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老头实在不能理解夜倾城为啥笑得这般放肆,甚至连自身形象都不顾,眼角都在泛着泪花。
“你这臭小子,没事笑个什么劲,也不怕岔气!哦,老头子我知道了,你在笑我,勒个仙人板板,当着一老人家的面这般放肆嘲笑,也不怕折寿!”老头气得吹胡子瞪眼睛,手指着夜倾城,上蹿下跳,滑稽得就像一只猴子。
“啧。”夜倾城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嘲笑,咧嘴道,“你想多了。”
那意思非常明显,不过是自作多情。
老头老脸一僵,涨得通红,面子有点挂不住。
夜倾城这啪啪打脸的功夫让他遭受不住,蠕动了下嘴唇,指尖颤抖,半响说不出一句话。
在她身边,一条丈许长的白玉龙安静地悬着,身上不断散着莹白色光泽。细小的尾巴尖有一下没一下甩着,带着些许好奇、带着些许敬畏、带着些许讨好,不时得触着紫龙荀燦滑腻的身子。
那是后辈遇见自家脾气不好的长辈的姿态,识海中时不时响起一声类似奶猫的轻鸣,带着愉悦。
白玉龙无暇此时的灵智相当于三岁婴孩。
而那条缠在手腕上的紫龙首尾相衔,整个盘在紫玉镯上,模样竟然有点类似浮雕,一动不动任君采撷,龙脸却是一副生无可恋、听之任之的模样。
在夜倾城脑海是荀燦有些歇斯底里,却又掺杂着尴尬的咆哮——
嗷嗷,为毛灵脉这种怪胎也有性别之分?为毛那灵脉是小女生?为毛她这么难缠?为毛赶都赶不走?这是黏上他了啊,真是来讨债的。啊啊啊!受不了,小龙爷不要当全职奶爸啊,这太损小龙爷的面子了!
真是有意思……
夜倾城慵懒惬意,屈指弹了弹白玉龙无暇的鳞片,带着几分好笑抠了下紫龙头顶的小包。
她这般轻松的姿态严重刺激到一旁的老头,他感觉世界一片黑暗,随便来个活的生物都是在嘲笑他!
胡子翘起,他直接一摆手,刷得捋了一下衣摆。
除了肢体有些透明外,周身还是散着百年强者弥留不散的威严。
气鼓鼓得背过身,时不时偷瞄夜倾城一眼,带着耍赖的意味道:“我不管,龙型灵脉现在是你的了,你必须把老人家我带出去。老人家已经上百年没见着外面的世界了。”
最后一句透着难言的凄凉。
老头现在完全是破罐子破摔,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夜倾城这样油盐不进的实在难缠,有种老鼠拖乌龟,无从下手的感觉。
“那与我何干?你那是自作自受。”夜倾城一针见血,没给老头留丁点面子,那直白的话戳得老头心窝子直疼。
“我勒个仙人板板,你以为我想这样!”老头跳脚,脸上不知是羞是怒,“我不是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呆了几百年了吗?这鬼地方连个可以说话的活人都没有,唯一一个可以解闷的还便宜你小子了!你还想怎样?”
“不是我想怎样,而是你想怎样。”夜倾城意味深长,那云淡风轻的一眼,让老头儿悚然一惊,有种内心的秘密被探视的感觉。
脸色变了几番,一阵青一阵白,脸红脖子粗道:“你那是什么眼神,那是我的错吗?那能是我的错的么!”看到夜倾城一脸“你不要解释了,解释就是掩饰,我都晓得”的玩味眼神,整个人就跟吞了死苍蝇似的,臭着脸改口,“好,就算是我的就错,几百的囚禁够了!”
“什么仇,什么怨,都是烟消云散!曾经的老骨头都成一抔黄土!现在,我要出去,你小子就必须带我出去,不然你信不信我直接夺舍你的躯体!啧啧,这般年轻,而且修为不差,肯定是一方福地培养出来的绝世天才。真是,便宜我了。”
老头围着夜倾城打量了一圈,口中啧啧称叹,眼里是夸张的贪婪,只是眸底却是清明一片。
恩威并施,先礼后宾,利诱不成,武力威逼。
“啧——”夜倾城冷眼嘲讽,“你在慌什么?在掩饰什么?”
老头脸上是一闪而过的慌乱。
“还是那句话,重要的不是我在想什么,而是你在想什么。你倒是来试试,看是你夺舍我还是我炼化你。”没什么起伏的一句话骇得老头脸色大变,带着几分忌惮瞅着夜倾城。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无异于晴空雷霆!
那小子有股邪性……
他可没忘记刚刚有多惨!他好歹是百年前纵横一方的强者,好歹是以凶残著称的一家之主。可他却在夜倾城这里吃了大亏,那眉心一闪而过的金光,想想灵魂都有种灼痛,心有余悸。
他几百年没受过伤了,变成灵魂后更是几百年没感觉疼了,甚至他都忘了自己还有疼这一感官。
可,那金光居然能让了灵魂受伤!
“好了伤疤忘了疼。”夜倾城明显看到老头脸上的惊惧神色,睥了他一眼,眼中的嘲讽意味浓烈,狠狠地往老头跌宕起伏的心脏插了一刀。
心窝子拔凉拔凉的,钝刀子剐肉似的一抽一抽的疼。
这是哪个世家培养出来的天才?光是凭一张嘴就可以上阵杀敌!
夜倾城偏过头不再理会内伤的老头,不动声色打量着这囚禁一龙一人的所谓画世界。
灵气充裕,环境优美,与她的小世界略有不足,却不失为隐居的好地点。
只是不知道两方不完整的世界可否融合成一个完整的世界?
“你,你,你……”老头气得说不出话来,却偏偏奈何不得,这种感觉别提多憋屈了。
狠狠瞪了眼夜倾城,冷哼一声,甩袖、转身,作势要走。脚下抬了又放,犹豫不定,偷偷拿小眼神瞅夜倾城,眼睛晶亮,一副“我快走了,我就要走了啊,我真得走了,你可别后悔啊!哎呀,只要你开口求我,我就勉为其难得留下啊。你快开口啊,求我就不走了,勒个仙人板板,为毛你还不开口求我?”的纠结模样,一张老脸都快皱成菊花。
“无聊。”夜倾城踩都不睬他,转身就走,手中长棍挽了几个旋背在背上,脚下如风,几个点步,消失在老头眼前。
徒留他在一旁上演着独角戏。
“嘎……”老头傻眼,这剧本不对!怎么不按调理出牌!
“啊!你这小娃娃!这是要去哪里?等等我这个老头子啊。”他急忙化作一道流光,遥遥跟在夜倾城身后,神色间有些着急,有些气急败坏。
不按调理、打破规律什么的真是太讨厌了。
他有直觉,一定不能让夜倾城就这么走了。不然他不知道他还能不能撑到下一个活人进来,时过百年,再强的灵魂都在消散。
百年孤寂,那种透进骨子里的寂寥他不想再忍受。
而且不是每一个都如夜倾城一样天赋异禀,运气超然,拥有一堆连他都眼红的宝物,还是恰好满足离开画世界一切条件的宝物,又是空间神器,又是真龙活血,谁能敌得过她?
机会摆在面前不会把握,那是傻瓜!
“小娃娃哟,你到底想怎样哦?老头子我要出去喂,这一声不吭的是要闹哪样?”
老头飘在夜倾城身边,喋喋不休,堪比上百只鸭子。他打定主意了,利诱不得、威逼不成,死缠烂打总可以了吧。
得,你要说面子问题?那算个屁啊,能当饭吃么?面子什么的有自由重要么?
“聒噪。”夜倾城皱了皱眉,停在一方水潭旁,水底锦鲤似火,燃烧着金乌潋滟的金芒。
也不怕人,自水底浮起,吐着一圈圈的水泡,尾巴轻轻游动,相当惬意。
“龙纹鲤?倒是有意思。”
龙纹鲤,是澜夜大陆上的一味奇珍,血肉鲜美,口感细腻,堪称一绝。
龙纹鲤,是龙族的微末旁支,含一丝微弱的金龙血脉。据说,龙纹鲤修炼至高深处,通体红焰会转为金芒,炫灿如阳。若机缘巧合,跨过龙族至宝——天地龙门,那就相当于有了接近龙族的敲门砖,乘风破雨,一遇风云便化龙!
当然,那只是传说。
龙族在世人眼中消失了上千年,各种拥有龙族微末血脉的生灵日渐式微,血脉退化,修炼难上加难,鲜有成就。
龙纹鲤烹制的佳肴可谓是一口千金,蕴含着浓郁的血气,那一丝稀薄的含有龙威的血肉,对修者尤其是武者大有益处,可以提升肉体强度。
武者修炼是将天地间的武灵力吸纳,储存在人体的下丹田,一步一步得打熬肉体,从皮、肉、经脉、骨骼最后到达较为脆弱的脏腑,一步一行,没有丁点捷径。
而龙纹鲤这样可以永久提升肉体强度,却没有丝毫副作用更是让人疯狂,趋之若鹜。
可惜,龙纹鲤数量稀少,千金难求。
谁能想到在外界寻不到一两条的龙纹鲤,在这片不起眼的森林、这个不起眼的山洞、这张不起眼的画卷中却存在了两个巴掌数!
“怎样才能出去?”夜倾城凝着水中的龙纹鲤,声音轻得就像一阵烟,与其是对老头说,倒不如说给自个听。
“小娃娃哟……啊?”老头有点愣,“你说啥?”
眼里有点期待,又有点不敢置信,是他想的那样么?
“老年痴呆了?罢了,本来就没指望你,老实呆着吧。”夜倾城再度开启毒舌模式,气死人不偿命。
“别啊,其实只要让我待在你的生命空间就可以带我出去了。而且,你运气好到爆,用龙血开智,又打下自身的烙印,只要再找到空间节点,就可以掌控整个画世界了……”
“是这个么?”夜倾城伸手在虚空里一探,手指成爪抓出了一块白玉雕成的四方玉玺,上面雕刻了五条聚首白龙,共衔着一枚拇指指甲大小的白玉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