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妃轻轻笑开,“若你如红叶,会如何应对着风雨?”
“风雨谁能避得开,只不过是天更眷顾谁罢了。”
“也是,太后今日的经文但愿有用,郡主不如和咱们一起多赏几刻钟的秋景如何?”
“哦?”上官忆离转动着双眼,心里揪住她的话,疑惑的暗自想着。
乐妃右手拿着帕子轻轻扫了扫廊中的木栏杆,轻轻点了点栏杆坐下。“郡主在想什么?”
上官忆离轻笑的摇头,就着她点了地方也坐下。“在想乐妃娘娘今日的兴致不错。”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太后诵读经文,有用,她又在暗示着什么?!莫非今日宫中还有什么不寻常的事要上演,她这般看似悠闲却实则拉着人证明着什么的,究竟有什么事?!
“今日的景色不错,想必满宫的人都会兴致不错的。”
“哦?听着乐妃娘娘这么一说,倒是稀奇着。娘娘兴致不错,何不说说。”
“呵呵,你看她们在树下穿来穿去的寻着红叶,每找一片就想着下一片能更好,外头的人不也一样。”
上官忆离侧身瞥着树下的人,“是啊,谁不想呢。”
乐妃一手搭在身侧的栏杆上,“嗯,她们来了,看看她们拾到了什么样的叶子。”
上官忆离看着依美人和染梨各捧着为数不少的叶子,欣喜的踩着碎步走了过来。
依美人动了动托着粉色帕子下的手,一片红叶从中落下。她笑着将红叶放在乐妃与上官忆离之间的空位上,弯腰拾起道:“乐妃姐姐,郡主,你们看,我拾到好多不一样的叶子呢。”
“是啊,看着都是不一样的,没有一片红叶相似呢。”乐妃随手拿起一片,左手抚了抚红透的叶面,笑着点头。“依妹妹果然对着红叶心重呐,除了衣衫绣着红叶外,其他的多半与红叶关联着。如今拾起红叶来,心细精心是旁人也无法比及的。”
“姐姐又来打趣我了,不过是拾个红叶而已。”
“依美人,乐妃娘娘说的可是真真好呢。你看这每一片红叶各不相同,就可看的出拾叶之人的心细如发,爱叶之深呐。”上官忆离也拿起一片红叶,转动着只有一点的叶梗,淡笑。
“姐姐,这般红叶拾来若是赏赏就可惜了。”
“哦?!”
依美人从染梨手中捧过不少红叶,低身放置在一起,“姐姐不是素爱古册书籍么,不如将这些个红叶做成片子,悬挂在书架上,上头写着类别,方便着日后寻书呢。”
上官忆离将手中的红叶轻轻放下,抿嘴勾唇。
乐妃听后微微动了动眉心,“不错,是个好主意。”
“我就知道姐姐会喜欢的。”依美人欢喜的将帕子四角系好,放入一旁染梨的手中。“姐姐这些够么,若是不够我再去拾着一二。”
“已然有多,你也歇歇。”
“唉。”
依美人话音一落,一行人从回廊外走来。
“奴才见过乐妃娘娘,依美人,明阳郡主。”
“起来吧。”乐妃抚着红叶,淡淡瞥过匆忙走来的内廷侍人章总领。
上官忆离瞧着他行色匆匆,遂问道:“章总领脸色如此不好,可是有什么不好的事?”
“咦?是呢,惨白的,你莫不是做了什么错事?!”
“回依美人,郡主的话,不是奴才错了事,而是,而是。”
上官忆离见他看着左右,犹豫不定的希望她们不要再问下去。一愣,倒是更稀奇了。今日才不过几个时辰,就牵线的牵线,念经的念经,意味不明的继续天南地北,这会子又冒出个失了魂的内廷总领,吓破胆的支吾,让她暗了暗眼,不着痕迹的扫过嘴角闪过冷笑的乐妃,看来真是出了什么大事了。
“章总领一向嘴皮子利索,这会怎么支支吾吾了?”
“好了,章总领是守着规矩,不能说,咱们也别问了。”乐妃恬然一笑的让染梨扶起他。“章总领看样子是有事在身,快些去吧。”
“唉,奴才谢乐妃娘娘。”
“真是奇怪,他那般支支吾吾的,姐姐怎么就让他轻易过去了,也不好好问问。”
“你呀,他方才的样子你又不是没看到,他是不会说的。你且去把红叶弄好吧,这些你可是拿手的,趁着今日日头不错。”
依美人瞧了瞧染梨手中那包东西,瘪嘴呐呐的全了礼转步走开。
乐妃笑着指了指依美人,“你也去,省得她一赌气又扔了这么好的东西。”
上官忆离低头嗤嗤的笑,“呵呵,娘娘可真是风趣,好处。难怪依美人素爱跟着娘娘,听着娘娘的话。”
“让郡主见笑了,依妹妹也算是宫里难得的一块璞玉吧。”
“娘娘,似乎还有话没有说完,既然都走了,如不说完整。”
“看到方才那个内廷总领的神色了吗?”
上官忆离侧头轻点。
“若是我没有猜错,皇子殿只怕已经出事了。太后的经文这会子也应该是念着超度的呢,呵呵。”
“皇子殿?出事?!”上官忆离闻言立即站起身来,看着消失成一点的青色人影。皇子殿,小皇子出事了?!
乐妃轻摇帕子,“郡主就当没听过此事,你我二人赏景,人证可都有。”
“你是如何猜测到的?这样的事放在别人那里想到不敢想,你居然随口而出?!”上官忆离不得不再度认真打量着笑容满面的乐妃。想来皇子的事,她是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夏临梓和太后他们都透露过,甚至明着说过,但是这也仅限于他们几人而已,为何她会猜测的到,而且还这么肯定。
乐妃站起身,走进几步。“我知道你在想我是怎么如此肯定的猜测到,你不用去想,我不是你们的敌人。”
不是敌人?那也非善类!
“皇子的死对着上官家族可是一个打击呢,丞相的棋又少了一片,可惜可怜啰。”
“什么意思,乐妃,你可要注意这不是什么密闭的屋子!”
“是呢,多谢郡主提醒。”
上官忆离深吸一口气,“你的目的是什么,支开人告诉我这个,别告诉我你没有目的,只是单纯的猜测看戏!”
乐妃好笑的挑着嘴唇,看了看周围。“我的目的就是看着上官家覆灭!”
“你?”
“我与上官家族的事,郡主还是不要知道的好。我只能告诉你,我听到什么,猜到什么,除了你还没有另外一个人知晓,而我的目的与你们一样,你大可放心。”乐妃静静地说着。“今日的事过不来多久便是满宫得闻,除了皇子殁了,凤暖宫外一事只怕也会传遍宫里每一处。郡主,皇子的事你当是旁观,可是与皇上一事。”
“……”
“郡主,郡主身边的那个宫女可是不能再留。那个遥美人,郡主可是要注意着,她可是见着了小歌。”
上官忆离静默一刻,“杀!”
乐妃淡淡一笑,“郡主打算如何办,若是没想到什么法子,我这里倒是有一法。”
“嗯?说来听听。”
乐妃错肩一边,在上官忆离耳边一阵细语。
上官忆离听后露出一抹笑意,阴寒从眼角染开。“乐妃娘娘这主意想必是酝酿了很久了吧。”
“呵呵,久不久有什么用,那还得看有没有机会用上。”
“眼下,正好!”
乐妃摆了摆衣袖,道:“赏了一会子,身子也乏了,本宫先行一步,不陪郡主赏景了。”
上官忆离浅笑,往旁边挪了半步,道:“娘娘请。”然后,微微低头福了福身。
“主子。”
“嗯。”上官忆离看着匆忙从廊外走进来的小柯,轻轻应声,心里却不停地泛上冷意。乐妃太精,藏的也够深。自己跟她联手,在共同的敌人未除掉前彼此会相安无事,但是敌人一旦铲除干净,自己与她只怕是有一场僵持不下的战役。
在这皇宫里,她清闲保身的渡过了那么多年,又能一展手腕,事事尽收耳中心底,想来宫里布下的钉子不比上官家布下的少。从来都只发现上官家的钉子,却没有发现过她埋下的。她真的只是为了家族之仇?若是,她应该早就动手了,为何终日偷闲躲懒的安于一处?是在掩饰什么,还是她另有所谋?!
上官忆离这厢思绪翻飞,走着走着连过了自个宫室都浑然不觉。
“主子?主子,到了。”
耳边传来小柯疑惑的提醒,上官忆离连忙顿住脚步,闭了闭眼。慢慢回身,从满是疑问却低头不敢过问的小柯身边走过。
“主子,您出去许久,应是有些乏了,歇息会吧。”
“不用了,小歌现下何处?”
“这。”
上官忆离拧紧好看的眉,道:“什么这,那的,快说来!”
小柯顿了顿,回道:“主子,眼线来报,小歌还在凤暖宫。”
“什么?!还在?她究竟想做什么。”上官忆离左手重重地拍了下桌子,心里不痛快,恼恨地咒骂了不下几遍上官纤素。
“主子,手没事吧。”小柯凑近一看上官忆离的左手通红一片。
“能有什么事!去,想办法探听到她们之间还有什么事,另外给我盯死凤暖宫,任何动静都给我立即上报。”
“是。”
“嗯,不要让其他人发觉。”
上官忆离说完后,顿了片刻。小柯见她深锁眉头,面色变来变去,于是识趣的噤声,退到一边低头看着青石砖块。
上官忆离斜了眼殿门边如石雕的小柯,忖在下巴的手放在桌面上,道:“还有什么不一起说了?!”
“主子?”
“看你方才进廊中时,眼里闪过不少东西,是知道了什么?”
“主子。”小柯瞅了瞅斜眼凝视自己的上官忆离,行了礼,几步来到上官忆离身侧,附耳道:“主子,皇子殿出事了,上官丞相在前一刻疾步赶去了皇上那,这会不知是什么个情况呢。”
“哦?”上官忆离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若我不问,你倒是沉得住气。”
凉飕飕的话,让小柯惊的冷汗沿着背脊不断地滑下,吓得趴跪在地。“主子。”
上官忆离踱着步子走到门边,回头看着殿里梨花木桌案上那个白玉花尊,暗了暗眼神。她眼下需要得力的人给她办事,自个宫里除了这个小柯算是较为牢靠的,其他人又不能轻易用得。于是她忍住不满恼怒的情绪,扯开一丝笑容,继续道:“起来吧,看你吓的。我又没把你怎样,至于手脚发软的样么。”
“主子,是奴才的不是,奴才不该说十句,漏七句的。”
上官忆离搭手揉了揉肩膀,“好了,你起来说话,低头看着,脖子都酸了。”
小柯舒了口气,爬起来,双手在衣襟上擦了擦。扶着上官忆离坐到凳上,给她倒了杯水。“主子,喝杯水。奴才叫人进来,给您捶锤。”
“等下再说吧。今日的凤暖宫应该是热闹得很呐,估摸着其他地方会又冷清又喧闹。”
“主子,您打算如何……”
上官忆离侧头瞅着他道:“今日那个遥美人。”
小柯道:“回主子,遥美人这会早躲在她的翩霞殿。”
“躲?!呵呵,她这样倒像是做了什么似的。”
“主子是。”
上官忆离端着茶,晃了晃杯子道:“有人告诉我遥美人知道了些东西,而这些东西她虽不明白,但有人懂。你让人暗中取来遥美人一些贴身,别人又好认得的东西,然后做点手脚,放进皇子殿里。”
“主子是要借皇子殿的事来。”
小柯闻言暗暗思忖。
上官忆离白了他一眼,道:“晌午我便要听到遥美人出事的消息,你看着办。”
“主子,可如今的皇子殿早已被看住。”
“皇子殿进不去,皇子殿外可也是块好地方呐。”
“是,主子等着奴才的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