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哒得一声,乌光被人接在手中,却见那高速旋转似圆盘的事物根本不是想象中的盘状物,而是一柄打磨光滑的金属折扇!
扇沿整齐而锋利,通体呈玄墨色,镶着银白色的坚固扇骨,在扇面上绘着一幅占据扇幅三分之二的黑红色莲花。
花瓣似火焰般燃烧,花瓣间点缀着脉络一样的黑线,散着奇异气息,看一眼都能够让人目眩神迷。
而扇子后是一张鬼斧神工的脸,带着些许稚气,她的嘴角是一丝诡异的邪肆,双眼黑沉,大有“黑云压城城欲摧,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在她的身后还立着几名气质出众的高挑男女,气息冷漠,若是仔细看就会看出他们眼里的怜悯以及看死人的冷漠。
“敢欺负我的人,嗯?”
一句话让对峙的几人神色各异。
青雪看着那熟悉的面孔,双手不停地擦着停不住的泪水,所有的委屈在这一刻爆发,支撑着自己站着的力气像是抽空一般,双腿颤个不停。
青晨坚毅的面庞有些松动,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背,不让自己呜咽出声,此刻的他们就像受尽委屈的幼兽见到自家护短长辈。
所有的不平、所有的委屈像是找到了宣泄口,两人声音颤抖,齐齐唤了一声:“老大。”
没错,少年正是夜倾城。
几人急急赶来,甚至还运用了加速神通,刚到路口就听到中年男人那句无耻的“自废天赋”,看到他用无辜妇人逼迫青雪青晨俩姐弟的险恶用心。
眼看大刀举起,情况危急,夜倾城直接使巧劲将手中的折扇丢了出去。
扇沿如刃,成效颇丰,打断了场中的乱局。
夜倾城神色不显,把中年男人整个看低了几成,澜夜大陆有条不成文的规定,祸不及家人。
中年男人用生母来威胁子女,这般作为实在让她不耻。
玄级八班都是她一手调教出来的,不说同阶无敌,单单是场中这数十个由黑衣侍卫组成的乌合之众就不是他们的双手之敌!
可他们现在这般狼狈,却是因为自己的亲人在敌方之手,束手束脚!
中年男人抽动着嘴角,一副见鬼的表情,食指指着突然出现的一行人:“你们是什么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胆敢怀我事,知不知道我是谁……啊……”
狠话还没说完,便抱着手指惨嚎——他的手指被人齐根削断。
鲜血从他的指缝间溢出,染红了华丽的衣袍,脸上因为剧痛变得扭曲狰狞。
而在他身前的地面上,一截断指尚在颤动。
“呵,你是谁,很出名?”夜倾城好整以暇得把玩着手中的折扇,眼眸深处尽是冷漠,嘴角洋溢着一丝嘲讽。
散着奇异气息折扇在她的指尖灵活跳动,从食指跳到尾指,又从尾指绕到手腕,灵活得就像使用自己的手指。
扇面光滑,扇沿锋利,吹毛断发,一滴残留的血珠顺着扇面纹路滑下,在地面晕开一朵细小的血花。
整个扇面却是光滑如初。
“你可知,少爷我这辈子最恨的,就是有人用手指指着我。还记得——”她微抬着脸,脸上尽是怀念,“上一个这么嚣张的家伙,被我一根根、一寸寸捏碎了指骨。”
明明是没什么平仄、没什么起伏的话语,却让人毛骨悚然,宛若从血色炼狱走了一圈。
这个少年是恶魔。
“你……”中年男人抽搐着嘴皮,苍白着一张脸,半响说不出话来。
他身边的贵妇吓得花容失色,呆立在原地,就像一尊没有生命气息的傀儡,一双吊角眼死死盯着中年男人的断指以及他染血的衣袍。
许久,一声高亢的尖叫自她嘴中溢出。
跌撞着倒退了几步,如避瘟疫般远远避开中年男人。
那般举措让中年男人的脸变得更黑,只是碍于面子问题,不好发作,偶尔看像贵妇的目光充满了阴桀与怨毒。
他身后的侍卫更是不堪,排列整齐的卫队像是被巨型魔兽冲撞了一般,队列散乱,每个人脸上是清晰可见的惊慌失措。
很明显,夜倾城的狠辣以及鬼魅的出场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哭什么,都成花猫了。”夜倾城的温润的声音自一角响起。
所有人惊骇得抬头,却发现少年不知何时从她站立的地方出现在一个她不该出现的地方——青雪青晨两姐弟身旁,抿着唇,正温柔地抬手,为哭得花容失色的女孩轻轻擦去带涩的泪珠!
脸皮剧烈的抖动,这……这不可能!
没有声息、没有预兆、没有状况,甚至没有人能够捕捉到她的身影的轨迹,就那么突兀的,以瞬移的强悍姿势出现在姐弟俩身边……
就像,造物主在她身上留下一道隐形的空间门,拨开,便能踏跃虚空,十丈、数十丈、百丈……自不在话下。
那样诡异的姿态让人心中不寒而栗。
“早就说了,玄级八班是一个整体,莫非有人以为我们好欺负不成?”夜倾城淡漠开口,她的眼中是不可一世的狂傲,一股化无形为有形的杀气在她身边形成一圈直径数丈的小型风暴。
“太好了,老大说得不错,玄级八班是一个整体,一个不可拆分的整体!”青晨撸袖子狠狠抹了把眼眶,飞奔过去,一脚将两个想要押扯自己母亲的侍卫踢开。搀扶住虚弱的母亲,在她耳边急切得呼喊,带着股兴奋,“娘啊,莫怕,咱没事了!”
“没……没事啊?怎么会没事?儿啊,快跑,咱斗……斗不过啊。”老妇抬头,一张不满皱纹的老脸上浊泪连连,她的唇边还在不断咯血,胸口剧烈起伏,带着破音的急切。
刚刚中年男人那一脚踹伤了她的脏腑。
即便中年男人的修为在修为高深的武者中不值一提,属于垫底的存在,但他拳脚间也有百十来斤的力量,这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妇人可以承受。
老妇性子善良,甚至有些软弱,很怕麻烦别人。但不可否认她的性子里有股子韧性,不然当年也不会在经受陷害之后,绝然离开。
风里来,水里去,勒着裤腰带将两个稚儿抚养长大,其中浓炙的母爱令人心热。
青晨急急取出一粒他不舍得用的疗伤药,一把塞进母亲的唇边,帮她理顺凌乱的头发:“娘,不怕,我们老大是个很护短的人,而且她实力强悍。”
说着眼角余光瞟了眼脸色难看的中南男人以及面无人色的贵妇,胸腔内升腾起一阵恶意的快感,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恶人却还有恶人磨。
作为夜倾城重压下调教出来的少年,他的抗压神经早已粗得可怕,甚至乎,一定程度上出现变态心理。
“她不会坐视不理,会为我们做主。”一句话中却含着诡异的兴奋,用口型对着一群尚且辨不清状况的人道——
你们,完了。
甚至还嚣张得扬了扬嘴角,大拇指竖起,朝下点了点。
那带着明显侮辱性的动作让中年男人脸色大变,酱紫着一张脸,他身边的贵妇更是觉得自己的权威被挑衅了一般,很是没脸。
“站住,没大没小的小贱种,这个老贱人就没教过你什么是仁义礼智信?没规矩的黄口小儿!”贵妇双手叉腰,此时她脸上哪还有装出来的优雅,面色狰狞,整一个街头骂街的泼妇。
“我的规矩只对讲理的人,只对该尊敬的人,而你,算哪位?”青晨只觉得胸腔的怒火像是要喷薄而出,眼珠子被烧得通红!
“这该死的妇人,张口闭口就是贱人贱种,学的女工规矩呢?都学到狗身上了?论粗鄙,乡野妇人都有所不及!
“说得不赖。”正专心为青雪擦泪的夜倾城一把合上手中的折扇,眼睛平静如水,却让人感到莫大的压力。
“君以国士待我,我必国士报之;君以路人待我,我必路人报之;君以草芥待我,我必仇寇报之。所以——”
视线扫过之处,竟无人能与她相对,最难看到的人心,以及内心所有的阴暗心思居然都无处遁形。
“你们准备好去死了吗?”
视线在青晨身上停留了片刻,一双眼珠子黑得就跟漩涡似的,仿佛能将人的魂儿吸了进去。
青晨身上所有的汗毛都快炸起来了,动都不敢动,任她打量。
所幸,那样让人感到无限压力的视线很快消失。青晨紧绷的身子瞬间松弛,后知后觉发现后背湿了大半,跟从水池子里捞出的一样。
他读懂了夜倾城那轻飘飘的一眼的含义——回去再收拾你。
一颗心立刻七上八下,挠心挠肺,绞尽脑汁,也没想出到底是哪得罪了老大。
中年男人肺都要气炸了。
计划被人破坏的不爽,也有不敢与一黄口小儿对视的难堪,狠狠一巴掌拍上身旁侍卫的脑袋。
“饭桶,你们是吃白饭的吗?给我上,生擒了她,哦不,我要活撕了她!敢坏我事的混小子,你们还杵着干啥,给我干活干活!一群没用的废物!”
连续的拔刀声,一大群人迅速分成两股,飞快得分散然后汇聚成一股,将夜倾城整个拢在包围圈中,无数散着寒光的大刀直指着夜倾城。
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