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覃嘉焕自从去了英国,五年内一次都没有回来,就连电话也很少,打回来也只是简单的报个平安。
五年的时间很快,但却足以从内到外的改变一个人,篱落褪去了大学时期的青涩,浑身散发出职场女性的魅力,毕业后,她进了一家广告公司, 在客户部任职,工作虽然很忙碌,但很充实。
站在C市高档的商场内,看着橱窗里琳琅满目的商品,摸摸干瘪的钱包,篱落是一阵唏嘘感叹,周末逛街本想放松心情,此刻却只觉倍加压抑,
“晓轩啊,你说咱们都逛了这么久了,你也没有相中的,要不咱们换家商场吧”本想睡个懒觉,一大早却被她的电话吵醒, 睁着迷迷蒙蒙的睡眼,脑子里还是一片浆糊,却在听到她说要去华宇商场shopping,立马清醒了起来,开什么玩 笑,晓轩一向抠门的狠,怎么突然转性了,篱落工作也好几年了,却从未踏进过华宇,实在是商场里的衣服太过高大上,不是她这个层次的人消费的起的。晓轩和她匆匆约了时间后,就挂了电话。一路上,篱落都在疑惑,直到见了面后,晓轩才一脸兴奋解释道,明天要和一位海归博士相亲,今天必须为自己做好包装。
“再看看吧”晓轩不死心道。
篱落无奈的摇了摇头“晓轩,你说男生如果只注重外表,你觉得这样的人靠得住吗,再说我觉着你平时清清爽爽的样子蛮好看的,何必这么破费”
“篱落,不是我说你,男人都是视觉动物,你看那些小三,哪个不是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所以啊,女人就要学会打扮自己,难怪你没有男朋友,你说你都多大的人了,思想怎么还这么单纯”
“你的意思是你想当小三?”她捂嘴笑道。
“哎,我就打个比方,你还当真了”
两人慢悠悠的闲逛着,也不知晓轩又看上了哪一件,突然眼睛亮的放光,几步跨了进去,篱落却并没有跟进去,她猜到她很快还会出来,随便一件衣服都要花上她们几个月的工资,她不相信晓轩真能下得去手,篱落等在外面四处闲瞟着,当她透过橱窗的玻璃瞥到那个气定神闲倚靠在柜台前的男人时,怔怔的愣在那里,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周围的一切都幻化成了光影,变得模糊不清,她的视线里只有那个沉静的男人,浓密的眉毛,深邃的眼睛,薄薄的嘴唇,一切都那么熟悉,不同的是比离去前略微黑了一些,头发也短了一些,但这些却只是衬着他整个人越发硬朗帅气。
五年的时间让他从一个男孩蜕变成一个器宇轩昂的男人。
篱落就那么静静的站在那,看着他,这样的距离太远,她好想走上前,去触碰他的眉眼,去感受手指下他的温度,却因思及过往的种种而踟蹰在那里,不敢移动分毫,她欣喜着,却又惶恐着,突然他脸上平静的面容褪去,慢慢上扬了嘴角,露出满眼的宠溺,篱落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一个身着红色连衣裙的女孩从试衣间里走了出来,她娇俏可爱,笑起来脸上还有浅浅的梨涡,他看着她,目光温柔,在她走到身边时,忽然倾身到她耳边不知说些什么,她佯怒锤了他一下,他也不恼,依然暖暖的笑着。好温馨的画面,她却难过的想哭。
他终于回来了,而且不是一个人。
篱落和晓轩分开后,就径直回了公寓,还未换下衣服,就接到了贾静芝的电话,果然不出意料,覃嘉焕回来了,女人带着止也止不住的笑意催促她回家一起吃饭。
挂了电话,篱落瘫坐在床上,五年了,再见面却恍如隔世,当初的自己怎么也不会想到,有一天会走进如此难堪的窘境,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她一定不会去D大,也一定不会让自己遇上他。
篱落踩着高跟鞋,下了出租车后,慢慢的向那栋景致优美的别墅行去,听着鞋跟踩在地上发出“哒哒哒”的声音,篱落只觉心乱如麻,她不知不觉放缓了脚步,五年的时光, 带走了年少轻狂的荒唐岁月,也掩埋了曾经满腹心酸的不堪时光,如今带着这幅空落落的身子,她不知道要怎样面对这已被五年光阴所尘封的过往,也不知道要如何去迎接这荣归故里熟悉又陌生的人。
打开门,满室都是笑语声,浅黄的光晕下,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欢愉,就连一直不苟言笑的覃董事长,面上也换上了一副慈父的笑脸,家,不就应该是这个样子,只是自己的位置又在哪里。篱落不自觉的愣在那,最先发现她的还是覃筱筱,覃家的掌上明珠,小她六岁的妹妹,如今也上了大学,当初来到这个家时,除了妈妈,就只有她最开心了,漂亮活泼的女孩,因为环境的优渥,毫无心机,
她嚷着清脆的嗓音“姐姐,你回来了”
篱落冲她微微笑了一下,脚下不再迟疑,慢慢走了进去,他穿浅蓝色的衬衣,静静倚在沙发上,自她走进来,头就一直低垂着,直到她在他面前站定,柔柔的声音轻轻道“哥,你回来了”
他才抬起头,漆黑的眼眸浓郁的深不见底,五年的时光,让他变得更加内敛深沉,看不出情绪,他嘴角勾出抹笑容,缓缓点了点头,“是啊,回来了”仿佛他们真的只是一对兄妹,而今因分开多年后的再次相见,轻声问候。
一晚上,篱落都没怎么开口,大多时候都是听覃筱筱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而覃嘉焕的视线也都大多焦灼在这个多年未见的小妹妹身上,眼里甚是怜爱。
吃完饭后,篱落本要回去,却被覃夫人拉住,“乐乐,你哥明天去公司上班,和你一个方向,明早让他顺道送你,你今晚就别走了“
“是啊,姐姐,你好久都没回家里住了,今晚就留下吧“覃筱筱也凑趣道
这么开心的日子,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暖暖的笑意,篱落不想扫了大家的兴,就同意了。
躺在柔软的大床上,篱落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习惯性的伸手去摸床头柜上的酒杯,扑了个空,猛地才想起,这不是在公寓。不知从何时开始,篱落每晚睡觉前都要喝上一杯红酒,否则就会一夜失眠。而今看来,今夜只能睁眼到天明了。
篱落从床上坐了起来,借着窗外洒进来的白月光,赤脚走到了阳台上,今晚的星星特别多也特别亮,隔壁的阳台上有昏黄的光晕从室内洒出,窗纱随风卷动,在阳台上投出斑斑驳驳的影子,忽卷忽展,忽暗忽明,原来他也没睡,不知道此刻的他在做什么,篱落凝神微思,久久的站在那,只觉着一阵阵清风拂过,吹乱了她的发丝,也吹乱了她的心,她闭上眼睛,仰起光洁的小脸,静静地感受着这夏夜的宁静和凉爽,那满天的星光和洁白的月光仿佛交织成了一张羽纱帐,将她轻轻笼在里面,久违的安心。
那一夜,篱落未沾半滴酒,却是一夜酣眠。
第二天,当篱落洗漱好从楼上下来时,覃嘉焕已经坐在餐桌前动作优雅的吃起了早餐,有的人无论是在做多么平常的事,都能因那恰到好处的举止透出一种尊贵和美感。而覃嘉焕偏偏就是这样一种人。即使是在吃早餐,那画面美得也让人移不开眼,不过好在篱落对这美色早已有了抵抗力。
她不急不缓的走下最后几级台阶,而田嫂早在看到楼梯上闪出她的身影时,就已经端上了她那份早餐,偌大的桌子,只有他们三个人,显得空荡荡的,篱落坐到贾静芝旁边端起牛奶喝了一小口道“覃叔和筱筱怎么走的这么早”
贾静芝有些埋怨道“你覃叔说今天要出差,哎,儿子头一天去上班,他人却走了,也不知道这人怎么想的,筱筱昨晚说上午有课 ,一早起来就不见了人影”
篱落听了只是轻“哦”了一声,继续埋头吃早餐。
覃嘉焕喝下最后一口牛奶,抽出纸巾轻擦了下嘴角,起身就要离开。却被贾静芝喊住“嘉焕,等一等,乐乐还没吃完呢,你再坐会儿”
篱落一听,有些着急,一口牛奶便呛在了嗓子眼,不停地咳嗽了起来。
“你这孩子,慢点”边说贾静芝边替她顺着后背。
覃嘉焕却自顾自的往外走,走到门口处时顿了下道“我在车上等你”虽未指名,但一听就知道这话是说给篱落听的。
篱落草草的又吃了几口,便奔了出去。车已经从车库里驶了出来,停在门口不远处,看着阳光下泛着银色光泽的宝马,篱落突然间有了丝怯意,直到车上的人不耐,刺耳的喇叭声响起,篱落才踩着高跟鞋匆匆赶了过去。
拉开车门,篱落坐进了副驾驶的位置,两人瞬间陷入在这封闭而又狭小的空间里,谁都没有说话,车厢里出奇的安静,静的让人心慌,静的让人手足无措,篱落受不了这尴尬的气氛最先打破了沉默“你刚回来,怎么不好好休息几天,这么快就去上班”
他的眼睛一直目不斜视的盯着前方,好一会后道“在家呆着也没什么事,不如尽早过去,多熟悉熟悉公司的业务“他的声音不急不缓,有如山涧中缓缓而过的溪流。
篱落点了点头,一时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好,车厢里又恢复了诡异的安静。其实她心里一直有个疑团,她很想知道那个和他一起出现在商场的女孩到底是谁,看两人热络的模样,她以为是他的女朋友,但他一晚上都未提起,这让她感到疑惑,想问,却又怕唐突,没想到五年后的今天,她在他面前说句话,都要如此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