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脉者,起于中极之下,以上毛际,循腹里,上关元,至咽喉,上颐,循面入目。督脉者,起于会阴,并于脊里,上风府,入脑,上巅,循额。”
随着祁鸣武脉口诀的念诵,麦可白盘膝闭目,按照口诀所述线路运行,果觉有一股暖流于身体内缓缓流动,温和平静,不燥不急,说不出的舒泰,是为任脉真气。任脉行罢,心念起处,又一条暖流从背中升起,向上平缓而流,直至额头,是为督脉真气。两条真气巡行一周,又复归于起点。
祁鸣盘膝坐在麦可白对面,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以防变生不测。
祁鸣见麦可白脸上浮现惬意的微笑,知道他已经按照自己的要求完成武脉真气周天运行,继续说道:“武者与修行者实则并无本质的区别,只不过武者依赖武脉中的真气,修行者依赖术脉中的真元。啊,忘了跟你讲,除了任脉和督脉,其余六脉统称术脉,这是文夫子他老人家定下的。”
“按照三大典籍的记载,以及文夫子与武圣人所下的批注,武者真气与修行者的真元同出一源,只不过武者真气极少,即便修炼到巅峰状态,也是少的可怜。但修行者将天地元气吸纳并转换为真元,只要天地元气不竭,那么真元便可无尽,只不过因修行功法及境界的差别,转化天地元气的能力各不相同。好比浮游境的修行者,只能感知天地元气的存在,并与之进行细微的互动,所能驾驭的天地元气少之又少,论能力远不及你。”
“而到了无常境,便可初步掌握天地元气的运行规律,以适当的功法,进行简单的攻防,嘟嘟便处于这一时期,她修行拳道,却无法像我一样挥出虚拟的拳影,只能简单遥控真元作战。嘟嘟这丫头志存高远,心智很好,修行天赋亦是出众,只不过心性不够坚决,她若能有你这般刻苦,如今修为境界比之我只高不低。哼,明天就把他叫来,与你一同训练!”
麦可白听了祁鸣的讲解,对武者真气与修行者的真元有了初步的了解,听他说话的同时,体内真气又运行了两个周天,只觉身轻气爽,百骸俱醉,思绪更是从未有过的清明。
祁鸣忘了眼房间正中摆着的那口铜钟,想起某些零星的回忆,微有感慨,沉默片刻,这才说道:“我曾猜想,当年武圣人以普通武者的身份,成就一代圣人传奇,多半是因为修行功法的区别,他老人家能够将武者真气修炼至磅礴无尽与修行者之真元相匹敌的状态,那么他关窍的容量得有多阔大,才能以六窍真气匹敌文夫子二十四窍之真元,我不敢想象,却又只能这么想,因为我也包括万余年来各代圣贤,均无法找出合适的理由来解释这件事。好在这种情况只此一例,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所以渐渐的人们便淡忘了,也释怀了。”
“所以,了解了武者真气是怎么一回事,熟悉了武者真气的运行方法,接下来你要做的,便是感知伤处残留的剑意。剑意的本质是真元,真元与真气同出一源,那么或许可以依照真气的导入和运行方法,将那些剑意导入武脉之中。你仔细体会下。”
随着他最后一句出口,祁鸣神情肃穆,一指点出,正中麦可白胸腹中线,正是任脉的起始。
麦可白立刻感觉到一股暖流侵入体内,心道原来祁大哥也是武者,不敢抵抗,任由那股真气进入任脉,瞬间引起自身真气的抵触,双方好比两军对峙冲杀,相向冲击,然后撞在一起,一阵剧烈的疼痛生气,随着两股真气扭动缠绕在一起,那股痛感仿佛在撕扯着五脏六腑,痛得麦可白大汗淋漓,眉头紧皱。
“两股真气本源不同,就好比你伤口内的剑意,必然会与你本身的武者真气相排斥,你不要试图压制对方,那样只会更加痛苦,也不要毫不抵挡地退避,想想一泡尿撒在大河中,如何不让游泳的人喝出尿骚味,那就是稀释稀释再稀释,将我导入的真气分割成无数细微的颗粒,就像一泡尿撒进你的那条大河中。啊呸,这是什么比喻!”
麦可白平心静气,强忍痛楚,按照祁鸣所说的那般,指挥着体内的真气,一边退走,但又保持着与祁鸣真气的胶着状态,一边分离出一大团真气,将异体真气分割出一小块,然后紧紧包裹,继而进行更细微的分割,直到那团分离出的异体真气无法引起明显的抵触,这才暗松了一口气,然后继续同样的操作。
如此也不知过了多久,祁鸣导入麦可白体内的真气终于被一块块分割切碎,散布在两条经脉的真气洪流中,再也无法对本命真气产生明显的威胁,这才长舒一口气,微笑着睁开眼来,望着祁鸣。
祁鸣正自闭目养神,仿佛感受到麦可白的目光,缓缓睁开眼来,微笑道:“你的进度又超出了我的预期,我对你可是越来越感兴趣啦。”
麦可白垂首为礼,说道:“都是祁大哥深入浅出的指点,多谢!”
祁鸣哈哈一笑,摆手说道:“世间有太多巧合,只不过很巧在我身上发生很多。如果我不是冯家的供奉,如果你不来冯家,如果我不是武者,如果我不知道那些典故,我还真没法帮助你太多。好了,闲话少说,异体真气你已成功炼化,下一步便是炼化那些剑意,剑意是真元所化,真元要比真气醇厚霸道不知凡几,所以,接下来的才是真正残酷的考验。你准备好了吗?”
麦可白坚定地点了点头,对于即将到来的挑战和所谓残酷霸道的考验,在一开始便做了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准备,此刻更是激起坚忍的本性,体内瞬间充满昂扬的斗志。
麦可白再次闭目,期待着接下来的考验。
祁鸣赞许地点了点头,说道:“任督二脉总揽手足阴阳十二经,你可将肩部伤处的残留剑意延手三阴经转接足三阴经引入任脉,背部伤处的残留剑意可延足太阳膀胱经人络于脑,别出下项,沿肩胛骨内,脊柱两旁,至后腰引入督脉。肩部伤口较轻,你且先行引导。”
麦可白轻轻点头,将注意力全部放在肩头伤处,随着内息所动,伤口中的残留剑意如被激发,昂扬活跃,遵循官清渚残存的意志,向着肉里切入。
雁过留声,剑过流血,继而切下一片骨肉,只是伤口是虚,伤害却真,肩头并未流血,但宛如实际存在的剑刃向里切割着肌肉,摩擦着森森白骨,麦可白感受到无尽的痛楚和森然的寒意。
但他没有退缩,也没有心生恐惧,只是强忍着剧烈的痛楚,以意念驱使着剑意向血肉深处切入,越切越深,贴着白骨,强烈的剑刃刮骨的感觉,毫无保留地回荡在血管和肌肉的每一个细胞。
麦可白并不恐惧,但对于疼痛的本能反射,让麦可白的表情变得扭曲,在微显阴暗的大理石房间内,显得有些可怖。
祁鸣紧张地看着麦可白,体内真元激荡,准备在麦可白无法再坚持时,随时出手相救。
祁鸣轻声说道:“这些剑意比真气要精纯强横很多,你要把它拉扯得更细,这也意味着你受到的痛苦将更持久。”
麦可白闻声而动,趋势意念像抻拉面一般,拼尽全力勉强将剑刃形的剑意拉扯延长,痛楚立马变得更尖锐更强烈,切入肌肉的无形伤口变得更加细小。
祁鸣又道:“骨下三分即为手太阴肺经,你将剑意一丝丝导入其中,沿着此经转至交会的足太阴脾经,再由此经导入任脉。”
麦可白按照祁鸣指导,将剑意拖行至骨下三分处,果感觉到一条若隐若现的经络管道,知道便是祁鸣所说手太阴肺经,不由分说,便往经络中引导,待得两者相触,陡然一股大力冲撞,同时撕心裂肺的剧痛生出,麦可白龇牙咧嘴,冷汗如雨,闷哼一声,吓得祁鸣真元运转如电,凝于指间准备相救,却见麦可白扭曲的面容稍微好转,脸上的痛苦神色明显少了许多,知道他已度过最艰难的阶段,收回手掌,重新坐定。
接下来的事情要顺利很多,剑意于经络中行走,虽比异体真气要痛苦很多,但与先前引剑意切肉斩骨相较,实是小巫见大巫。
麦可白引导着剑意循序渐进,走过手太阴肺经,转至足太阴脾经,继而入任脉,切割,包裹,搅碎,直至那道剑意化作磅礴的真元,流淌于任脉之中,麦可白明显感觉到充盈的力量在涌动,恨不得立刻起身提刀砍上三千下。
但是他不能,祁鸣的声音再次灌入耳中:“任脉三窍不用我多说,你要做的是将三窍中储藏的真气全部释放,然后将真元导入,这样你便成为了拥有真元的普通武者。”
麦可白依言照做,这一步要简单顺利很多,很快便将那些真元储藏至关窍,虽然他不明白经脉空间阔大,放下这些真元已然足够,为何一定要储存进关窍之中,但他相信祁鸣的交待一定有他的道理。
因为他对祁鸣已产生绝对的信任!
时间飞逝,转眼已是傍晚,火红的夕阳光芒洒落庭院,映出别样的绯色情趣。
大理石房间内,两人仍在进行着艰难的训练,不知时之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