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公婆齐上阵
两个月后，林虎突然问可儿家里有多少存款，可儿很纳闷儿，问他干什么，他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
原来，是刘文兰在娶了第二房媳妇，生了第二个孙女后，除了照看第二个孙女，还兼职做起了“高息存款”的中介员，所谓“高息存款”就是别人把钱存在刘文兰介绍的地方的利息，要比银行高一些。刘文兰大概以为她大儿子是大款吧，她从不关心大儿子的债务是否已还请，也不关心大儿子两口子靠着微薄的工资带着孩子是怎样过日子的，现在却一次次地催促儿子拿钱存过去，好完成自己的任务，因为她们每月都有任务的，完不成不行。
当时正赶上孩子该升初中了，不知是否要交择校费，可儿看着自己辛辛苦苦攒下的几个钱，正在发愁够不够，林虎却一次次地追着要钱帮自己的母亲冲任务。
可儿耐心地给林虎解释：“老公，咱们现在不是贪高息的时候，因为咱们没有钱，咱家有没有钱你应该清楚，你每月只挣七百块钱，我的工资是没有保障的，有时有，有时没有，孩子还面临择校，你不也想让孩子上个好点儿的初中吗，你看，如果咱家的钱不够，我还得去借呢，你给你妈好好说说吧，咱真的没钱存。”但是林虎非常非常孝顺，他妈既然说了他就得给，林虎急了，冲可儿大声说：“怎么，家里的钱我用用不行？”
“你用当然行，但是得看是干什么用，如果是你妈看病用，我二话不说，我还可以去给你借钱让你妈用，可现在不是这么回事儿，我认为，孩子上学用钱要比你妈冲任务用钱，重要的多得多。”可儿尽量使语气保持平静。
“你的意思是不给，对吧。”林虎恨恨地说。
“是。”可儿平静地答。
“爸，你等我上学的事定下来后再说奶奶的事，不行吗？”女儿终于忍不住了，大喊了一句，林虎这才罢休。
在做业务的这几年里，可儿从身体到心里都感到很累很累，身体累是因为自己经常需要骑着自行车到处奔波，只要一到放学时间，可儿就会放下一切，往学校赶着接孩子，然后买菜做饭，心里累是因为刘文兰不断地来搅和，还有林虎的无理取闹，不体谅和不求上进，可儿真的感到很累。恰好这时，可儿的单位通知可儿回去上班而了，虽然工资不高，但是离家和学校都很近，可儿也想喘口气儿，歇一歇，就回单位去了。
有一天，可儿正在工作，一位同事在门外喊：“李可儿，有人找！”
可儿应声出门，一看，是公公林向生。可儿很纳闷儿，把林向生让进办公室，倒了杯水放在他面前。
林向生坐下后，既不问孩子怎么样，也不问生活过得怎么样，而是直接了当地说了下面的话：“你看，你妈那里的存款项目多好啊，好多人都存了，让你存你偏不存，你们两口子挣的钱可比老二两口子挣得多，他们都存了你们就是不存。”
噢，可儿明白了，原来是林虎没有把钱送到，亲自找上门来了。
可儿说：“爸，您可别这么说，我们是真没钱，要有早存了，再说我们挣得并不多，您想想看，林虎每月只挣七百块钱，我们又得还帐又得养孩子，没有人帮我们呀，您是不知道我们的日子过的有多难，要是真有钱，我们绝对支持我妈。”
林向生根本不听可儿的解释，喋喋不休地说着那个项目的好处：“放着这么好的事儿你不干，非得把钱存银行，那能有几个利息，你妈一说人家老二就存了，你看你，都跟你说两三回了，你也不存，真是的，存了对你有好处。”
“老二存了，那是因为你们二老不但一直给老二看着孩子，还负责人家三口子的吃、喝、住，我呢，你们早早地把我们一家逼出家门，不管不问，现在还这样说我，你们要是像对待老二一家那样对待我们，我也会存的。”这些话在可儿的嘴边转了转，又咽下去了，没有说出来。
林向生看可儿不吱声，继续说着谁谁存了多少多少，婆婆挣了多少多少等等等等。可儿看着林向生，心里很不是滋味儿，以前林向生没有这么多话，更不会在儿媳妇面前说这么一堆不着边际的话，看来是刘文兰把林向生改造成功了。
可儿出于对林向生的尊重，耐心地对他说：“爸，您看您说了这么多，存钱的好处呢我已经知道了，但是，我们是真的没有钱，您一再地说老二没我们挣得多都听话地存了，您想过没有，人家什么都不用操心，有您和我妈给人家顶着，可我们呢，我们无论大小事情，都得自己做，除了我姐帮助我们一些，再没有人帮我们了，所以我们跟人家比不了，再说，孩子现在上初中了，接着还有高中、大学，需要的钱会更多的，我们恨不得一分钱掰成两瓣儿花，真的，您是为我们好，这我知道，以后如果有了钱，我肯定会存的，您要是没有别的事儿，就先回去吧，我这儿还上着班儿呢。”
可是，林向生不肯罢休：“看你说的，孩子上学能花多少钱呀，以后孩子上学的费用我全出了，咱不缺钱。”
听林向生说出这句话后，可儿觉得没有必要再和他多说了。哎，孩子上学的费用您出？我们孩子小时，您二老说等孩子会骑自行车时，给孩子买一辆，车呢？孩子上学了，您二老许诺等孩子上三年级时，给孩子买一台电脑，结果呢？这些还不都是可儿自己省吃俭用给孩子买的？可儿不图您们什么钱物，只要求您们不要再来打搅她的生活，行吗？现在又说给孩子出学费，简直天方夜谭。
想到这儿，可儿平静地看着远处，面无表情地说：“您还式回去吧，我觉得我的钱还是放在自己手里踏实，用时方便，我没有福气拿高息，我也不想拿高息，我只希望我的孩子需要钱时，我能马上拿出来，不用给任何人说。”
听可儿这么一说，林向生终于走了。
可是，他们依然不放过可儿。刘文兰是一个超爱场面作秀的人，每隔几天，就让林向生去单位给可儿送点东西，或是三五个包子，或是一小袋桔子，再或是几个棒子，有时是两个小塑料筐子就是一块钱一个的那种，有时是一把扫地笤帚、两个塑料水杯.......（据说都是刘文兰开会时发的）引得可儿单位的人都夸克而有个好公婆，可儿真是有苦说不出。
于是，可儿严肃的跟林虎谈了一次：“老公，我想麻烦你点儿事儿。”
“啥事儿，说吧。”林虎很好奇。
可儿想了想，想尽量说得婉转一些：“嗯，我想让你跟你爸妈说说，别让他们再给我送东西了，行不行？你看你爸那么大年纪了，路上车又多，万一路上有点儿闪失，说起来是因为给咱送东西来的，多不好啊。”
“我以前说过，他们不听，再说了，他愿意来就来呗，反正他在家闲着没事儿，也不远，路上小心点儿就行了。”林虎不以为然。
“看你说的，你就没看都给送的什么？有用吗？我真是不明白，你妈为什么老是让你爸一趟趟跑，真有那么好心吗？”
“那你想让他们给你送什么？不就因为以前没给你看孩子吗，还老记着，你就不能把它忘咯？老人给你送东西不是好心，那是什么呀，真是个倔驴。”
听到林虎这样说自己，可儿急了：“你说谁？是因为没给我看孩子那事儿，我才这样对他们的吗？他们以前是怎么对待我的，我不是不想忘，我是忘不掉！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我为什么变成这样？都是他们逼的我对他们伤心绝望的，做为老人，他们一次次地自食其言，一次次地给我出难题，逼迫我，我不能跟他们理论。这是成家过日子，互相之间得有真心才行，不是跟外人，只需要说就好听的哄哄人家就行了，就是外人也不可能几次三番地任他们哄的，我想让他们给我送什么？我什么都不想让他们给我送！我不图他们任何钱物，这点当初嫁给你是你是知道的，我也不在乎他们给老二看多少年的孩子，更不在乎他们管老二一家子多少年的吃喝用度，这点你也是清楚的，我从来没有在你面前埋怨过什么，我只是想安静地过我的日子，我求你别让他们来打搅我的生活，我更不需要他们为了给外人看，一次次地给我拿来他们用不着我更用不着的小玩意儿，至于我的日子过成什么样子，那是我的命，我认了，让我过几年清净日子，行吗？”
“知道了，不就是不去找你吗，而且还是去给你送东西的，真是不知好歹，还上纲上线儿的，以后不去了，不就行了。”林虎还生气了。
可儿听他这样说，也生气了：“给我送东西？是为了求他们心安吧，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个道理懂不懂？他们拿的那些东西你用得着吗？扔掉是要遭天谴的，放在家里，又占地方，看着还堵心，实在是没有用，你说怎么办？还说我是倔驴，看你多好，那些东西你看着处理吧，别让我看到它们！”
林虎看着眼前一堆小玩意儿，也挺为难，他不再说话了，可儿也不再说话了，两人又开始了冷战，只有孩子在家时，两人才说几句，若孩子不在家，形同陌路。
别扭了几个月后，该过年了，两人缓和了些。备年货，贴春联儿，很是热闹，但是到了大年初一，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
自搬家以来，每年的大年初一早晨，可儿一家三口都是要早早地去给公公婆婆拜年的，这是理所应当的，拜年之后，奶奶给孙女儿压岁钱也是应当的，不在乎多少，图个高兴就行，往年的红包都是拜完年就给了孩子，一人一个，很正常。可是今年，拜完年后，林向生拿起红包要给女儿时，刘文兰说话了：“等会儿，先别给，等那个小的挑完再给。”
这是亲奶奶说的话吗？林泉一个女儿，我们也一个女儿，凭什么要等人家挑完再给我们？一年就这一回啊！可儿的嘴很笨，脑子也慢，虽然心里这样想着，嘴上却什么都没说。
领着女儿来到隔壁，可儿安慰女儿：“宝宝，没事儿，她要挑就挑吧，她比你小。”
女儿笑了笑：“妈，我没事儿，不给我都没事儿，我有你呢。”
“对，你奶奶不给，妈妈给。”母女俩笑着说起了短信拜年的事儿。
回到自己家后，可儿问林虎:“你觉得你妈今天做的对吗？”
“不对。”“那你为什么不吭声？”可儿又问。
“过去了就算了吧，咱不跟她计较。”
“我挺生气的，”可儿说：“你从小就遭受不公平待遇，为什么你妈连你的孩子也不放过？咱们也是一个宝贝，也是她一个孙女儿，这种事情，她怎么做得出来？真有点儿怀疑她是不是你亲妈。”
可儿看林虎不吭声，又是大过年的，就不再往下说了，但是，这件事象刺一样扎在了可儿心上，挥之不去，要知道，女儿是妈的心头肉，每个当妈的都宁愿自己受委屈，也不愿委屈自己的骨肉。
其实，可儿与林虎结婚前谈了三年恋爱，还是有感情基础的，但是，再深的感情也经不住这么折磨与搅和，两人渐渐的谁看谁也不顺眼，甚至连看都不想看对方一眼，更别提说话了。可儿又一次想到了离婚，随即又摇了摇头，可儿不想让女儿失去完整的家。她知道，照这样下去，自己与婆婆刘文兰永远不可能和解，矛盾只会越来越多，怨恨只会越积越深，而且可儿也永远不会屈从于刘文兰，林虎也无论如何都不会责怪母亲半句的，所以可儿又一次选择了忍，至少要忍到孩子考上大学，再做打算。
