人推上前,烬灭一式瞬间没入两人体内,两人脸上浮起恐惧的神色,刹那间,两人身体炸裂开来,空中血雾弥漫,两人炸成粉末。
司马羽上平静地看着这一幕,回头看向画舫,见知馥已解决掉两个,最后一个也将死,心稍稍放下,正欲往画舫飞去,破空声传来,司马羽上闪身避过,未待回神那支箭正是射向仓内,司马羽上一惊忙飞身上前欲抓住,知馥看到那支箭越来越近,忙抽身上前,那黑衣人见到这一幕将她死死缠住,知馥目龇欲裂不顾那人的剑气拼死去拦那支箭,肩上挨了一刀,却为时已晚,眼睁睁看着它穿透窗纱……
“嗤!”箭羽钉在彦回捻的腰上,低沉的闷哼声传出,司马羽上已至,忙跳进舫内,见许沂跌在榻上,腰间已浸红一大片,血,一滴一滴滴在榻上的锦缎上。司马羽上快步上前将他放平,见他平日里儒雅的俊颜苍白如雪,眼睛紧闭,眉头微皱,唇上无一丝血色,气息逐渐微弱,手中的那本《山河简》却紧紧攥在手中,指尖苍白,知他定在忍受着极大的疼痛,眼中闪过一丝疼惜,正欲解开他的衣带处理伤口,知馥闯了进来看到这一幕忙道。
“王爷,还是知馥来吧,公子不喜别人碰他。”
司马羽上的手顿在他衣带上方,半晌,放下点头道“恩,我去看看外面有没有可以暂歇之地。”说罢,司马羽上深深看了他一眼,步出舫内。
知馥忍者肩上的剑伤疼痛,忙跑过来,看到彦回捻腰间没入深深的箭羽,双眼一眨,泛出泪来,“公子别怕,知馥一定轻轻的,不弄疼公子。”
双手将泪抹去,又凝神听了听周遭的声音,遂放心解开她的衣带,见她左腰的血染红半个身子,眼泪又不争气地掉了下来,紧紧咬住下唇才让自己不大声哭出来,那根箭羽深深扎入肉里,所幸血未凝固,衣料未粘住。
知馥擦净她身上的血,又喂她吃了一颗护住心脉的丹药,遂准备动手拔箭,按住伤口边缘,知馥紧咬下唇,狠下心,往里一送复使劲一拔,昏迷的彦回捻喷出一口血来,又不省人事,伤口的血随着箭的拔出,倾泻一榻,染红了知馥的双眼,知馥的泪扑簌扑簌大颗往下掉,“公子不疼,不疼……”忙撒上伤药,连续好几次药都被血冲散了,知馥将一瓶药都洒在伤口上,血才渐渐止住,找来纱布将伤口缠好,又给她换下染血的长衫,洗净她身上脸上的血迹,换掉榻上的锦缎,遂满头大汗地坐在她身旁紧紧地看着她。
眼中浮起痛苦,曾经师傅也是这样满身是血地躺在自己身边,时隔多年,现在对自己重要的人再一次满身是血地睡在身边,恐惧与悲痛又一次填满了自己的内心,多害怕一个不小心她就如师傅一般将自己孤零零地扔在尘世……
“公子,求你不要扔下知馥好么?知馥很害怕……公子……”
蝉在夏日的树上肆意地叫嚣着,烦躁而又喧嚣,舫内却只剩下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司马羽上步入舫内,见知馥满脸泪痕与血迹睡在桌前,肩上的伤口血迹已干,却未处理,不禁微蹙修眉,将她微微推醒,道“把肩上的伤口处理了。”遂放下手中的伤药道“前面再行半个时辰就到毫州了,有一处别院,可以暂时养伤。”
知馥看看沉睡的彦回捻点点头,遂起身处理肩上的伤,司马羽上见她扯开粘住伤口的衣服时眉头都不皱一下,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复又看着彦回捻,修眉微皱,难道是自己听错了?他不是彦谙的人……
暮色四合,一天在惊险中度过,司马羽上站在船头看着不远处的灯火阑珊,心里泛起轻轻的涟漪,夜风吹起他的发,眼中的深邃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